说起来村里面人说过的,那阿硝是被村长娶回家后没多久就死了的,一切后事匆匆得教人怀疑里头有什么猫腻。
要真说阿硝是村长害死的,倒也不难想,只是白清迩想不出动机。
「你如何知道的?」
「这件事情……说来有些奇怪。」少年凝着他的细眉说道,「那一日我照例在山上修行,就在那个时候,有个黑影人无声无息地在我面前出现了。」
「黑影人?」
白清迩惑道。
少年颔首:「不错。因是我们族里秘密的修行地,蓦地出现了这么个玩意儿,怎么看都不是我族人,所以我便与他打起来了。只是那黑影人法术高强得很,我没两下便被他制服了。」
白清迩道:「然后呢?你看没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子?」
「没有。」少年摇头,「还当是要没命了,不过那厮却没对我作什么,只跟我说阿硝死了,是被村长给害死的。说完他就走了。」
卫尘道:「于是你就下山了。」
「嗯。虽说觉得有些可疑,不过毕竟事关阿硝,我还是寻了个机会下山去了。我下到山正好是阿硝的头七。」
「所以村民所见到的狐狸是你。」
「嗯。拜过阿硝后,我为防弄错,我在村里稍稍探了下消息,只知道阿硝死后朱满原急急忙忙地便将她下葬。我想朱满原如此匆忙怕是心中有鬼,于是头一夜我便化身成了阿硝去诱骗那死色胚说实话。」
「那么……真的是这个村长杀了那个阿硝!?」
白清迩愕然。
他怎么都有些寻思不通。
照理说朱满原好不容易把阿硝娶回了家,可平白无辜干什么要犯下命案呢?
「……不是他杀的,不过却是因他而死。」
少年沉沉说着,摆在桌上的一双手却渐渐使力握作拳头,发出嘎吱声响。
「阿硝向来身子骨不大好,家里只剩她一人后她便心里难过,谁知道还被朱满原这么个老色鬼给强娶回家,她更是难过,结果还不知怎么的染上了天花。朱满原怕天花会传染开,便要人将阿硝隔离开,更不敢教村里人晓得这事儿免得他也被一道隔离,因此便连个大夫都不肯给阿硝请。阿硝身子单薄,哪里撑得下去,没几日便死了。」
「所以你便来寻他报仇了么?」白清迩惊讶道。
「嗯。」少年苦笑着颔首,「他既是个色鬼,我便用狐媚术骗他,要他产生幻觉失去精魄。他若开门,我便吸得多些,就算不开门,于我也是没有多少区别,我只要搅得他不得好生休息,他精魄不能得以恢复便好,久而久之他就会痛苦而死。」
那少年嘴角露着笑,看得白清迩心里那叫一个复杂:「可你若是害死了他,你是要折损修为的你不知道么!?」
「我自然知道。我若不为阿硝报仇,我自己过不去那一道坎。修为算得上什么。」狐狸说着,嗤笑出声,「我修为折损只要再花时间便能够回来,可阿硝的命……」
「可是都说了善恶到头终有报,就算这村长此刻不报,死了也是要算总账的,你又何必……」白清迩咕哝道,「我觉得……这样不值。若真如你说的那样,阿硝姑娘是个善良的好人,那我想她一定是不会希望你去为她报仇还因她折损道行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白清迩扯了扯卫无恙的衣衫,卫无恙抬头盯了白清迩片刻,象是自言自语着:「看来我是要你失望了。」
「啊!?卫尘你也赞同他!?」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罢了。」卫尘说着,他看向那沉默了的狐狸,「不过此番你确实不必如此做。这村长活不过今年了,你为教他提前几个月死而折损十数年修为未免不值得;其次……」
卫尘说着没了声音,好像吊人胃口似的。
虽说白清迩晓得卫尘不是那样坏心眼的人。
「其次什么?」
白清迩连忙追问道,那狐狸也是一脸疑惑。
「阿硝之死是为命中注定,她今生与你注定没有姻缘线,此番之死是为来世之缘。你只需放宽了心等着,她自会归来。可你若执意要报仇,损自身修为且不说,还会错失与她之间的际遇,之间孰轻孰重你自己定断。那村长人便在那里,你自行选择便是了。」
「等下,卫尘你就这样放任他不管了!?」
要是这村长真被狐狸吸了精魄,那、那师尊交代下来的任务不就是没能完成?那不就是出师不利!?
「……」
卫尘沉默着一声不吭,时间一点点流逝,那狐狸似乎也是犹豫得很。
约莫是要有一盏茶的时间……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不诓人。」
再是一阵沉默后,那狐狸起了身,白清迩紧张得差点要从凳子上跳起来去拦他却是被卫尘给一把抓住了。
「那好,我便听你的。可你若是骗我,我想尽办法都是要寻你来开刀的!」
这只狐狸说是说得气势汹汹的,可是要白清迩来说,他可不觉得这只狐狸能有打得过卫尘的那一天。心里是这么想,不过嘴里不能这么说,白清迩没吭声,目送着这只狐狸踢了一脚村长的□□,随即跳下床走出门。
就在他要关门的那一刻……
「哦,对了,忘了说了。」
那少年回眸,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不知怎的,那抹笑瞧着异常的妖冶。
「世人都说狐狸骚臭,不过啊……狐狸倒不是真臭,而是啊……他的香不能轻易给人闻到。啊,说起来,好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了罢,嘿嘿嘿……」
少年乖狡地笑着,下一刻便见一只皮毛雪白的小狐狸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瞬时没了踪影。
第11章 第十一回、狐香
啊?
那只狐狸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白清迩询问般看向卫尘,只见卫尘眉头轻皱,下一瞬他们便从村长的房回到了暂居的小屋里头。
白灵鹫还在屋子里,一见着他们才刚施了个礼便被卫尘给斥出去守着了。
「你刚才在那屋里头可有闻到什么香味?」
香味?
哦……
说来……有的。
「嗯,那香……可好闻了,忍不住……我就多吸了两口,你说那是什么香?怎么那样好闻的?」
白清迩回想起了那甜腻无比的香味,他看着卫尘,心里有些骚动。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身子开始感觉有些热意,自体内溢出的热意教他身子有些软软的,还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的感觉。
咦?
奇怪了,他……是怎么了?
怎么……脑袋有些昏沉沉的?跟喝醉了似的?
摇摇晃晃地直觉得站不稳,见到了不远处的床,白清迩便摇晃着步子抓着卫尘去到了床边坐下。
卫尘本是站着的,却被白清迩拉着哄着坐到他的边上。
甫一坐下,白清迩便象是没了骨头般软软地靠在卫尘身上。
果然,还是卫尘身上的味道更好闻。
「卫尘你还真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呢。」
「何出此言?」
「难道说不是麽?」
白清迩说着动了动自个儿的身子爬上了卫无恙的身上,跨坐在卫无恙双腿之上还动不动地轻扭身子。象是怕白清迩会一个不稳倒下去,卫尘的手扶在白清迩腰间。
「刚才虽说是只男狐狸变的,可那女子模样千娇百媚的你还能一点都不动容的。」
「……我心中有人,又岂会因旁人而方寸大乱。」
「心中有人?」
白清迩歪着头,眼神迷离地看向卫尘。
「是谁?」
「……」
忽地,白清迩咯咯咯地轻笑出声:「莫不会是我罢?」
「……」
卫尘似乎是应了一声什么,可是那到底是「是」还是「不是」白清迩却听不真切。
「卫尘你的身上怎么这么好闻的?」
白清迩贴着卫尘嗅个不停,嗅着嗅着便自卫无恙肩颈顺着脖子慢慢移向卫尘的脸。
盯着眼前这人的脸,总觉得视线模糊得很,教他不由得将头与之贴上去,鼻尖也因而相撞到了一块儿。
是有意还是无意尚不能知,白清迩迷惑着歪头而轻错开彼此鼻尖,两唇与卫尘的蹭到了一块儿,本事单纯地贴合,可白清迩只觉着脑子一阵火热,鬼使神差之下张口轻咬了下那人的下唇。
卫尘瞧着仍是不动声色,可他搭在白清迩腰间的手却是细微地轻颤了起来。
「嘿嘿嘿……」
白清迩忽地傻笑出声。
「你笑什么。」
「卫尘。」
白清迩稍稍离开了分毫,目光与之对视。
「嗯。」
「亲了你以后了,我心跳得好快啊,你……呢?」
问着,便要作势凑至卫尘的胸前,可谁知耳朵正要贴上之际卫尘却以一手拦住白清迩。隐约间,卫尘似乎是轻叹了声气,随即一把将白清迩打横抱起。
猝不及防叫了声,白清迩连忙伸臂勾住卫尘,可一放下心便又嘻嘻哈哈地笑出了声。
「卫尘,你去哪里?」
白清迩星眸迷蒙,面颊绯红,说话声音绵软间还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意,与先前那狐狸娇嗲时的声音颇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