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楼下,她在车里发呆了许久,这诺大的城市好似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最后快九点的时候才身心疲惫上楼。
“陶陶,姐姐回来了。”顾筝打开门准备脱下高跟鞋,却发现公寓里空荡荡没有一个人,“陶陶?!”
顾筝顾不得脱鞋,把整个公寓上上下下找了一遍都没看到陶陶,背后冷汗沁出来,转身敲响对面的公寓。
范宁宁嗫嚅告诉她,明遥让人把陶陶带去医院了。
顾筝和明遥的事她隐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事到如今,她一个局外人也不好插手什么。
“是什么时候的事?”顾筝垂眸问。
范宁宁:“大概是下午一点左右。”
那也就是在她离开A市去江镇的时候。
顾筝心底慢慢沉下去,自嘲笑了下,那女人说得没错,她顾筝离不开她,她有的是办法让自己逃不掉。
哪怕只是一个短暂的出门散散心。
医院的高级病房像五星酒店的豪华套间,有宽敞舒适的沙发,精致的茶几,墙上是液晶电视机。
顾筝拎着包抑制怒意经过护士台,推开门。
病房里的女人还是坐在轮椅上,她面前站着一个九岁的小女孩。
“大姐姐,你和姐姐以后会有孩子吗?是弟弟还是妹妹?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是他们的姑姑了?”
“陶陶,不是姑姑,是小姨,”女人纠正她,“我和你姐姐会有一个女儿,到时候她叫你小姨。”
“为什么是一个而不是两个?”顾知陶又问。
明遥看着门口的人影,红唇勾起,肆意又狂妄,“那要看你姐姐了,你要是喜欢两个,你求一下你姐姐,她就会答应你的。”
“真的吗?”顾知陶睁大了眼睛。
“陶陶。”顾筝面色冷凝从门口走进来,顾知陶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见是她姐姐,眼里一亮,“姐姐,你来啦,我刚刚和大姐姐讨论你们的孩子,她说我想要几个外甥女你就会生几个,是真的吗?”
顾筝被后面那句话噎住,冷瞪了明遥一眼,“陶陶,你先出去外面坐着,姐姐和她有话要说。”
“哦。”顾知陶懂事松了手,出去把门关上,在外面的走廊坐着。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明遥静静看着她,扫过她小腹,好似在考虑让她到底生几个。
顾筝被她放肆的目光惹恼,“明遥,你够了!”
听到这一句恼怒,明遥不疾不徐收回视线,等她的话。
“为什么把陶陶接来这里?”顾筝看着她,“是怕我逃了么?”
她前脚刚走,她就命人把陶陶接到身边掌控着,什么心思想都不用想。
“你既然清楚,又何必问,”明遥并不否认她的话,冷然的视线从顾筝素净的脸上挪到平坦的小腹上,她双手把轮椅推到顾筝面前,伸手欲摸一下她的小腹,但却被顾筝冷漠躲开了。
明遥手僵在半空,慢慢收回来,掀起眼皮看向她,眉眼温柔缱绻,“顾筝,我们要个孩子吧,一个属于我们爱情的结晶,我不要求多,一个就好,好不好?”
“孩子?”顾筝语调怪异,像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我们不会有孩子的,明遥,你是有钱有势,但不是所有事都能用权力和金钱搞定。”
“是么?”明遥轻飘飘反问一句,“陶陶好像很期盼我和你有个孩子。”
“陶陶”两字被她着重念了一遍,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顾筝脸色顿时就白了一下,身形晃了晃。
“明遥,你这个疯子!”顾筝忍不住往后退,眼前模糊起来,倔强大声控诉,“你拿陶陶当筹码?你有没有心?!”
她错了,她就该在陶陶面前揭穿这女人的真面目!她就该让她被更多人的厌恶、憎恨,她不配得到陶陶的喜欢。
“有没有心我不知道,”明遥语气淡然,“我有你就够了。”
未等顾筝回应,她又继续道,“我已经联系了国外这方面的专家,顾筝,我们很快就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了。”
啪——
一个包被她重重扔了过来,明遥没挡,在砸到脑袋的时候只是闭了闭眼,疼痛从额角传开,可她不当回事,冷漠看着前方的女人,红唇讥讽扯了一下,“我只是说笑而已,根本没联系所谓的专家,孩子你若是不想要,那就不生。”
明遥弯腰艰难从地上捡起她的包,推动轮椅到她面前,把包递给她,“我犯不着生一个弱点出来。”
泛红的眼眸微微一滞,顾筝微微昂起头把眼泪咽回去,把包愤愤拿回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些,“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了么?”
“随你怎么想。”
顾筝一刻也不想看到她,拿着包转身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明遥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顾筝,范齐说,他找到合适的肾i源了,两个。”
顾筝打开门的动作顿了顿,明遥视线微微下垂,好似在陈述一件十分平常的事,”不出意外,今晚会动手术,你会来看我吗?”
顾筝侧了侧身,并没有回头看她,恶毒的话从她嘴边说出,“明遥,我希望你死在手术台上,别再纠缠我了。”
身后传来轻笑,顾筝觉得又被她嘲笑了,心下一狠,把门打开,正要走出去。
“如果回到六年前,你还会和我分手吗?”明遥像个讨不到糖的孩子,故意又把她叫住。
顾筝脚下一顿,心烦意乱,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抬步往外走,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是玻璃碎的声音。
顾筝不得不回头看看是发生了什么,只一回头,她就看到了明遥这女人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往地上砸,碎片碎了一地。
看到她回过头来,明遥红唇掀起,异常妖艳似火,“既然不愿来,那就乖乖在家等着我回去。”
第91章
顾筝带着顾知陶回到公寓, 顾知陶已经在明遥那里吃了饭, 回到家后两姐妹直接洗漱准备睡觉。顾筝看了一眼墙上的闹钟,已经是晚上十点,范齐给她打过电话, 说是那女人进去做手术了。
“姐姐,我们上床睡觉吧。”顾知陶从洗漱室出来, 小手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陶陶, 你先进去, 姐姐就回房。”顾筝心烦意乱中,随手把顾知陶打发了过去。
“那姐姐我先上床了。”
大厅里, 顾筝垂眸发呆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客房的房门被打开,进来一个纤瘦的身影,顾筝打开灯,走到床边的一个角落里, 找了两下找到那个猫布偶。
保存得倒是挺好的,顾筝端详了一下正面, 把布偶翻到背后,在布偶脊背那里,隐藏很深的地方, 一小块缝着“顾筝”两字的布料被她翻了出来。
布料是布偶本身的,并不是明遥后期改良缝上去的,早在萧姨说明遥小时候的事的时候, 她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毕竟年纪太小,她忘了也正常。只不过她刚刚用手机查了一下当年那个布偶品牌,她记得小的时候母亲给她买过一个这样的布偶,还跟她说是定制的,每一个小朋友的猫布偶都是独一无二的,上面有她顾筝的名字标签。
现在,明遥最心爱的猫布偶被她证实是她顾筝的东西,小时候的相遇是一场缘分,如今的纠缠却是一段孽缘。
顾筝摸着那块布料,眼眸微垂,边缘光滑的地方明显有人摸过,甚至连上面的字样都有长时间摩挲过的痕迹,这也就意味着那女人从始至终知道当年的小妹妹叫什么。
把猫布偶放好,顾筝回到卧室,旁边的顾知陶已经熟睡过去,她在一旁掀开被子躺上去,关了灯,一切漆黑宁静。
当初图书馆初见,并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顾筝在黑暗中睁开眼,出神盯着窗外,那女人根本就是知道她叫顾筝所以才会展开追求。
她顾筝那么木,那么高冷不识趣,怎么会有人越挫越勇,把她追到手,给她温柔给她疼爱。
胸腔像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又柔又软,酸涩的暖意传遍全身,可下一刻顾筝就看向天花板,把稍湿润的泪意一点点咽回去。
那女人说的对,她的明遥姐姐死了,现在的明遥不过是披着一层和明遥一样的皮而已,她的心已经变了,偏执又疯狂,是蛇蝎亦是魔鬼,她永远不可能会原谅她。
身后的顾知陶在被子下偷偷扯了她一下,寂寥的黑夜里传来顾知陶软糯的小声问话,“姐姐,大姐姐今晚是不是要动手术了?”
顾筝翻过身来,和陶陶面对面,嗯了一声。
顾知陶挪了挪身子,伸手抱住顾筝的腰,脑袋靠在她胸口上,“姐姐,你和大姐姐最近是不是吵架了?我听到大姐姐摔杯子了。”
在她意识里,摔杯子意味着那个人发了很大的火,可是她在外面没有听到气急败坏的骂声,就好像里面的人只是单纯地摔了个杯子而已。
顾筝没回她,许久的沉默之后顾知陶担忧问,“那大姐姐做手术会危险吗?会不会和妈妈一样回不来了?”
“陶陶,”顾筝语气重了几分,似乎在恼怒她用妈妈和那女人相提并论,“她和妈妈不一样,不许再提她。”
“为什么不能提她?”顾知陶不明白,“大姐姐人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