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筝把东西放到一边，蹲下来把顾知陶抱紧，“陶陶，别怕。”
“姐姐，我没怕。”顾知陶甚至还觉得稀奇，过了会她觉得自己被顾筝抱得太紧，“姐姐，你怕吗？”
明遥循着声音，黑暗中朝着顾筝那边看过去，在打开手机前她听到了那女人一句很轻的“没怕”。
“呜呜呜，明姐，我好怕。”范宁宁每个字都透着对幽闭黑暗空间的恐惧。
明遥打开手机，照亮这个幽黑封闭的空间，她扫了一眼和顾知陶躲在角落里的顾筝，见她脸色淡淡，并无害怕之色。
明遥收回了视线，随口安慰一句，“过一会就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电梯里的紧急按钮被按没多久，很快就来了人，说是线路故障，很快就能修好。
几人出去的时候范宁宁腿抖得站不住。
顾筝脸色有些白，什么话也没说拉着顾知陶匆匆回去。
明遥看着离去的瘦削身影，五味杂陈，目光落到身边的范宁宁身上，“回去吧。”
范宁宁小时候被同班同学捉弄过，曾经被关进教室杂物房里呆了一晚上，从此以后就很怕幽闭黑暗的空间。
回到公寓里，范宁宁缩在沙发上，裹着张被单惊魂未定。
明遥也不好说什么，叮嘱一句，“好好休息。”
起身开门，走之前，范宁宁问她去哪。
“不去哪里。”
公寓对门，叮咚一声，明遥站在门前，静静等着门开。
过了片刻，里面被人打开，果不其然是意料中的人。
明遥把顾筝上下打量了一遍，除了脸色有些白之外，和平时并没有区别。
“明总有什么事么？”语气有些冷淡，顾筝身上系了一条围裙，看样子是准备做饭。
明遥犹豫了半晌，不知道该不该问，但又觉得不问过不去，红唇抿直，目光对上，“你刚刚……是不是怕？”
“没有。”顾筝偏了下视线，回答得言简意赅。
明遥还想进一步问，可下一刻砰的一下，门彻底关了。
“……”
可能真的是她多心了。
***
寒假一到，除夕便不远了，《长安望月》定档大年初一，尽管官博一直在宣传预热，可还是比不过影视大鳄声势浩大的科幻片和喜剧片的讨论热度，预售票房更是少得可怜。
甚至几乎可以预见《长安望月》成为今年影视内的笑柄的场面。
临近上映，那些股东和制片人甚至开始谴责明遥一意孤行，才导致如今这样的局面。
“慌什么？”明遥坐在会议室里，白色的衬衫打底，涂上的口红依旧那么惹火冷艳。
“要是想退股份，直接说，我明遥照单全收，只是以后要是再想合作可就没那样的缘分了。”
张姐听了冷汗直冒，忍不住出声，“明遥，你不要冲动！”
收购回那些股份，意味着那些人全都退出《长安望月》的投资，所有的风险都变成明遥一人承担。
明遥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怎么？又不想了？”明遥讽刺，“这点钱我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好！既然明总如此豪气，”有人站起来，“那我也没必要抱着那点股份不放，今天我杨某在这先预祝明总票房大卖。”
谁都听得出来最后一句是讽刺。
明遥扯了扯嘴角，“那真是借你吉言了，杨总监拿着钱回去好好过个年！”
“你……”杨总监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愤愤离去。
明遥懒得理会，“还有谁？”
会议室里先是安静了一会，后又此起彼伏，先前一直嚷嚷的人先后站出来表示要退股份。
一个会议下来，明遥在《长安望月》里投资的比例竟高达70%，剩下的30%分散在从始至终支持她的一派手里，但饶是如此，这票房要是扑了，明遥的损失绝对是史无前例的惨重。
车上，明遥揉了揉额头，张姐没敢再提起刚刚那件事，驱车回公寓。
顾筝听说明遥收回绝大部份股份的时候正好是在除夕前夕，是从范宁宁嘴里得知。
“顾师姐，我跟你说这是真的，那些投资人也太没道德了，投资哪里没风险？就他们那点臭钱金贵，”范宁宁看起来有点气愤，但又好像不那么气愤，“明姐说收购，他们还真当真了，气得明姐直接全收了！”
“你说的……是真的？”顾筝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陈司蓉从不骗我。”范宁宁没回家，除夕前夕到顾筝这边蹭了一顿饭。
范宁宁吃完饭就回去了，顾知陶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
突然来了句，“姐姐，如果范姐姐说的是真的，那大姐姐是不是很快就变得很穷很穷了？”
顾筝深深闭眼，“也许吧。”
那女人真是个疯子，一部片子说改档就改档，说收购股份就收购。
顾筝觉得愤怒的同时，又觉得明遥活该。
那天她同张姐说的话，要把《长安望月》改档和《抑郁症》联系在一起发通稿，不就是要让自己觉得欠了她么？
现在好了，搬起石头自己！
她顾筝一点也不会可怜她！
“陶陶，别吃了，刷牙洗漱，准备睡觉。”
“哦，好吧。”
顾知陶刷完牙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两姐妹躺床上说话。
“姐姐，我们明天要回去吗？”顾知陶把玩她头发。
“陶陶想回去吗？”
“不想。”
“那就不回去。”顾筝松了口气，如果陶陶想回去她只能送她回去，而她顾筝嫁了出去，没有哪个嫁出去的女儿会回娘家过除夕。
“可，就我们两个会不会很冷清？”顾知陶又开始忧虑了，“要不叫那个可怜的大姐姐过来一起过年好不好？”
顾筝眉心跳了跳，“为什么要叫她过来？”
顾知陶想也没想，“因为她好可怜啊，那么多钱没了，她家里人肯定会骂她。”
“……”
顾筝深吸一口气，“陶陶，她可能会回去过年，姐姐明天带你出去玩。”
顾知陶小声地啊了一声，“我去问问她。”
“问什么？”顾筝觉得有点跟不上顾知陶的思维。
“问她回不回家过年啊。”
“你……怎么问？”
顾筝这话一落，便看到顾知陶从柜子里拿出了她自己的小手机，瓮声瓮气说，“我发个短信过去问问。”
“陶陶……你什么时候有她的电话的？”顾筝问这话的时候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很早就有了，”顾知陶呀了一声，“短信条数达到上限了，我用微信问她好了。”
顾筝：“！！！”
顾知陶用的是语音，顾筝以为她在说谎，凑了过去看手机界面，聊天框里备注的是“大姐姐”，头像她没注意到，因为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知陶软软的腔调上。
小手摁着语音键，“大姐姐，你明天要回去过年吗？”
五秒钟的语音发了过去，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顾筝松了口气，更加认定她肯定加错人了，“陶陶，别闹了。”
就在顾筝不会收到回复时，手机突然来了声音，顾知陶熟练点开。
“不回。”
很简单的两个音调从手机传出来，顾筝直接懵了，还真的是那女人？！
第29章
“姐姐, 她说不回。“顾知陶睁着大而圆的眼睛看着顾筝, 意思很明显，她希望那女人过来过年。
最后，顾筝没拗过顾知陶, 只好点头答应。
除夕那天，A市里下的雪又轻了一点, 可仍旧湿冷，顾筝去开门, 一眼便瞧见了一袭长风衣裹着风雪寒气的女人。
她脸上的妆容永远是那么明媚耀眼, 手里还拿着手机，似乎是临时忙着工作上的事, 顾筝想了想，也是，明日就是大年初一，她的电影上映，她这个主演兼背后投资人怎么可能不忙。
明遥对着电话说完最后一句“就这样”, 转身看到穿着小羊皮毛毡裙的顾筝，红唇微挑, “我来了。”
顾筝企图从她眼里看出一丝落魄来，可是没有，哪怕出了那么大的事, 几乎所有合作人都背叛她，她依旧那么风轻云淡，甚至还有几分能够得以进她顾筝屋子的得意神采。
顾筝看不透这个女人。
“很想我？”明遥站在她面前, 打量着顾筝冷冷淡淡的表情，“那么专注看着我？”
顾筝：“……”
“进来吧。”顾筝放弃理会她的嘴欠。
“好。”
菜还没炒完，顾筝关上门之后便进了厨房，不再管那女人。
明遥来到餐桌上，和顾知陶打了声招呼，扫过桌上已经端了七七八八的菜式，瞥见有鱼，嘴角顿时有些得意。
“大姐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明遥很上道地给她发了个大红包。
厨房里，顾筝准备炒最后一道菜，不知道是不是油放多了，还是火开得太大，菜刚放下去就熏得不行。
咳咳咳咳
挽起袖子的手腕被热油溅到，顾筝松开锅铲，低嘶一声，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的暗香飘了过来，余光视线里硬是挤进了某道高挑的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