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人说百子归带着罐子进了百家的禁室,”童果说话的速度很快,可尾音的颤音却格外明显,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我在禁室门口看见了好多的血,可是我进不去。”
“我怎么喊,他都不出来……”
“啧,”苏弥自然也知道童果和百子归种种,那个百子归前世所设下的禁室,若是连童果都进不去,哪怕是这世间除了他自己谁都进不去了,“你都进不去,那群人就更不可能进去了。”
“我们现在就过去,你个半吊子除妖师有在门口喊的时间,不如在那周围下点结界,我可不想一会过去还得帮你清理小妖。”
童果难得的没有跟苏弥斗嘴,只是低声应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苏弥放下手机,看向象蛇:
“你也听到了,我们就不久留了,丹药我会给你送来的。”
象蛇经过了昨夜,也大致知道了这件事的种种,不过于他自己而言,虽然他也担心苏弥和石屿,但却也并不想卷入这件事太多。
尤其是听完昨夜苏弥所说,这怕是根本不是单单封印凶兽那么简单的事情,上神之间的事,他就算是想插手也帮不上任何忙。
苏弥已经点上了烟,打算离开,于是象蛇对着石屿眨了眨眼:
“小可爱记得我说的话哦,有空再来找我玩。”
苏弥揽过石屿,甩了甩尾巴,没有作声。石屿则是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再见。
烟雾四起,将苏弥石屿二人笼罩住。
烟雾之中,石屿感觉耳朵一热,一个低沉地声音传来:
“你怎么猜到是那件衣服的?”
石屿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触感就格外敏、感,他稍稍抖了一下身子,抿了抿嘴:
“虽然我不知道所谓祥瑞究竟是怎样定义的,不过若非要我说个原因,我大概觉得象蛇是因为爱才格外特殊。”
“所以觉得,可带有他祥瑞之息的衣服,大概也和他的爱人有关。”
“呵,小家伙现在倒是看得更清了。”
石屿感觉到与自己相握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你不想知道象蛇与我说了什么么?”
“他啊,应是也不会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你若想告诉我就说,若是不想我也不问。”
石屿想了想象蛇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更加坚定地握住了苏弥的手。
或许爱这个词他从未想得太透,因为一开始就只有苏弥,所以之后的一切都理所当然。
但象蛇却说,爱不是因为你只有他,你要试着去拥有很多尝试很多,不应因为爱这件事将你圈做孤石,若是我的爱人化作人形,我也会希望他是他自己,而不只是我的玉兰。
石屿知道苏弥从未想将他与别人隔开,甚至这次出来,或许也是苏弥想带他去见一见更多的世界。是他自己一直对与人与事相处退避几分。
或许,这世间千百人情,他也要迈出这一步了。
他觉得,他应先是属于自己的石屿,然后去爱他所爱的苏弥。
就在石屿还在晃神的功夫,烟雾渐渐散去。
“我们到了。”苏弥收起烟杆,侧头说道。
石屿看了看苏弥,往前迈了一步,却没有松开手,说道:
“那我们走吧。”
第72章 烛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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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屿向四周看了看, 很难想象这是他梦中所见的姑儿山,四处一片狼藉,草木都被烧成了黑色,空气中隐隐掺杂着焦味和血腥味。
童果远远地看到苏弥和石屿,向他们招了招手。
虽然远远看去并不明显,但是还是能感受到童果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发红的眼眶和疲惫的神态,实在和平日里有说不完的话的那个少年相差甚远。
“发生了什么?”石屿难得主动询问起状况。
“我找不到百子归了,”童果的嗓子有些发哑, 低着脑袋,少年后脑处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翘起来了一撮,“手机就不说了,我用他之前单独给我的紧急时用的符文都毫无反应。”
“百家发生了什么?”石屿有些犹豫着伸出手,把童果的头发顺了一下。以前或许并不懂, 但现在石屿却也能感受到童果的慌张和无助。
“封印窫窳的罐子上的结界法力最近越来越弱, 虽然你们每送回一物都可稍稍巩固一些, 但之前听百子归说,那上面的力量似乎越发奇怪。”
“一方面,祥瑞之气包裹在那罐子之上,那里面压制的力量会平和一些,可是那里面的东西像是会吸收祥瑞力量一般。”
“一般来讲,凶兽或者妖魔之类是无法吸收祥瑞之物的力量的。可那里面的东西, 却是像是将祥瑞之力当做养分一般。”
“百家之人, 除了年长与年幼之辈,几乎都来了, 日日用法力稳定那罐子,不停地加厚结界,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姑儿山这一代近来都不准其他人进出了,可前几日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几个身着黑袍之人,直奔那放置封印窫窳罐子的地方而去,而且所用之法听百家长辈说并不像是凡人所用。”
“据说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有人说百子归也受了伤,但他把罐子拿走了,进了禁室,好像那些人也追了上去,但也并不能进到禁室里面,于是就放火烧了姑儿山。”
“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子了。”
说着说着,童果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百家的禁室在哪里?”石屿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人,只得轻轻握了下童果的手,让他稍稍放松一些。
童果感受到石屿握住他的手,稍稍愣了一下,他也从未想过,以石屿的性格会主动来试图安抚他。于是深呼吸了两口,对石屿和苏弥说:
“我带你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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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果带石屿和苏弥到了一个院落前,院落门口确实有着斑驳的血迹。
童果尝试着用手推了下院门,但院门却丝毫不动。
而后他又将一个咒符贴在那个门上,然后划了两下,只见那道咒符被肉眼可见的火光烧成了灰烬。
“我也试了不少办法,还从他们百家老头子那里拿了不少百家的咒符,可都没有用。”童果有些失落地说道。
苏弥点上烟,缓缓吐出,只见在院落周围出现了一圈淡淡的如屏障一般的阻隔,苏弥用烟杆碰了碰那个屏障,不出意外地被挡了回来。
苏弥将烟杆放下,捻出一根针一样的东西,侧头撇了下童果:
“用你的血试试。”
童果楞了一下,抿了抿嘴,有些犹豫着说:
“虽说百童两家关系还可以,可这是百家先辈的禁室,百家之人几百年来也就只有百子归打开过,我的血有什么用……”
“啧,半吊子不会是还怕扎针吧?”苏弥又用烟杆敲了敲那个屏障,又是立刻被弹了回来。
“谁会怕这个,”童果虽是不相信自己的血能有什么用,但被苏弥一激,还是把针拿了过来,在自己手上扎了一下。
苏弥将自己的烟锅伸了过去:
“滴在里面。”
童果将手指的血滴了进去,虽说嘴上说着不相信,但像是怕不够似的,又用针把另外几个手指也戳破了,都滴了一些进去。
“啧,够了够了,又不是给牲畜放血,”苏弥把烟锅收回来,“别弄得我这烟杆都是你的血腥味儿。”
童果鼓着嘴,想反驳什么,却又憋了回去。
指尖苏弥轻轻抿了一口烟,然后将烟雾吐出。
只见那烟雾碰到那屏障,竟真的穿透了那层屏障。随着苏弥的吐出的烟雾渐渐汇聚在一起,那屏障竟真的渐渐淡了下去。
院门上的屏障渐渐淡下去的时候,童果直接画了张符,强行破门而入。
石屿和苏弥也跟了上去,只见院内地上也有些血迹,院子也不算大,只有一间房,只见童果推门而入。
石屿和苏弥走到屋子门口时,看到百子归身上有大片血迹,可怀中还抱着那个封印窫窳的罐子,闭着眼睛侧卧在床上。
童果煞白着脸,试探着百子归的呼吸,然后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他想将百子归抱着的罐子拿开,却发现那个罐子像是吸附在百子归身上一般,怎么也拉不开。
童果摇了摇百子归,也不见百子归有任何转醒的反应。
苏弥上前一步,划了一个法阵,然后和童果说:
“他的伤不算重,那个罐子在给他输送灵力,今晚应该能醒。”
童果有些不解的看了看那个管子,没再继续想把那个从百子归胸前拉开:
“那个不是封印窫窳的罐子么?窫窳……给他输送灵力?”
“不是窫窳,就是那个罐子,”苏弥抓了点烟草洒在了一旁的香炉里,然后点燃,“去外面等吧,他会醒的。”
童果虽有疑惑,可是看到苏弥难得有些认真的神色,便点了点头,轻轻掩了门,和苏弥石屿一起坐到了院子里。
“那个……”童果有好多问题想问,他觉得苏弥一定知道这其中的一些事。
“啧,半吊子别有那么多问题,”但关于童果和百子归前世的种种,他虽是知道,但前世之缘现在说来也并不合适,于是懒散地打了个哈欠,盘腿而坐,“你跟个在门外等着自家媳妇生产的男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