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不去管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精神领域缓缓的展开。
哨兵,医生,护士,一个个情绪体像一盏盏灯光,在精神力的潮水中闪烁。
第一个哨兵,因腿伤从黄玉军区撤回,他的精神领域是一座倾倒中的木屋。
第二个哨兵,因轻度的狂化,强制□□,他的精神领域是一片燃烧的草原。
第三个哨兵,第四个哨兵……
江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松开屏住的气息,露出疲惫的微笑,“七个,半径二十米内有七个哨兵,我帮他们做了精神疏导。”
他看到诗扬的眼神,混杂着惊异和哀伤,他这时才发现,诗扬一直紧握着自己的手,用哨兵的精神力保护着自己。
“啊,谢谢。”江流有些不知所措,“以后,我大概要训练到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吧。”
此时的丁诗扬看着江流的笑容,他五味陈杂,他甚至在想,现在把江流按倒强制结合,然后带他远离战场,是不是一种更正确的选择。但是哨兵的本能让他服从了向导的意愿,他默默的松开手,收回了保护在江流身上的精神力。但是,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戴着眼镜,平凡,甚至有点瘦弱的孩子,不久之后,将成为大唐帝国第一向导。
第二天夜里,江流将精神领域拓展到整个楼层。
第四天,江流的精神领域将整栋五层哨兵住院楼覆盖。
第六天,江流隔空同时疏导的数量,上升到一对十二。
整个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在热烈的议论,哨兵住院处惊人的痊愈率,但是所有哨兵都无一例外的保持了沉默。
第七天,江流第一次放开诗扬的手。
“我觉得,我可以了。”江流喘着气,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一丝哀伤从诗扬的眼中无声的滑过。
“太好了。”诗扬回报给江流一个温柔的微笑,“早点回去吧,还能睡一会儿,明天,我们都要出院了,我带你去黑金。”
江流笑着站起来,转身离开病房,诗扬一直听着那欢快的脚步声,一直跟到江流的病房,听到江流脱掉鞋子躺下时床垫的挤压声。
“呜。”脚边的奎木狼发出一声哀伤的鸣叫。
“是的,我懂,我也不想失去他。”诗扬无力的笑笑,“可是他心里有另一个人,他自己都不知道。”
灰狼呜咽了几声,不甘的趴回地上,诗扬微笑着揉揉灰狼的头顶。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么大的精神负荷,竟然还没有看到他的精神体,他的力量,可能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来。而那个地藏,竟然能和他匹配到共鸣出结合热,我们的军中,竟会有这么强大的两个人。”
诗扬说着,向后靠去,看着窗外凌晨的残星,在强烈的不安中,度过又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早上,江流提出返回黑金的意愿,医生和护士全部大惊失色。
“您这样做,我怎么和首都塔的上级交代?”主治医师在慌张中说出心里话,但是丁诗扬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
“走了。”丁诗扬一身戎装,单手托着军帽,威严的得像一柄出鞘的军刀,奎木狼在他脚边发出挑衅的咕噜声。整个房间的医生和护士,全都闭上了嘴巴。
“我已经申请,他做我的战时随身向导,我的军衔足够了,上级已经批准,去帮他准备行李和制服,我们现在出发。”诗扬说着,递上一张纸质申请书,医生哑然。
十五分钟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眼神里,江流身着战地向导制服,走在丁诗扬的身边。
“对不起,我只能以这种方式带你回黑金。”丁诗扬歉意的苦笑。
江流疑惑的抬起头,什么意思?
丁诗扬微笑着打开住院楼的大门,门外的景象毫无防备的展现在江流眼前,让他目瞪口呆。
医院门前的广场上,近百名哨兵身着军装列队,一起盯着江流出现的方向,在江流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响起一声口令,所有人带着整齐的风声,向江流军礼致敬。
那一刻江流不知所措,差点倒退一步,回过头看到诗扬的微笑,“对不起,这就是我要道歉的地方。你是我的随身向导,按规定,军衔直接比我低半级,我的军衔比较高,所以……”
“你的军衔是什么?”江流压抑着内心的万马奔腾。
“中校,黑金军区副指挥官。”诗扬的微笑里只有歉意,江流无语。
前方已经跑来一位勤务兵,接过江流手中的行李,指引江流向前方的一辆军车。
“可是……”江流坐进车的后座,看着诗扬从另一边车门进来,坐在他的身边。
“不用想太多,你有资格接受他们的致敬,这些哨兵都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他们的命,有一大半都是你救回来的。本来,有很多人是黄玉军区的,现在,都申请前往黑金,战火最猛烈的地方。”
诗扬的话让江流无言,他只能盯着车窗外列队的哨兵,军装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每个哨兵都目不转睛的看向自己,眼神里是热情和忠诚。
有点可怕,江流微微抱紧自己的肩膀,这些年轻的生命即将奔赴生死线,而正是自己让他们义无反顾,这样真的好吗?
车子隆隆的发动,江流默默的释放出安抚的精神暗示,覆盖在这些年轻的生命上。
……
“你可以休息一会儿,天黑前我们就能到黑金的第一灯塔了。”路上,诗扬关切的看着紧张不安的江流。
森林里的行程让江流想起上一次奔赴前线,黑暗中射来的狙击子弹。“我们,不会太张扬吗?”这一次的车队规模要大得多。
“哦,你还不知道。”诗扬有些意外。“抱歉,忘了告诉你,现在,前线处于停火状态,三天前,大唐和□□两国签订了协议,暂时停火一个月。”
原来是这样,江流一愣,继而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哪怕是暂时的停火,也能让前线的人得到短暂的休息,前线那些操劳的人,比如憔悴的李玄,终于有机会能喘口气了。
江流安心的靠在车座椅的后背上,看着车窗外移动的树影。
再过不久就能看到李玄了,就能看到那座小小的营地,他迫不及待的想告诉李玄,自己变强了,能承担更多的工作了,李玄从此可以轻松很多,还有地藏。
说实话,他以及记不太清那个下雨的夜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似乎是为了自己,地藏连夜跑来,是地藏救了自己。如果能见面的话,自己,应该感谢他吧。
一股异样的情绪刀一样插进江流的精神触丝中,像烧红的黑铁一般,带着刺鼻的气息,打断了江流的思绪。
“停车!”江流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前方的司机猛的踩住刹车。
一个高大黑暗的身影,远远的出现在车队的前方。
第10章 苹果
“你留在车上。”丁诗扬留下这句话,冷静的下车,关上车门,走到地藏面前。
“什么事?”丁诗扬站在地藏面前,右手按在配枪上,哨兵的领地本能在诗扬体内燃烧。
但那个高大黑暗的哨兵,无视掉他的举动,只直直的盯着他身后的军车。
坐在车里的江流,内心猛然一震。
诗扬上前一步,挡住地藏的视线。
杀意像火一样腾起,刺鼻的哨兵信息素浓烟一样扩散开来,压得江流呼吸困难,身后军车里,哨兵们的情绪都被迅速煽动。
“诗扬!”江流大喊一声,冲出车门。
在地藏看到自己的一瞬间,惊讶的睁大双眼,下一秒,视线落在江流向导制服的肩章上,眼中的火焰被泼上一盆冷水一样熄灭。
“里面是我的随身向导,有什么事吗?”丁诗扬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一丝得意。
“没有。”地藏低下头,冷静下来,拎起掉落在一边的背包,转身准备离开。
不知为什么,那个明明高大的背影,在江流看来,如同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失落无助的一步步离开。
等江流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跳下车,冲过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扯住地藏的袖子。
包括江流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地藏呆呆的看着扯住自己袖子的那只手,然后疑惑的看看江流。
“你要去哪里?”
地藏闷了一会儿,开口说,“营地。”
“上车!”江流不容置疑的命令,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弱小的自己竟敢这样命令一个强大的哨兵。
地藏和诗扬都愣在原地。
“上车!一起过去!”江流大声坚持着,已经做好下一秒投射暗示的准备。
地藏想了想,低下头,默默的服从了江流的命令。
诗扬不知所措的站了片刻,然后无可奈何的收起枪,跑回江流身边。
“未结合的哨兵对你来说很危险。”诗扬焦急的低声对江流说。
江流看了诗扬一眼,然后微笑了一下:“没事的,我能保护自己。”说完,转身钻进车里。
诗扬环顾左右,无奈跟了进去,坐在江流身边。
地藏一言不发的打开前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在这样奇怪的组合中,司机再次发动汽车,向营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