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清明那日顾放在屏风后面跟着连纵参加了早朝,接受百官朝拜之后,朝中的百官对于顾放出现在各种重大的场合这件事有了一点看法。
其实清明时的事情并不让百官介意,毕竟国师地位摆在那里。让他们真正介意地是之前顾放代替连纵在殿试中考验众学子这个超脱了国师全力范围的事情。
先前还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这两件事一并想起来,再加上连纵登基这几年来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顾放都有参与。这就让有心人一下子察觉到了顾放如今对于朝政的过分参与。
这已经完完全全超过了一个国师应该关心的范围,偏偏他们的皇帝陛下还在不断地纵容着这种事情的发生。
为此,就有朝臣耿直地向连纵谏言,希望皇帝陛下不要再让国师参与朝政。毕竟国师对于大曜来说,虽然意义重要,但是国师最主要的职责还是沟通天地,祭拜侍奉先祖。
连纵听了之后大发雷霆,险些就要革去那人的官职。但是他好歹还有理智在,便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不过尽管是这样,异常愤怒,感到自己的爱人被冒犯的皇帝陛下第一时间去国师塔找顾放诉说苦闷。
顾放听了连纵讲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并没有生气,他很平静地递给连纵一杯水,然后一边拍着连纵的后背安抚他,一边说道:“其实,他也没有说错。”
连纵一听就不高兴了。他把茶杯“砰”地扔在矮桌上,然后倾身上前把顾放扑倒在小榻之上。
“胡说什么。”皇帝陛下紧紧地盯着顾放的眼睛,“你是我未来的皇后,自然应该和我共享这个天下。”
“可是他们还不知道。”顾放难得的眉眼弯弯,“所以陛下,给他们一个慢慢接受的时间吧。”
大概是顾放说的话戳中了连纵的心,连纵终于是平静了下来。但是自觉受了刺激的皇帝陛下开始不思进取,不理朝政。
对此,顾放瞬间换了脸色,他冷笑两声,然后把靠在他身上的连纵一把推开,轻斥道:“和大蛮的战争即将开始,你这个策划者还没看到一点曙光就要偷懒了吗?”
顾放虽然知道连纵只是做做样子,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说上两句。
然而他不知道,连纵最喜欢的就是他“教育”自己的模样了。
生动,并且充满了活力。和他们初见时的与世隔绝完全不同。
皇帝陛下忍不住遐想,这大概就是和自己心爱之人一起搭伙过日子的感觉吧。
心里万分满足的连纵最终还是回归了政务,只不过这次他把所有的奏折都让张浦带来了国师塔。
顾放则是在一旁陪着连纵。连纵看奏折,他就看书。两人偶尔交流几句,然后又各自投入手上的事情。
安静,祥和,岁月静好不外乎如是。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静心!”
“我知道的,师父。”
顾放已经连续好几日和开元帝一起在观星台上为远赴边关的将士们占卜吉凶了。
然而不知道什么缘故,夜空中的星宿一片混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故意将星象遮掩,让他们无法看清也琢磨不透。
开元帝看到是这种情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他徒弟说道:“纵儿登基之时我夜观星象,他这一辈子的皇帝必定当得稳稳当当,不会有什么大麻烦,然后这一次,我却也不确定是否会安稳了。”
顾放闻言心里顿时一紧,他死死的盯着变幻莫测的群星,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预感。这次连横他们出征吞并大蛮,并没有皇帝陛下和众人设想的那般容易。
不,不对。
不容易是肯定的。毕竟要吞并一个盘踞在北方数百年的国家,就算有多方势力联合以及大蛮自身国力衰退的加持,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
但是顾放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夜空中群星虽然没有告诉他答案,但是他隐隐地感觉到了一种未知的危机,正在靠近荆门。
顾放蹙眉,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
他有了一种冲动,想要去边关相助长孙氏父子和连横的冲动。
可是他应该如何根绝对不会同意他独自前往边关的皇帝陛下提起这件事呢?
为此,向来很想得开的国师大人郁郁不乐了好几日。
每当顾放想对着连纵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看着连纵对他满含柔情的目光,他就开不了口,说不出话。
几日下来,连纵自然察觉到了顾放的异样。于是他在一个晚上,将顾放搂到怀中,然后向顾放轻声询问。
“这几日我见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怎么了?”皇帝陛下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的温柔。
顾放靠在连纵的怀中,他狠狠地蹭了皇帝陛下两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让我想好再告诉你。”
连纵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顾放的神情,见他眉头紧锁,也就不在多问。
他慢慢地抚平顾放眉间的褶皱,接着再上面轻轻地印上一个充满了爱意和纵容的吻。
“对了,舅舅从荆门传回来书信了。”皇帝陛下抱着顾放躺在国师塔卧房的大床之上,对他说道。
“信上写了什么?”顾放忍不住问。
连纵也不隐瞒:“书信中说,他们已经按照事先和我商量好的部署军队,只待寻得一个好时日向大蛮发动攻击,以及月氏国的人马也准时抵达荆门。”
说到这里,连纵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发出了一阵笑声。
趴在他身上的顾放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连纵胸腔的震动,有些疑惑地问:“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皇帝陛下咧开嘴,道:“我只是想起了舅舅最后问的问题,觉得好笑罢了。”
原来,关心外甥的好舅舅长孙桓还在书信的最后拐弯抹角地询问连纵有关连横和弗兰克之间的事。
皇帝陛下一想到自家舅舅最后明显加重力气写的笔迹,止不住地发笑。
顾放听了连纵的话,又撑起上半身看着皇帝陛下明媚的笑容,就暂时把心中地烦恼给放下了。
他微微弯起了嘴角,道:“殿下和月氏国国王……陛下怎么看这件事?”
听到顾放的问题,连纵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然后感慨状地说道:“横儿也大了。他自己的未来,就由他自己作主吧。”
好像为了给自己寻求安慰一般的,好哥哥连纵怅然若失地又说:“弗兰克总归比卡塔部落的那个小子要好。”
顾放一听这话,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次吞并大蛮的行动,北漠四部也会参加吧。那殿下和炎狼……”他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
“无事。”连纵对于此倒是不怎么担心,“北漠四部和月氏国的主要兵马会被部署在大蛮的西面,和我们大曜的兵马碰不上。这次月氏国会有一部分兵马到荆门,还是弗兰克提出的。”
皇帝陛下想到了弗兰克写给他的密信,越想越不对:“现在想来,他说不定是冲着横儿来的。”
“可那时候谁知道殿下想去边关……”顾放的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殿下和弗兰克一直有书信来往。”
这下子,连纵心里更加不高兴了。他搂紧顾放,恶狠狠地,好似弗兰克就在他眼前般地说道:“等着罢……”
第二日顾放醒来的时候,连纵已经去上早朝了。他也没有急着起来,而是一边出神地看着床幔,一边抚摸着连纵躺过的地方。
不要着急。
不要着急……
就在顾放为苦于找不到机会和连纵提及他前往边关的事苦闷之时,开元帝突然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原来五月十二便是连纵和连横的生辰,开元帝是特地来提醒顾放的。
元策元年之时,顾放和连纵,连横相识于六月顾放生辰之后,便错过了连氏兄弟的生辰,今年连横又不在京中,也是可惜了。
“陛下和殿下同一日生辰?”顾放问。
“是啊。说来也是巧了。”开元帝捋了捋胡须,“这兄弟两个差了好几岁,却在同一个日子出生。”
“五月十二,那不是只有十来天了?”顾放在心里算了算,“怎么也不见宫中布置起来?”
他再一想,自己连礼物都没有准备,顿时感到烦闷。
开元帝看出了顾放心中所想,笑道:“纵儿现如今哪有什么心思过生辰?只有把大蛮的事情解决了,他才能真正静下心来。”
他又盯着顾放的神色,若有所思:“我看放儿你近日来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怎么不和纵儿说?要不,你和我先说说。”
顾放抬眼看了自家师父一眼,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把自己想要前往边关相助连横和长孙氏父子的想法透露给了开元帝。
开元帝一听被唬得往后跳了一步,他连连劝阻:“不可,不可。先不说边关有多危险,就是纵儿,也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顾放呢喃,“我也不想让他担心。但是我心里有一种预感,边关之事,与我息息相关。”
他这么一说,开元帝顿时明白了。他们这些天生开了阴阳眼的人,对世上的事总有一些预感,更不用说顾放身为大曜国师,有大曜国力加持,他的预感,一般是不会出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