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电钻的嗡嗡声让我青筋直蹦。愤怒的拉开窗帘,盯着对面的窗户,干活的工人无视我,继续挥舞着工具。我有起床气,所以我娘很少亲自叫我起床,因为她说,看到我那张扑克脸就想抽我。所以为了我们家庭和睦,也为了她愉悦的心情,她从来不管我睡过头这种事。
大概一分钟左右,那个工人终于停下了动作,惊恐的看着我。大概是被我乌云盖顶的气势吓到,他飞奔着出了我的视线。我要露出胜利的微笑时,一抹橘色的影子出现在窗前,此刻我仍是背心运动裤,外加一头蓬乱的发。艾净亭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橘色的披风随意的披在身上,头发散着。不知怎么的,我想起那天她发上的香味。
她看到我,笑了笑,指了指身上。我随手抓了件T恤套上,然后整理了下头发,抬头时,她已经不在窗前。这又让我有点失落,跌回床上,耳边清清静静,却怎么也睡不着。洗漱,下楼。
“娘,我饿了,我要吃好吃的~”我边走边高喊着。一般按照这个剧情,我娘会兴致勃勃从房间某处冲出来,亲切问我要吃什么。不过这种事只局限于放假的头几天,过了一个星期之后,我娘就会进入怎么看我怎么别扭的状态。我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没有人出来。“不在家?”我嘟囔着。
家里静悄悄的,挂着车钥匙的地方空空如也,看来我娘出门了。刚要转身,响起了门铃声,我的心脏突然跳快了一下。我的预感有时候挺准的,果然是艾净亭站在门口,本来我还想斟酌下开场白,但是看到她身上没穿外套,就打消了念头。开了门,她走进来,站在玄关带着笑意,我低头帮她摆拖鞋,她伸手,指尖碰到了我的手背。
“谢谢。”她说。
我娘跟我说过,手长得好看的人有福,所以我看人的时候,一般都会条件反射似的注意别人的手。我盯着艾净亭的手看了几秒,然后搜索了下形容词,却只蹦出——想握住,这三个大字。我下意识清了下喉咙,然后转身,带着她往屋里走。跟她对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依旧是三分之一的坐姿,我也坐直了身子。
“莫染,我来是想问一下你的作息时间。”艾净亭微笑着,唇角依旧是精准弧度,我特别想拿个量角器测量一下,然后标在旁边。
“啊?哦……”我回过神来,“我的作息啊,一般看心情……”艾净亭听到我说这话,笑意倒是扩大了几分,我几乎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又想叫我小孩子。”我看着她,眨巴眨巴眼,她笑着点点头。我一点都不想说话……
“今早装修吵到你了,你好不容易放假,我想着问问你几点起床,好让工人在你起床之后再干活。”艾净亭缓缓的解释给我听,眼睛一直看着我,唇角依旧微微扬着。
“这样啊。”我点点头,然后抬头看着她,“艾净亭,你是对每个人都这么礼貌,客气,友善吗。”实话讲,艾净亭的善解人意让我不知所措,这种近似于暧昧的体贴行为如果只是出自于艾净亭的良好教养,那么我能断定,我一定没有死追到底的毅力,换言之,我配不上艾净亭。
配不上可能讲的有点突兀,不过我挺信门当户对这四个字。物质基础相似,精神世界相通,被我视为长久关系的必备条件。别人说谁与谁不相配,其实无关痒痛,但自己心里得有根弦,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然,这不是说贬低自己哄抬他人,而是对自己的性格,行为,有个客观判断。穷小子配公主,王子灰姑娘这种事听上去挺美,但下场或许差强人意,物质落差如此,精神也是一样。我一向是过分谨慎的人,我思考过后,开了口。
“对于大人,不是,但小孩子例外。”艾净亭的眼神没变过,一直是温温柔柔,清清淡淡。话,也是轻轻说出来的。但是我觉得这话挺重,她强调了,她眼中的我,不过是朋友家的小孩,一岁也好,二十岁也罢,都是她不会计较的对象。我眼神有点暗淡,大概神情也有些落寞,以至于我的嗓子瞬间沙哑。
“我每天九点起床,就麻烦你推迟一小时了。”我冲她笑笑。
“好,我会通知他们。”艾净亭点了下头。她张了下嘴,然后顿了几秒,“期末考试怎么样,跟同学们和好了吗?”
“期末考试还过得去,同学们又和我一起玩了,所以没什么事了。”我语气挺平淡,但内心在呐喊。艾净亭这种行为,无异于打一棒子给个蜜枣,更过分的是,她本人对此一无所知。我一纠结,眉毛就会聚在一起,表情也就显得有些凝重。
“莫染,你在生气?”艾净亭看着我,轻轻皱了下眉头,我知道,她又觉得费解了。
“恩,在生气。”我看着她郑重的点点头。她看着我,没有接话,只是看着,眉头的痕迹很轻,眼睛微微眯了一点,唇轻抿着。“艾姐姐上次说给我买糖的,结果这么久了都没买,所以我生气了。”我还是一本正经的语气,既然是小孩子,那么,幼稚和孩子气是本分,我当然要做好。
艾净亭的眉头舒缓开,眼睛里又恢复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茫然从未存在过。她笑着,摇了摇头,说,“那时不是说不用吗?”
“我是说,我能处理好,可是没说不吃糖啊,所以,请我吃糖吧。”我笑着,眼睛眯着,看着艾净亭。她貌似叹了口气,然后笑着点点头。我问她要不要吃什么,她说,她还有事情,要走了,临走时跟我说,“莫染,你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小孩子。”
“以后做了邻居,你有大把的时间了解我。”我接的挺快,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智商捉急,然后尴尬的看着艾净亭。
“小孩儿。”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看着呆滞的我笑笑,推门离开。矫情的说,艾净亭身上的香味散在空气里,头上残余的感觉,一切都让我觉得我跟她很近。站在楼上就能看到她穿过大门走进屋子,能看到她环抱着双臂专心的听工人讲施工建议。我喜欢这么看着她,我也怕只能看着她。
晚上,我坐在院子里,看着艾净亭家低瓦数灯泡发出的橘色的光,仿佛艾净亭站在窗口。可我知道,她不在那。秋千晃动着,头上是北京不多的星星。我一颗颗数着,从这边数到那边,然后再数回去,我挺想像小王子一样,脱离这肉身,让灵魂在星际中穿梭,去看看狐狸,蛇,飞行员,还有他爱的玫瑰花。
走进屋,给自己泡了功夫茶,然后一个人,一口口的喝着,馥郁的茶香催人泪下。我想找人说说话,空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一个人,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我开始思考,当爹娘不在家时,我无所适从的状态,是不是和我不在家时他们的状态一样,是不是和艾净亭面对着空阔的充满回忆的房子一样。
我陷入了自己的逻辑怪圈,一遍遍纠结着,撕扯着。我发现我怎么走,都走不出这种奇怪的关系,怎么挣扎,都不能给我喜欢艾净亭这事写出完美的说明书。我甚至觉得,我会一夜白头。艾净亭,不能讲,爹娘,不能提,我被自己的秘密勒的透不过气。我有点理解了我爹的话,聪明人把事看的太透,知道的,想到的太多,被事实压弯了腰,便不再算是聪明人。看破了障眼法的魔术,便失了趣味,看透了的生活,便消极没了滋味,日子,自然就难过起来。
我无意识的喝着酒,直到自己倒在地板上,才想起我爹写在纸上,聪明人常糊涂。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一般周末更新,视留言决定更新篇数~☆、似木,似石放假一星期之后,我娘对我的忍耐到达了极限,每天看见我的表情,可以用嫌弃二字概括。我顽强抗战,决定无视她的目光,我娘只好自己约了朋友出了门,临走时用不屑的语气吐出两个字。
“死宅。”
我被她的表情震慑的说不话来,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认真思考了一下,这几天我除了出门买了点菜,就一直窝在家里,不过这也称不上死宅啊。我觉得有必要晚上我和我娘好好谈谈,她这种给人乱贴标签的行为是不对的。走到窗前,习惯性的看向对面二楼的窗户,静静的,没有人影。
我换好衣服,拿上家门钥匙,慢悠悠的走到艾净亭家院子,偷偷看了一眼。没有车。呼出口气,跨步进了院子,一个工人正在搬木板,看到我,他停下手里工作,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满是认真负责。
“你好,请问你是?”
“哦,我是这家主人的邻居。”我也认真的回答。
“那你来是……”工人一脸莫名。
“我来看看装修风格。”我眨眨眼睛,说的特真诚。
“这个……您跟业主说过吗,如果没有,我们不能让您进去啊。”工人大哥搓了搓手,满是不好意思的表情,语气却很坚定。我不太知道是不是现在装修工人都这么认真负责,但是人家尽忠职守,我也不能给人添麻烦。
“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让业主跟你们说?”我看着工人大哥,他点点头。我摸了摸兜里,然后挠了挠头。“那个,大哥……我手机没带,借我电话用下呗。”我笑的比他还不好意思。他迟疑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就送上我真诚的眼神。他拿出手机,拨了号码。我以为他会把手机给我,但是,他却辜负了我的期望,自己跟艾净亭对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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