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谈谈家具的事吧。”我翻开图册,放在她面前。
艾净亭轻轻摇了下头,似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将头发别在耳后,然后定定的看着我。
“不急,莫染。家具的事,不急。”她语气淡淡的。
“艾净亭,感情的事,我也不急。”我看着她,笑笑。
她轻轻皱着眉,看着我,一动不动,似乎是想用目光一窥究竟。唇角不再微扬着,而是抿起。跟我相比,艾净亭更像个孩子,此刻我眼中的她,像个站在路口的小女孩。她是懂事的,是骄傲的,是倔强的,是温柔的,也是彷徨的,无助的,不安的。我想轻抚着她的发,告诉她一切会好的,想抱着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可亲密如情人间的话,并不适于现在的我俩。
“莫染,这不是个好决定。”艾净亭敛了眸子,眨了下眼睛,再抬头,看着我。
“何以见得,”我笑着,看着她,“给我时间,让我验证它,在此之前,请配合我。”
艾净亭愣住了,看上去有点呆呆的,她停顿了几秒,眼睛里写着惊讶,然后她笑了,笑着看着我,眼睛弯弯的。
“你怎么想到这些话。”她无奈。
“谢谢合作,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我起身,微微欠身,然后坐下,“下面,艾净亭女士,我们可以讨论有关家具的事了吗?”
她点点头,低头看着图册。我看着她的侧脸。
艾净亭很快的决定好了大部分家具,剩下屏风一项。一般人家不会买屏风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东西,价格贵,占地面积大,对风水不苛求的人对此不甚在意。艾净亭只是扫了下图册上的几件,就跟我讲,这些东西不精,不细,不达标。现做屏风,大概等一年才能搬回家,自然是行不通的。我爹讲过,遇到困难,自己解决不了,就得动脑筋去找能帮你的人,摸出手机,打电话。
“爹~忙不~”求人办事,嘴甜是第一位的。
“开会呢,什么事。”我爹挺严肃。
“咳,报告首长,友军对我方提供的设备不满意,请求首长指示!”
“哈哈哈,”老爷子被我逗乐了,“那就打开仓库,看看友军喜欢什么,只要谈得拢,都是可以的嘛。”
“得令!”
挂了电话一回身,艾净亭看我的眼神似笑非笑,刚才光顾着跟老爷子耍宝,忘了这茬了。既然都这样了,那索性……
“我们首长说了,请艾司令移驾楼下,首长的收藏,艾司令喜欢的,但凡谈得拢,都可以给司令送到府上。”说完,敬了个军礼。
“带路。”艾净亭站起来,淡淡道。
霸气十足啊,我看着她没回过神儿。
“莫染。”她恢复往常的语气,轻轻叫我,“傻了?”
“哦,咳,没有。”脸红了……“那个,去地下室吧。”
无视艾净亭带着笑意的眼神,我径直下楼,到地下室,打开灯,鼻翼间又是熟悉的木头香味。紫檀的味道,樟木的味道,还有其他木质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很怪,却很舒服。之后是艾净亭发梢的香气,她站在我旁边。我总是莫名沉默下来,不讲话,不理人,恍惚着什么,思考着什么,很多人都选择叫醒我,而艾净亭,则是陪我一起静静的站着。我回过神,转头看她,她也转过头看着我,笑的淡淡的。
艾净亭总有办法触动我最脆弱的神经,让我想拥她入怀,让我想哭泣。
“士兵,你还没完成你的任务。”她说。
我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她走过我,走到那些深浅色中,手轻轻拂过木纹。光,在她身上投下斑纹,身后是小小的影子,和她一样优雅。脚步掠过,像圆舞曲。我打开CD,放着大提琴曲,她抬头看看我,然后笑着继续她的探索。我靠在楼梯边,闭着眼睛,听着悠扬的琴声,脑海里是她的步子。
一曲终了,我睁开眼睛,她停在角落。
“你喜欢这个?”
“恩。”她点头,目光没移到我身上。
“黄花梨纹龙的,整块屏风纯手工雕,我爹和几个师傅一起雕了三年才完工,老爷子的心头肉啊。”啧啧,这个不知道老爷子卖不卖啊。
“莫染。”还是没看我。
“恩?”
“就这个。”这回看我了。
“这个屏风的事我拿不准,得问老爷子,你等我会儿,随便转转哈。”我把所有灯都打开,然后上了楼。开灯是我自己的习惯 ,尤其是地下室那种地方,本身就阴沉些,虽然艾净亭可能并不介意。
“报告首长!”
“讲。”老爷子那边可能会开完了,语气没有那么严肃。
“友军看上了您存着的纹龙屏风。”
“角落里那个?”
“对。”
“嘶……”老爷子吸了口气,“这丫头眼睛真尖。”
我没说话,这事得让老爷子自己纠结会,就像要把心爱的玩具送人,哪怕等价交换都得难过会儿。
“罢了,罢了。”老爷子叹口气。
“老爹,这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呢,咱就不卖。不过你讲过,这生意和情分,它不能掺在一起,你对物件有感情,舍不得,这我理解,但话说回来,这东西放在地下室,也不见个光的,也委屈不是?良禽择木,伯乐相马,这好物件也得循着机缘,来了,咱存着,缘分尽了,走了,咱也不强留。”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呵呵笑着,“得,今天还让你给我上一课,你说得对,不强留,随着去吧。”
挂了电话,摇了摇头,凝结着感情的东西,无论是什么,碰着,就揪心,就难过。一块木头就能勾着那么多回忆,更何况是人。如果有一天艾净亭不见了,我是不是还能像宽慰老爷子那样宽慰自己,缘分到了,就该放了,执着着,痴念着,苦了的只能是自己。可若是说放就放了,是不是显得太过薄情。还是应该笑着说无所谓,默默忍受那些肝肠寸断。说服别人的话,往往不能说服自己,是不是其实我根本不懂那些道理,我只是臆想着自己的淡然,虚构着所谓洒脱。
我很容易去思考那些当时并不会发生的问题,传统上来讲被称为,想太多,不好听点来讲,就是吃饱了撑的。好在我还有意识艾净亭在地下室,于是整理了下思绪,下楼。大提琴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婉转,低沉。艾净亭却不在大厅。
走到工作室门口,艾净亭环抱着双臂站在那,目光落在地上的躺椅上。
“好了?”
“恩。”我点点头,从书桌上拿过纸,把一件件的价写在纸上,然后把纸转过来,给艾净亭看。桌子圈椅床都是按标价,唯独屏风这,我写了两个价。
“莫染。”艾净亭发现了。
“前面这个,是当初做屏风的时候订的价,十万,后面这个,是它的年份和手工的附加值,也就是根据市场行情重新更定的价格,六十万。之所以把这两个价写在这,是因为我实在不好给老爷子的心血贴上价签,他对这物件有感情,我也有,所以把选择权给你。我可能不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但我是真心喜欢这些木头,也盼着它们能呆在亮堂地方,被别人夸几句漂亮。木头,也是会高兴的。”
我讲完话,看着艾净亭,她笑着摇摇头。
“莫染,真是猜不透,你的小脑袋里都是什么。”
“额。”我要是回答脑干,神经中枢,脑垂体,大脑小脑什么的,会不会被嫌弃啊。
“六十万,不过……”还好艾净亭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我学她。
“我要这把躺椅。”艾净亭侧身,把躺椅露出来。
咩?我没太理解。
“这个躺椅。”艾净亭重复了一下。
“不是说难看吗……”我还记得上次她讲,躺椅笨笨的,憨憨的来着,不是觉得不好看吗。
“我喜欢上面的花纹。”艾净亭很认真的讲。
“可是……还没完工啊,这才打磨完,还要上漆才可以。”
“那就上漆。”艾净亭轻描淡写。
嘶,我的好奇心。“艾净亭。”
“别问,莫染。如果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艾净亭转过身,声音传进耳朵。她口中的机会……是什么。我绕着躺椅转了三圈,它还是之前的样子,没什么特别啊。耸耸肩,上楼。
艾净亭站在玄关,身上穿着外衣,看样子准备离开,我走过去。
“莫染,家具就这么定下来。”
我点点头,看着她。
“辛苦你了。”
我摇摇头。
“小孩子。”她笑笑,摸摸我的头。
艾净亭开车离开了,我站在窗前,看着她变成一个小黑点。打开电脑,录入,把单子发给工厂,然后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这半天发生了好多事,让我精疲力尽。醒来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我睡了一整个下午,踏下楼梯,传来食物的味道。
“娘~”走过去,抱着老妈,“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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