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宅,没有了。
黑夜中,一大群人围着这火光,风涵儿趑趄不前,只觉得身体被抽空了般,眸中只有那被熊熊火焰围住的风宅。
看热闹的人发出唏嘘声:“谁造的孽啊……”,“喜事变白事。”,“哎……”
冷鸩清真想给这些人每人一巴掌!看热闹很好玩是不是啊!
风涵儿身子忽然前倾,踉跄着冲进了火焰中,冷鸩清一惊,想拦住他,道:“有话好好说!你不要激动!”
风涵儿却从身体中穿了过去,冷鸩清大叫:“卧槽!!”
人群突然聒噪起来,月黑风高,他们刚才都没看见这还有位新娘子。突然看见新娘子冲了进去,纷纷想拦住她,可却还是晚了一步。
冷鸩清也跟着冲了进去,这火焰大的狠,风涵儿被呛着喘不过气,一直在咳嗽。冷鸩清却没有什么事,忍不住道:“你他妈进来至少也要带块湿布巾啊!!”
可风涵儿又怎么会听见?风涵儿疯了般在大火中乱走,冷鸩清真想把她打晕扛回去!
顺着熟悉的走廊,风涵儿踉跄的来到了大厅,大厅里,地上躺了许多人,皆是奶娘和六儿的翻版。
风涵儿双腿发软,直接跪倒在地,跪着爬到了一位妇人身旁,这妇人锦衣玉袍,想必就是夫人了。
风涵儿将她扶起,道:“娘!您醒醒!我是涵儿……咳咳……我是涵儿啊!”
这风夫人努力想要抬起眼,声音极弱,道:“涵儿……快跑……是他!他要……”
风涵儿哭着双眼泛花,还不解娘亲话中是什么意思,风夫人突然瞳孔骤缩,下一秒,再无生气。
风涵儿哭的撕心裂肺,死死的抱着怀中的尸体。全然没发现身后之人,忽的,她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声音:“你回来啦?”
风涵儿身形颤栗,回过头,是他,他的夫君。
男子身着囍服,嘴角噬满笑容,面目狰狞。风涵儿再喘不过气了,他的夫君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男子肩膀忽的凭空生出一只白蝶,风涵儿瞳孔骤缩,脸涨得泛紫,眼泪顺着脸庞滑落,自己最爱的人,死心塌地想要嫁的人,却在她最幸福的时刻给了她最大的痛苦。
冷鸩清一惊,这白蝶!不正是今日所遇之物吗!?
男子笑的越来越猖獗,连冷鸩清都忍不住发毛。忽的,冷鸩清眼前又是一黑,在睁开眼,只感觉脸上湿湿的。
第7章 励志(六)
身旁响起一记熟悉的声音:“师尊!您醒了啊!”
是小十七,冷鸩清只觉得脑袋涨得疼死了,坐在地上,伸手扶住额头,眉心蹙起。
小十七突然道:“师尊?您怎么哭了?”
哭了?冷鸩清一愣,摸了摸脸庞,这白嫩的皮肤上还果真残留着泪水。
冷鸩清抬眸看了四周一眼,还是之前的那间闺房,风涵儿的闺房。
白蝶没有,歌声也不存在,只有那微微烛火轻摇。
冷鸩清对小十七道:“我睡了多久?”
小十七跪坐在他身旁,道:“大概一个时辰。”
冷鸩清算是明白了一切,他在脑中将事情串联起来。
这风涵儿便是人们口中的女鬼,这荒宅便是风宅。风涵儿在新婚之夜被屠满门,而这凶手,竟就是自己的夫君,她怨气未消,长年积深的怨气便使得周围这一代的树林终年大雾,十年的时间,却也并没有将她的半丝怨气消减,反倒使之更加强烈,于是后来便成了一方的害虫。她怨恨那些男子的薄情寡义,女子的深情相倦,便将他们全都杀死,久而久之,便在镇上引发了恐慌。
冷鸩清道:“尘修他们呢?”冷鸩清光顾着解决这件事,从小十七入门到现在他都没问起。
小十七垂眸道:“我不知怎的和师兄他们走散了……”
这小十七生的甚是俊朗,眉清目秀,冷鸩清实在不好意思骂他白痴,路都会走错。
两人正在思考之际,这木门突然打开了,原来是大师兄尘修,说猪来猪就来了!
尘修见两人在地上,连忙将他们扶了起来,道:“师尊,师弟,没事吧。”
冷鸩清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死不了死不了。”
忽的,这床榻上竟坐了一名女子,正是那身着嫁衣的风涵儿,她面目狰狞。
尘修连忙护住二人,冷鸩清在见到她,心中竟有些许心疼她。
风涵儿尖声戾气道:“你们都给我滚!”
尘修手持配剑,一脸正义道:“你害了那么多人,你难道心中就没有半丝愧疚吗?”
风涵儿冷笑一声:“愧疚?他当初灭我风家全族!他为何没有半丝愧疚之情!”她道着,还带着一丝压迫感的鬼气,尘修直接用剑顶住,一脸疑惑,显然听不懂她说的风家是什么东西。
冷鸩清站了出来,温声道:“他是有错,可你也不能把你的怨气加害到别人身上去。”
风涵儿戾气冲冲道:“那些人!那些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全都是薄情寡义的杂种!”
冷鸩清扶额,真不知道应该和他怎么说,以前温婉可人的风家小姐,现在却成了这幅模样……
风涵儿周身忽的出现了许多白蝶,冷鸩清连忙躲在尘修身后,护住小十七,既然保护不了大弟子,那就保护小弟子吧。
尘修手持配剑和风涵儿打了起来,冷鸩清在一旁道:“不要伤了她!”
尘修回了声:“遵命!师尊!”转身又投入了战斗中。
小十七想上前帮忙,却被冷鸩清拦住了,道:“诶!你就不要上去送死了。”
小十七敛眸垂睫,咬紧嘴唇,冷鸩清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坏哥哥,他才十四岁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打击他的梦想啊!
于是又道:“你保护为师就够了。”
小十七忽的抬眸,眸光闪烁,这孩子!显然是对冷鸩清的态度有所改变!又骗了一个孩子回家?
尘修动作十分利索,三尺青峰,剑光森然,女鬼似乎不能动,冷鸩清和小十七并肩站在一起,眸光紧随着风涵儿。
事实证明,他猜的确实不错,这风涵儿果真不能下榻,从头到尾,她就是坐在床上,操纵着白蝶攻击尘修,自己明明看得双眼泛红,却还是死死的坐在床上,不离开。
尘修显然也注意到了,掏出一张符篆,念诀,符篆在白蝶燃起,白蝶陡转溃散,他持剑三步便站到了风涵儿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剑锋的另一端,直抵她脖颈。
冷鸩清见他把剑架在风涵儿脖颈上了,急忙上前出手制止住了尘修:“停,停,停,不要杀了她。”
尘修听了,沉默将剑收回。
冷鸩清转身看向风涵儿,即使成了危害一方的女鬼,但她的容貌还是没变。
冷鸩清道:“你的腿断了?”
风涵儿咬牙切齿,想要起身,却站不起来。
冷鸩清也算是猜出了,她腿怕是真断了,应该是她的夫君……也难怪她要唤白蝶引人,就因为她不能移动……
冷鸩清见风涵儿此番模样,竟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半久,道:“你执念这么深,怕是不能再投胎了。”
风涵儿轻笑一声:“投胎?我早已不在乎了,我这生生世世都要诅咒他,永不好死!”她语气决绝,话语恶毒。
冷鸩清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了一个逝去的仇,如此折磨自己。”
风涵儿不在出声,只是表情竟有了几分缓和,没了先前般的狰狞。
她死了,杀了许多人,然而她所杀之人,却没一人与她有仇……
小十七道:“师尊,她应该怎么办……”
风涵儿哼笑一声:“要灭就灭吧!”
她倒是豪迈啊……
“……”冷鸩清并没有动杀意,她也是被害之人,所以他多多少少对他还是有几分同情。
木门突然发出声音,冷鸩清转眸,是其余弟子。
含心领头,见了他们,有几分激动道:“师尊!你们没事吧?”
冷鸩清摆摆手,道:“没事,你们呢?有人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小十七不见了。”含心道完,又有几分自责的低下了头。
冷鸩清忍不住在心中道一句:“孩子,你怕不是白内障,三百度青光眼,他就在那个角落里啊!!”
小十七弱弱出声:“师兄,我在这儿。”
含心抬头,见到他,表情又变得有几分惊喜。
在转眸时,就看见了风涵儿,他道:“师尊,她是……那个女鬼?”
冷鸩清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对着含心道:“含心,你把她的魂魄锁在锁灵袋中,带回去,交给一位高深的禅师超度。”
含心点点头,可这边的风涵儿却不愿意了,她道:“我不要!我宁愿死也不要投胎!”
冷鸩清叹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啊!”
风涵儿突然哽咽了起来,道:“我不要投胎!我若是投胎了,就在也不能为我风家报仇了!我不要!他负了我!负了我整个风家,我怎么可以就这么放过他!”
她挣扎着想要逃离,却不能走动。
冷鸩清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只能让含心将她收了,含心麻利的念诀,这风涵儿还在反抗,竟还落泪了,只不过她的泪,是血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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