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白衣男子闯了进来。
他一身白衣箭袍,蜂腰削背,一双白靴子向着冷鸩清迈近,英姿勃勃,眉清目秀。
冷鸩清道:“嗯?”
含心道:“师尊,有人寻你。”
冷鸩清眼皮都不翻一下,声音慵懒道:“你去打发了吧。”
含心道:“弟子原本也想那么做的,可那人说要亲自见师尊,不然就不走。”
冷鸩清缓缓的睁开了眼眸,道:“还有这事?”
含心颔首。
冷鸩清道:“那人姓甚名谁?”
含心道:“姓王,名小西。”
冷鸩清倏地从太妃椅上坐了起来,道:“王小西?”
含心颔首。
冷鸩清二话不说,迈着腿就走了。
“她在哪儿?”
“大殿。”
二人直奔大殿。
殿内,一女子正站在殿中心,她来回踱步,玩着手指头。
冷鸩清拂袖进殿,见清了来人,有些吃惊,却还是询问着她:“王小西?”
那女子见了冷鸩清,立刻就追了上来,激动之情不言而喻。
“哥哥!”
冷鸩清莞尔,连带着眼眸都弯了起来,“丫头!还真是你啊!”
王小西长变了,十三岁的年纪甚是出落,两双明亮的眼眸深如灿星,皮肤白皙,一身绿罗裙颇为适合她。
王小西道:“哥哥你还是没长变啊。”
冷鸩清莞尔摸了摸她的头顶,道:“我都活了几百年了,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冷鸩清觉得就一直这样站着有些难受,于是便屏退了含心,拉着她去了雅舍。
步入竹林,竹叶被风吹的发出“簌簌”的声响,王小西眸光有些恍惚。
冷鸩清拉着她坐在了石凳上,刚想替她斟杯茶,便被她抢过了杯子。
冷鸩清懵然,问道:“你这是干嘛?”
王小西手上动作微微一顿,莞尔道:“哥哥,我以前给别人倒茶倒习惯了,不自觉的……”
冷鸩清蹙眉,倒茶给别人倒习惯了,那她以前过得怎样的生活?
王小西喝了一口茶,颓然道:“哥哥,我无家可归了。”
冷鸩清心上一顿,问道:“怎么了?”
王小西眸光满是惆怅,道:“哥哥,曾婆婆去年不在了……我无家可归了,就想到了来找哥哥。”
冷鸩清道:“从五陀村,到梓清峰,这么远的路你怎么找过来的?”
王小西耷拉下了眼眸,道:“我没钱,便一路行乞着来的……”
冷鸩清蹙眉,有些心疼她,她才十三岁,却要靠行乞的方式才能找到他,那她如果没找到他,那是不是就要一直受这委屈。
冷鸩清看着她都红了眼眶,连忙安慰她道:“不哭不哭。”
王小西声音哽咽,道:“哥哥,我想要你抱抱。”
冷鸩清哑然,却还是让她抱了。
王小西软塌塌的坐在冷鸩清腿上,头埋在他胸口,小声的抽泣着。
冷鸩清摸着她的头顶,眸光却是无意的晃过了她的脖颈。
那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空无一物。
王小西好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眸光,她抬起头,仰望着冷鸩清,道:“哥哥,你是不是嫌我烦?”
冷鸩清看着她眼眶泛红,那墨色的瞳孔,莫名的给他一种熟悉感。
冷鸩清莞尔,道:“怎么可能。”
王小西软软道:“哥哥不要嫌弃我,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冷鸩清哄着她:“嗯,不会不会。”
他们就这么静默了半久,突然,王小西问道:“哥哥,那另外一个安漠水哥哥呢?”
冷鸩清一时间怔然了。
这么多年,弟子为了不让他伤心,所以都没提起他的名字,算来,他也是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冷鸩清喉咙发紧,眸光一时无法聚焦。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苦涩笑道:“他出去了,去了很远的地方。”
王小西道:“他去哪儿?”
冷鸩清骤然一愣,安漠水这些年去了哪儿,他不知,安漠水是否还活着,他也不知。
王小西不停,又问:“哥哥,那安漠水为什么要走?”
冷鸩清指尖发颤,当年幽禅刺他胸腔一幕,又浮现在了面前。
王小西看着冷鸩清面色逐渐苍白,她有些害怕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哥哥,你怎么了?”
冷鸩清心中沉的慌,他温润开口,“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
王小西又道:“那哥哥你想安漠水哥哥吗?”
她双眸泛光,明媚动人。
冷鸩清眼眸带笑,莞尔:“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王小西倏地莞尔,道:“哥哥若是想他,便可以去找他啊。”
冷鸩清苦笑着摇头,这世界这么大,他要如何去寻那一人。
王小西道:“哥哥,你就这么狠心吗?”
冷鸩清不再回答她,而是道:“我让含心给你安排个房间,你先去休息一下。”
王小西明显不想去,却还是被冷鸩清强行推走了。
王小西走了,这竹林便只有他一人了,冷鸩清坐在了石凳上,神思都有些恍惚了。
有些东西,多年陈酿未开封,可突如其来的开封,尝到的,不是那种甘甜,而是冰冷的刺骨。
第28章 落剑(三)
第二日,冷鸩清还在休憩,含心便来了。他道:“师尊,王姑娘不见了。”
冷鸩清慵懒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含心道:“她留了一个一封信。”道完,她便将信递了上去。
信上只有寥寥的几句话:哥哥,我的雇主来找我了,我觉得我不能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
冷鸩清看完了信,没有任何表情。
含心问道:“师尊,您不怕王姑娘遇到难吗?”
冷鸩清摇头,道:“她不是王小西。”
含心讶异,冷鸩清又躺在了太妃椅上。
卫叶给她的银锁都没戴,光是这一点,冷鸩清便怀疑她了。
含心道:“那她是?”
冷鸩清道:“不知道。”
虽然知道她不是王小西,但冷鸩清却也不知道她是何人。
昨天抱着她时,他便探了她身上的气息,没鬼气,没魔气,是活生生的人。
冷鸩清大抵可以探查出,此人知道他去五陀村一事,或许是他以前相熟的人。
冷鸩清思前想后,也没想到究竟是哪个女子。
可他现在却没时间去处理此事了,他担心真的王小西遭遇不测了。
隔日,便派含心去五陀村查了一下。
结果如冷鸩清所料想般。
王小西在数月前失踪了,不知死活。
冷鸩清突然想起了当年在五陀村时,安漠水抱着丫头的模样。
少年英姿飘飘,眉目如画,让人沉沦的星眸。
可现如今,却是差点就忘了那双眼眸了。
如果不是那日王小西所言,他恐怕就要忘了记忆中那抹不可拭去的身影。
冷鸩清一直在派弟子搜寻王小西,却还是没寻到半点影子,仿佛此人人间蒸发了般。
半月后,三年一届的问灵大会开幕了。
冷鸩清作为代任掌门,也必须去。
含心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尘修被派去搜寻王小西了,所以此次的问灵大会,弟子中的代表,还是含心。
次日辰时,一行弟子便踩上了剑,就只等冷鸩清了。
冷鸩清不喜欢御剑,所以脸皮很厚的坐上了马车。
含心赶马,马车走的很稳,稳到冷鸩清差点就睡着了。
中途打了几个盹,总算是到了三阁台。
三阁台是各派出资建筑的,是一座辉煌的庭院。
据说是几百年前,两个有名气的修士在此问灵拭魂了三天三夜来决战,斗争激烈,却没人知道最后的结果。
后来,一些有名望的家族出资加以修筑,便成了三阁台。
修道界大小事务基本都是在三阁台进行的。
所以三阁台在修道界算是大有名气,凡是能在三阁台露面的修士,不是名门望族便是高深莫测之人。
三阁台在重山的最顶端。
可能进这三阁台,却也是不容易。
马车在山下便停了下来,冷鸩清下了马车。
四周是深山老林,薄雾晕绕,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这四周,除了梓清峰弟子,便在无他人。
一些没参加过问灵大会的弟子左顾右看,也没有看到上山的路。
这山,没有台阶,没有山路,只有一丛丛的树林。
江子然踮脚望去,这山的远处,什么都看不见,何来的三阁台?
江子然道:“师尊,没有上山的路,也没看到房屋啊。”
冷鸩清颔首,三阁台的妙处,便是在此,无人能看,无人能进。
含心莞尔,“师弟,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要进三阁台,还是得靠师尊。”
冷鸩清上前几步,伸出白皙的手掌,一股灵力瞬间波动出来。
半晌,面前便凭空生出了一个发着光的漩涡。
江子然看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三阁台,只有各派掌门才能进入,而唯一进去的方法,就是用灵力唤出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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