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头!”
文彬没有行动,文迁又吼了一句:“磕头!”
“爹……”
“等一下!”莫唤突然出声打断了文彬。
“我觉得,磕三十个响头太少了,不好玩,不然这样,让文少爷从山下跪着上来,三步一磕头怎么样?!”莫唤拍手叫道。
文迁哑然,莫家家主阖目沉声道:“那就请贵公子下山。”
文彬被押着到了山下,莫唤一脚踹在了他背上,文彬闷哼了一声,便跪在了青石板上。
“文少爷,开始吧。”莫唤在一旁抄手莞尔。
文迁抿唇,面色难看,却也不阻止。
文彬的眸光一颤,转头瞥上了文迁,文迁对上他的眼眸,却只是眉目凝重。
文彬收回了眸光,仰头冷笑一笑:“好!”
刺眼的阳光衬的文彬的脸色愈加苍白,却也是更加坚定。
文彬握拳,跪着爬了三条台阶,每一步,都是沉着心走的。
“文少爷!跪吧!”莫唤莞尔。
文彬的背挺得笔直,他抿唇,眸光深沉如夜,手被攥的愈来愈紧,莫唤还在一旁催促。
文迁以为他不会磕头,可谁知下一秒,文彬便弯下了那笔直的腰,将头狠狠的磕在了青石板上,声音响亮。
在抬起身,额头已是泛红,背仍是挺得笔直,仿佛那是他唯一仅剩的一丝尊严。
“继续!”莫唤再一旁狂笑。
文彬继续移动膝盖,纯白的衣裳满是土灰,他弯身,又一个响头。
莫唤就这么跟在他身旁,不时的发出笑声,文迁面色沉重,却是一声不发。
一千多条台阶,四百多个响头,文彬爬了一上午。
到底山顶时,他已是在无血色,眼神迷离着,连挪动双腿都是极小的动作,最后一个响头,他磕的依旧很响。
终于,磕完了。
莫唤早就看得厌烦了,一时还是有兴趣,可就这么赔了他一上午,他也不顾文家父子二人,拂袖便是回房了。
文彬额头已是血淋淋的一片,连带着,血痕还留在了苍白的脸上,结成了血痂。
“起来。”文迁伸手去扶他。
文彬却是用最后一丝力气拍开了他,他嘴唇发干,眸光冰冷,沙哑开口:“不劳文老爷麻烦了。”
文迁身形一抖,却仍然是气势不减,他沉声:“你若是想恨我,就恨吧。”
民间素传文迁不喜欢温络,两人的亲事,也是因为家族联姻,文迁对温络没有半分好感,所以才长年在外。文彬以前没少听别人说过这些话,却都是不信,时至今日,他才明了,文迁果真是没感情,至少是对他们母子二人。
文彬哼笑一声,眼眸敛了下来,却不去看他,声音空寂:“恨?你不值得。”
他文彬所恨之人,他文迁还有资格。
话音掷地,文彬已是虚弱倒地。
再次醒来时,便看见初阳在给自己擦拭脸上的血。
文彬嘴唇还是发干,嘴上呢喃着:“水……水。”
初阳努力辨识了一下他口中的话,下一秒,便跑去给他端来了一个水壶,他小心翼翼的将文彬扶起,又直接用水壶喂向他。
文彬一喝到水,嗓子便清润了许多,静默了许久,这才掀开被褥想下床。
“你别下来!”初阳将他按回了床,替他重新盖好了被褥。
“?”文彬重新靠在了床上。
初阳收敛起了神色,眸光隐忍:“文彬,你答应我,你要好好活下去。”
文彬心中踹踹不安起来,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挺松几分,莞尔道:“师兄?怎么了?”
初阳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按住了他的手:“你的腿,瘫痪了。”
如同一个□□一般,文彬的嘴角僵在嘴角,一张清秀的脸又是褪去了血色。
他张了几次嘴,却发现自己的话已经卡在了喉咙了。
他将眸光缓缓的移到被褥上,那被褥之下,是他的腿。
初阳看着他眸光空寂,整个人如同一个木偶一般无神,心下担忧了起来,摇了摇他消瘦的身躯,安抚道:“没事的,你知道,师娘一定会治好你的……”
文彬想动一下腿却发现身体的下半部分已是毫无知觉,眼底染上了一丝不明的情绪,他却仍是极力隐忍着。
“师兄,你先出去吧,我自己静静……”
初阳知道他还不能接受,便无声的退出了房门,替他拉上了房门后,却没有离开,而是守在了门外。
文彬手指发颤的掀开了被褥,他的一双腿还是完整的存在的,他缓缓的掀起裤脚,露出小腿,他的嘴唇忍不住的发颤,小腿以下的部分,已是乌紫色的,膝盖用白布紧紧的包裹着,却仍然能看到骨头。
血管坏死吗?
他颤着手去捏了几下小腿,没有任何疼痛感,文彬急了,开始用手去捶,捶到血渗透了白布,沾染到了他手上,他却仍是没有任何感觉。
眼泪已是无声的落了下来,文彬捂面,发丝散落,如同一个无知的孩子般哭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从房中传出,初阳听的心中颤抖。
第二日,文迁便来了他房中,他看着失神的文彬,只说了一句话:“三日后和风涵儿成亲。”
文彬面无血色,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掀一下,仿佛没看到他这个人一般,眸光直直的盯着窗外的大树。
文迁也不和他多话,拂袖推门离去,他走后不久,温络便来了。
她扑进房门,一把便是抱住了床上虚弱的文彬,她眼眶噙满了泪水,双眼泛红。
文彬眼眸总算是抬了一下,却仍是一言不发,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温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行扯出一抹温婉的笑,双眼泛红道:“你相信娘亲,过不了几日,娘亲就会治好你的。”
文彬缓缓的撇过头,看着她,傻傻的莞尔:“娘亲……我好累。”
温络鼻头一酸,眼泪再次溢出眼眶,她伸手轻扶着他的头发,哽咽道:“累了就休息,剩下的娘亲来帮你做。”
温络哄着文彬入睡,自己坐在一旁,用那带着鼻音的声音给他唱歌:“窗外的花,夜岭的水,黑沉沉啊……”
文彬在她怀中,却是待了几个小时后才睡去。
看着文彬睡熟了,她替他掖好被角,温络坐在一旁看着他的睡颜,他面色苍白,颦眉抿唇,满脸的惶恐。
温络心上一疼,她的肉啊,她养了十七年的肉啊!
和风家联姻是为了重新巩固文家的地位,风家之所以愿意让自己女儿嫁到文家,则是因为风家小姐心悦文家少爷。
可这些,文彬都不知道。
风涵儿第一次见到文彬,是在一次集市上,风涵儿当时一眼便在人海中瞥见了文彬,他一袭白衣,笑的如沐春风,手上还拿着一把折扇,轻轻的摇着,颇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风韵。
风涵儿想要努力多看他几眼,结果还没瞥见,她便被人不小心撞到在地了。
那人没长眼,见她摔到了,连忙赔着不是,就想去扶住她,可那人毛手毛脚的,居然不小心将她的团扇踩脏了。
那人低头向她道着不是,说是要赔她一把,可风涵儿却不要,这团扇,是他奶娘为她亲手绣的。
风涵儿正在苦恼之时,文彬便来了,他莞尔问道:“这么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风涵儿当即羞赧了起来,结巴着道:“没什么,没什么!”
她不说,文彬却也是看出来了,他低眉看了看地上踩脏的团扇,拾了起来,问道:“是你的吗?”
风涵儿颔首,激动到手都不知往哪儿放,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盯着他。
“看这做工,做的真细心,这对你应该很重要吧。”
风涵儿心中忍不住称赞他,居然这么厉害。
文彬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她,然后才将手中的折扇给了她,莞尔道:“虽然不是同一把,但都是扇子。”
风涵儿刚收过扇子,还没道谢,便听到有人在唤他:“文彬!文少爷回家了!”
文彬朝着她笑了笑,便跑了过去。
风涵儿紧紧的握住了手心中的折扇,眸光盯着他愈跑愈远,心下也是甜了起来。
文彬做了一件好事,可叶汁惜却不高兴了,他看着文彬空空的两手,蹙眉问道:“折扇呢?”
文彬莞尔道:“送人了。”
“什么!送人了!”叶汁惜当即大跳了起来,就差没一巴掌拍死他了。
“你干什么啊!”
“文彬,你知不知道那扇子是我送给你的?!”
“当然知道,那又怎么了。”上一次文彬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叶汁惜当年将他拨浪鼓弄烂的事,于是便缠着叶汁惜赔他一个。
那么幼稚的东西,我才不会买。
这是叶汁惜当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文彬嘁了一声,不与评论。
可谁知三日后,叶汁惜便送了他一把折扇,说是代替那个拨浪鼓。
文彬当即笑颜逐开,夸他还是有良心。
可现如今,却是他将那折扇送人了,叶汁惜垮了脸,问道:“送谁了?我去要回来。”
“诶!诶!至于吗?”文彬当即拉住了他,就差抱大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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