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欢一开始没明白,待反应过来,知道了他说的是寻出破解明翚宗短命劫的方法,他摇了摇头:“哪这么容易呢……”
连善于占卜星象的明翚宗弟子,也没有结果。
他摸着身侧的焚天,触手生凉,古朴的花纹磨得指尖发疼。
“你……”
付清欢抬起头,懵懵看着云止奂。
云止奂抿嘴看着他,许久才道:“一切因果皆不在你,你不必如此。”
他的语速很快,付清欢反应两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笑了笑:“我知。在这里大半个月,宗主待我真的很好。好得……我觉得只有这种方式来回报。”
云止奂垂了垂眼,放在膝上的手握紧起来。
两人沉默一会儿,付清欢突然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头对云止奂笑道:“此次下山我肯定要跟着去,道长你在山脚下可发现了什么好吃的?”
一双眼睛清明透亮,泛着盈盈水光,一颗虎牙从唇下冒出来,又灵又俏。
一晃眼,仿佛又是先前那个打着算盘,无忧无虑的小郎中。
云止奂连忙垂下眼眸,不言语了。
付清欢也习惯了他这样,也不在意,双手插在胯上,慢慢踱步到门前,望着天边出神。
他穿着月白色长衫,没有披上外袍,深色的腰封紧紧束着窄腰,衬得腿长臀细,腰背挺直,背影十分风华漂亮。
云止奂眼里的光亮动了动,起身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道长,”付清欢的侧颜温和青涩,他道,“如果真的到那一天,我想找人说些话。可是,到那时候,大约也没有人与我亲近了。所以,你可以听我说吗?”
云止奂侧头,定定看着他。
“好。”
他应下了。
付清欢笑了:“谢谢。”
渠阳山下有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因傍着水,除了渠阳城,这儿是渠阳地界最繁华的地方。镇名也和莲花湖有关,叫莲湖镇。现在天渐凉了,北方的风更是刮面的凉,付清欢披着一件带毛领的大氅,仍是冷得瑟瑟发抖。
也不止现在,这些日子他都出奇的冷,比旁人要多加件衣服。在九州林可以烧炭取暖,倒也感觉不出什么,现在下了山,才真正觉得刺骨的冷。
有弟子道:“先生,您这么怕冷啊。”
付清欢笑笑:“是啊。”
其实他才不怕冷,以往到了寒冬,他还敢赤膊到水里去捞鱼。为什么现在会冷,他心里也明白。
几乎每日都要放血出来,又没时间调理,哪会不冷。
云止奂走在他身侧看了他一眼,眼神暗沉下来。意味不明的目光将付清欢从头打量一番,恨不得瞧个透彻。
付清欢全然没注意,只顾哈气取暖。经晏且歌提醒,他想到了焚天性热,稍运灵力,剑身也可取暖。他也顾不得好不好看了,就把剑抱在怀里。
“先生,给。”
身边伸出一只嫩白的手,递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囊,里头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付清欢不接,问道:“是什么?”
苏萝络的脸被风吹得有点红,道:“是火山石,西北带来的,隔着布不烫手。”
付清欢不要:“我用不着,你收着。”
苏萝络摇头,凑近些,低声道:“我有,这是我哥给的,要我给你。”
“你哥?”付清欢愣了愣。
他与苏棹也只是点头之交,论情不深,西北火山石这样较珍贵的东西,他怎么会主动送出来?
不对,苏棹为什么觉得他需要这东西?
联想到苏棹一贯心思细腻,付清欢有些担忧。
苏棹会不会知道了些什么?
想到这一层,付清欢突然觉得心底冒出一阵寒气。
哪怕苏萝络已经强硬地把热烫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手心里,他也觉得冷,比先前更冷。
一行人嬉闹着到了莲湖镇已是夜里,客栈女掌柜尴尬地表示少一间房,又怕少了他们这群仪表不凡的客人,连声道天色晚了,别的客栈肯定也没有房了。
言下之意,就是挤一挤。
几个小姑娘有三人一间的大房,正好。还有两间稍小的,要分给三个大男人。
付清欢看了云止奂一眼,犹豫一会儿,对晏且歌道:“我与你一间吧。”
“嗯?”晏且歌本在逗弄柜台边的一只鹦鹉,闻言转过头来,神色难得没了往日精明,一脸懵懂。他指指自己:“我?你要和我睡?”
什么和我睡这种话,这么歧义!
偏偏那鹦鹉还学舌:“和我睡!和我睡!”
付清欢藏在帽下的耳朵顿时红了,余光飞快瞥了云止奂一眼,忍不住解释:“房不够了,我跟你一间。”
晏且歌哦了一声,好像还懵着:“好啊,走吧。”说着上来搂他肩。
付清欢连忙退后躲开:“你……带路吧。”
晏且歌撇撇嘴,拎着自己的行李嘟哝几声:“别扭什么……我们不是经常搂搂抱抱吗。”
那鹦鹉又学道:“搂搂抱抱!”
云止奂看它一眼,那鹦鹉竟缩起了脖子。
付清欢没有看见一人一鸟之间的动静,忍不住踢了晏且歌一脚:“闭嘴,上楼。”
晏且歌笑哈哈地上去了。
两人相处大半月,性格意外地很合得来,这样打闹在平日里也很正常。可付清欢在云止奂面前,总忍不住要收敛一下,因此那一脚踢得软绵绵的,不像踢,像撒娇。
云止奂眸色深了些。
付清欢被那鹦鹉弄得尴尬非常,低着头对云止奂道:“道长,您早些休息。”然后飞也似地溜上了楼。
云止奂抿嘴看着他的背影,然后低了低头,也往上走去。
进了屋,付清欢才发现里头盘着一只灵兽,正是晏且歌的坐骑。
他被这庞然大物吓了一跳:“你没说你带了它啊……”
晏且歌耸肩:“我出门都带着它,你自己对我不上心。”
“……”付清欢一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呆了一阵,晏且歌好像终于忍不住了,毫不客气地赶人:“唉,你还是和你那道长睡去吧。”
你那道长。付清欢又红了耳朵,想了想,勉强镇定下来:“……都定下了,怎么能改。”
晏且歌笑了笑,俊美异常的脸浮现的笑容也是十分诡异:“之前你和他一直是同住的吧?而且相处了这么久,肯定比和我有默契。你这刚落叶归根没多久,就不和他一道了,要我说,别扭的人是他。”
付清欢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才不会为这么无聊的事费神。”他这个人,应该乐得清闲才对。
最后他还是抱着行李站在了云止奂屋前。屋里的灯光通过纱窗透出来,温暖安逸。
道长他现在应当在看书写字,这么安静的时候,不应该打搅。
付清欢给自己找着不推门的借口,在门口一边吹风一边望着灯光出神。
灯明月暗。
他觉得越来越冷了。
眼前骤然一黑,他听见有人喊道:“先生!”
他辨得是苏萝络的声音。
她还没喊完,眼前的门就訇然开了。付清欢在昏迷前看见了一抹淡青色的衣角。
道长……
乌发如瀑,是按世家弟子最规整的样式束起的,因一直戴着帽子,有些乱了。有发丝搭在苍白的脸颊边,更显孱弱。
被子一盖,几乎整张脸都陷在被褥中了。
云止奂看着付清欢眼下一片乌青,眉头紧紧蹙着。
苏萝络站在一旁,手里抱着云止奂刚替付清欢解下的大氅。眼里满是忧虑。方才扶着先生时,隔着几层棉衣,她依旧摸到了先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臂。
云止奂从她手里拿过大氅,铺开盖在付清欢身上。然后从被窝里摸出一只细瘦的手,欲诊脉。
苏萝络正要说什么,衣袖已被撩起,露出一节紧紧缠着布条的手腕。
她脸色一变。
云止奂也是一愣,左手握着付清欢的手,右手轻轻摩挲起那布条。
这是包扎伤口才会用的布条。云止奂在付清欢的药箱里见过。受伤了,怎么还用自己的粗劣布条?
苏萝络看着云止奂的神情,觉得虽然云道长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可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在他身上流转……
云止奂抽出了活结,小心翼翼解开布条。
随着一层层布条揭开,空气里血腥气越发浓郁。苏萝络的心提得也越发高。
最后一层布条撤去,她倒吸一口凉气。
纤细皓白的手腕上有三道伤口,皆划过经脉,道道极深,且都有伤后撕裂开的迹象,狰狞骇人。
苏萝络起初是被这骇人的情形吓了一跳,她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叫出声。
云止奂看着那些伤口,眼神越发深邃。他小心翼翼捧着那只手,从怀里翻找出一瓶药,顿了顿,他对苏萝络道:“取些热水来。”
苏萝络忙不迭从水罐里倒了些热水到脸盆里,顺手拿了块帕子端过去。
云止奂拿帕子沾着热水,一下一下,轻柔小心地擦拭付清欢的伤口。那动作轻柔得像鸿毛落在棉絮上,其中又隐隐带着怜惜之情。
天地间仿佛只剩这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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