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茂也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摸了摸口袋,手机果然落在酒吧里了。
他在进酒吧找顾十舟的时候就给他表姨发了消息,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发了过去,可他们这都离开酒吧快一个小时了,应晟如果已经找了过去,肯定瞧不见他们。
见顾十舟晃晃悠悠地往酒吧方向走,樊茂赶紧跟了上去。
等两人回到酒吧的时候,地下酒吧已经变了个样,他们离开的时候有多吵闹,现在就有多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灯光也不再闪烁,里头的人走了大半,几乎被清场。
顾十舟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先前所在的卡座上还有人,此时,一抹熟悉的高挑背影正站在那,姿态肆意,浑身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应焰不知去向,卡座上坐着的那些人全都是应焰的朋友,她们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上门来找麻烦,这人还是应焰的堂姐应晟。
对方进来后没几分钟,酒吧的音乐关了,灯光停了,除了她们所在的这桌,其余人都被遣散。
应焰的朋友们个个错愕不已,谁都不知道应晟想干什么。
然后应晟就抄起一瓶刚开封的酒,紧紧握在手心,迈着步子朝着她们过来了。
“我最后再问一遍,应焰去了哪里?”应晟神色不喜不怒,只是声音冷得让人害怕。
她藏匿起心底的焦躁不安,手指却不自觉抬起,将衬衣上的扣子解开了两粒,仿佛只有解开扣子,她才能呼吸顺畅一些。
接到樊茂发来的消息,应晟本不想管,可顾十舟的样子不断出现在她脑海里,尤其是她喝醉了被应焰欺负的模样,越是想,应晟这颗心就越是难受,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般,又疼又燥。
紧接着她就出现在酒吧,不顾一切的想要找到那只姓顾的蠢猫。
应晟的视线直勾勾投向那几个喝得有些混沌不清的女人,极寒的眼底慢慢聚起怒意。
那些卡座上的人一个个都被应晟的眼神吓到,不由往后缩了缩脖子。
有个喝醉的女人干脆被吓哭了,哭得整个酒吧大厅都能回荡着她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嚎叫。
“姐姐,我们几个真不知道啊,应焰她带着那姓顾的小姑娘就走了,她去哪开房,也没必要跟我们交代不是?”其中一个还比较清醒的女人拧着眉头回道,颇有些无奈。
应焰还能去哪儿,跟那小姑娘开房去了呗。
这种事情不用应焰交代大家伙也能看出来,她走的时候,眼睛就跟长在那顾小姐身上似的,瞎子也能看出来应焰心底已经烧起了一把火,需要找个地儿去灭一灭。
应晟拿起手里的酒瓶,动作优雅地将瓶子里的酒水倒进一只玻璃杯里,指尖捏在杯沿位置,随意晃了晃,仰头一口饮尽。
两个没醉到不能动弹的女人壮起胆子就站了起来,想直接开溜,可当她们路过应晟面前时,后衣领被倏地一下拉紧,窒息感瞬时涌了上来,两人的脸迅速憋红。
应晟将两个想要逃跑的人狠狠摁在手边的沙发上,带着酒气的唇瓣吐出一句话。
“你们轮流打电话给应焰,打到她接为止,把人给我叫过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头疼不已,到底是她们喝多了酒,还是这位应家大小姐喝多了酒啊。
见没人答话,应晟失去耐性,手劲瞬间大了不少,直把人压得生疼,还挣扎不开。
她们瞧着应大小姐纤瘦高挑,也不知她这一身力气是哪里来的。
几个女人从一筐手机里找出自己的,从最左边的开始给应焰打电话,其余人神经绷得死紧,唯恐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会让应大小姐不高兴,挨打事小,她们这些纨绔子弟,谁不是依靠家里给的钱生活,要是应晟不想让她们好过,有的是法子折腾。
“表姨。”樊茂从自己那肿大的眼皮缝隙里瞧见了应晟,扬声喊道。
应晟听到樊茂的声音,视线淡漠着投了过去,随后落在樊茂身边的顾十舟身上。
看到她的一瞬,应晟心底的那股燥热瞬时消散不见,她敛起眼底的怒意和不耐,恢复了沉静。
顾十舟看着好似还挺精神的,只是那氤氲着的一双眸子,怎么看都像是喝多了酒,还没缓过劲来,她不是说自己不喜欢喝酒吗?怎么跟应焰跑到这种地方来喝酒?
不过是送一张结婚证,送着送着就送到酒桌上去了?
应焰的几个朋友见应晟神情专注着看向不远处的顾小姐,她们相互交换了眼神,趁着这个空隙溜之大吉。
顾十舟略有些局促地望着应晟,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背包弄丢了,也没套上应焰要害应晟的消息,自己喝得头晕目眩不说,还连累应晟的表外甥挨了打,怎么看也是没捞着半分好处的。
想到这里,顾十舟垂下眸子,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手指在身后紧紧攥着,指节掐的发白。
应晟冷着一张脸,迈着步子走到顾十舟面前立定,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喝了多少?”应晟眉眼在酒吧的光照之下,显得格外深邃。
顾十舟蹙眉,努力回忆着自己喝了多少酒,却也只记得个大概的数字。
“十来杯吧,我没数,记不清了。”
应晟凉凉看了一眼樊茂,他脸上挂了彩,鼻青脸肿的,模样有些狼狈,好在顾十舟看着倒是白白净净,身上没有伤痕。
“我本想等你过来,可眼看着老板要被人带走了,这不是没办法了么,只好出手了。”樊茂耸了耸肩,如此对应晟解释道。
“你自己打车去医院检查一下,我送她回去。”应晟对樊茂说着,‘她’指的自然是顾十舟。
“我可以自己回去,应小姐,你还是送樊茂去医院吧。”顾十舟缓慢摆了摆手。
说到底樊茂那一身伤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就算不是因为她,好歹樊茂是应晟的表外甥,应晟送樊茂去医院是名正言顺的,而她算是应晟的什么人,契约妻子吗?
顾十舟虽说喝了酒,但不至烂醉昏头,有自知之明。
最后三人都坐上了应晟的车,应晟也喝了酒,樊茂手受了伤,谁都没法开车,应晟坐在车里,拨了个电话,请来了一个代驾小兄弟。
表姨亲自送他去医院,樊茂受宠若惊,哪怕浑身是伤,一路上仍旧显得有些兴奋。
顾十舟一头墨色长发散在颈侧,眉头轻蹙着,唇瓣失了血色,她喝了很多酒,全身上下散着浓郁的酒气,强忍着头晕,一直没吭声。
医院离得不远,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白线圈出的停车位里。
三人先后下了车,顾十舟脚下步子不稳,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有些飘,应晟余光瞥见,不着痕迹地在她腰后揽了一把。
应晟去给樊茂挂了急诊,医生给他身上的伤口做了一下处理,大多都是些外伤,不算太严重,樊茂还得意了好一会儿,说自己一个人单挑了七八个,连根骨头都没断,赚大发了。
顾十舟在医院长廊的蓝色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等樊茂伤口处理好,她慢慢站了起来,眸光真切,慰问了樊茂几句。
樊茂那肿起来的眼睛像极了核桃,颜色又青又红,颇有喜感。
“今天你们都别回去了,我在医院旁边的酒店开了两间房,先将就着住一晚。”应晟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这个点,要是再坐一小时车,顾十舟恐怕会难受到崩溃。
十几杯鸡尾酒,还都是高浓度的烈性酒,疯子都不会像她这么喝。
樊茂对此没有意见,只是顾十舟面色懵然,她定定看向应晟,脑子有些混沌不清。
她在酒店订了两间房,可为什么不是三间呢?
**
酒店很近,出了医院大门在街角的位置拐弯,走上六七分钟就到了。
樊茂领了自己的房卡,先一步往房间去,而应晟晚些拿到房卡,跟顾十舟一起走进电梯。
顾十舟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腿脚发软站立不住,可她脑子格外清醒,能感觉到应晟就在自己身边,待会她们还要同住一个酒店房间。
明明还什么都没发生,顾十舟耳根却不争气的红了。
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她的心跳很快,仿佛要跳到嗓子眼。
随着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应晟先顾十舟一步走出电梯门,顾十舟则拖着步子跟在应晟身后。
应晟刷开房间门锁后,后背轻轻靠在门框边,清冷的眸子望向不远处脚步迟疑的顾十舟。
她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却正儿八经,不带任何杂念。
“走不动了?要不要我帮忙?”
顾十舟艰难摇头,她喝了酒,自控力抵抗力都差得离谱,她不敢跟应晟同住一间屋子。
费力立定在酒店房门前,顾十舟抬眸扫了一眼房内的摆设,里面只有一张床。
“酒店只剩下两间房了吗?”顾十舟看向应晟,声音喑哑着问道,眸光干净得要命。
应晟闻言挑起眉梢,垂眸望着面前神志清醒的醉猫,眸光沉静,良久,她才回了一句。
“不,还有很多房间。”
“那我再去开一间,不打扰应小姐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