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冰凉,吴嘉摸过上面的花纹,突然“啊”了一下,那刀居然像是活的一样,吴嘉能感觉到手下不停有东西快速游过的感觉,似乎还有像心跳一样的震动,吴嘉怕的收了手,等了一会儿看刀没动静,就又壮着胆子想把刀拿起来。没想到黑刀居然重的很,吴嘉一下没拿起来,又用两只手去抬,他脸憋得通红,脚下也微微弯曲着使劲儿往上举,吴嘉这用尽全力的一下还真把刀的一角撬动了。
刀身太重,一边抬起来后,站在凳子上的吴嘉重心一歪,脚下的凳子也跟着晃了一下,两手剧烈的一抖,手上的刀居然一歪从刀架上掉了下去,吴嘉大喊了一声,赶紧去接刀。
那刀死沉死沉的,吴嘉哪里接的住,反而被带的一起往下摔了去。地被掉落的刀砸出一声闷哼,凳子翻倒发出很大的哐当声,这一下惊的摔倒的吴嘉忘了疼,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刀和被刀倾斜时压坏的刀架,两眼瞪着居然半天没说出话,满脑子都是自己闯大祸了,脸吓得惨白。
最早听到声响探头出来的是张安彦,饶是他看到这个场景也愣了一下。里屋的大人也终于被吵了出来,吴嘉听见渐近的脚步声一个激灵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张安彦结结巴巴说:“怎么,怎么办?”吴嘉也是病急乱投医,看着张安彦一脸要哭的表情。
吴嘉妈妈早就估摸着是吴嘉闯祸了,最先冲进来,一看见满地狼藉就脑子一蒙,瞪着吴嘉大喊一声,“吴嘉!”
吴嘉使劲儿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吴嘉妈妈骂道:“不是你是谁?”
吴嘉吓得厉害了,手足无措的在屋里转了一圈,居然指着张安彦喊了一句,“是,是……是他!”
张安彦被吴嘉这一口反咬咬的居然也傻眼了,看着吴嘉慌张的样子竟然也没反驳。吴嘉大概是良心不安又害怕的厉害,小脸憋得通红,半天突然跑到张安彦旁边,两只胳膊死死地勒着张安彦的腰躲在后面一动不动了。
吴嘉妈妈是又气又想笑,刚想过去把吴嘉从张安彦身后拉出来,就听身后张则轩说了一句,“自己出去领罚吧。”
吴嘉环着张安彦腰的胳膊一抖,下意识又瑟缩了一下,正不知所措呢,张安彦突然说了句,“是。”说罢便轻轻拉开吴嘉的胳膊自己往院里走了。
吴嘉奇怪不知道怎么了,赶紧跟过去看。张安彦走到院子正中,直接对着大门便跪了下来。吴嘉脸色一变,看了一会儿转回去对着张则轩满脸不安地说:“对,对不起……是,是我做的……你别罚……”
“他没看好刀,要罚他。”张则轩也不等吴嘉说完,径直走过去把地上的刀捡起来,他力气极大,一只手居然就举起,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然后又要去扶凳子。吴嘉见状赶紧跑过去把凳子扶起来,两手抱着凳子磕磕绊绊的放回原处,收拾好了又满脸期待的看着张则轩。
张则轩不松口,吴嘉只得又跑到门口去看张安彦。张安彦跪在地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吴嘉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张安彦的表情,好像没什么不高兴,但是也看不出来半点高兴的样子。
吴嘉越看越内疚,眉毛都皱在一起,嘴无意识的又撅起来了,反复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吴嘉在屋里来回走了一会儿,看了看张则轩又看在爱面跪着的张安彦,好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跑出去,扑通一下也跪在张安彦旁边。
张安彦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吴嘉也怕张安彦生着气,不敢搭茬,就垂头跪在那儿,张安彦等了一会儿看吴嘉没有起来的样子便开口说道:“进去。”
吴嘉赶紧抬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安彦摇了摇头,“你进去。”
吴嘉不动,眼眉间俨然竟是一副壮士扼腕的悲壮神态,说道:“我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错自己负责。”
吴嘉想的好,却没负责成,张则轩出来直接把吴嘉拎了进去交给吴嘉父母,吴嘉挣扎未果,还没看张安彦罚跪完就被带回了家。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实在不算是什么好的经历,吴嘉闯了祸,张安彦平白无故的给吴嘉背了次锅,吴嘉内疚的无以复加,当晚居然辗转反侧失了眠,小孩子难得有什么记得那么深的事情,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居然都是张安彦罚跪的事情。
后来吴嘉成了张则轩正式的徒弟,聆听师父教诲时候说起生死,张则轩道:“天道轮回,事事都有因果,有始便有终,一件事情的发生往往是有因有预兆的……”
当晚就又闯了祸,吴嘉被罚跪,张安彦大那么几岁,作为师兄每次都落得一个没有带好师弟的罪名,次次陪罚跪。
吴嘉一开始罚跪还知道自省,后来实在罚的习惯了一边罚还一边能和张安彦鬼扯。张安彦也不理他,吴嘉自己说的开心,想起师父那句话,添油加醋对跟张安彦道:“彦哥咱俩第一次见面你就帮我背锅,师父说有因就有果,事情的发生都是有缘由的,所以你帮我背锅也是命是运亦是大道……”
十几岁正是油嘴滑舌的年纪,吴嘉还要讲大义讲六道,猛地就听屋里师父怒斥了一句,“吴嘉!”
吴嘉赶紧闭了嘴,又换了那副老老实实,诚心罚跪的样子。
第5章 第二十一小时
吴嘉正式登门拜师是几天后的事情。
吴嘉一开始没敢进,爸妈也没管他自己先进去了,拜师是个繁琐而复杂的过程,要准备的东西多。
吴嘉一个人在门口磨蹭了半天,扒着门小心的往里看。张则轩和张安彦都不在院子里,吴嘉皱了皱眉毛,背着手在门口来回转了几圈,半天两手一握拳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才猛地一转身大步往里走去。
几天前被吴嘉弄的一片狼藉的堂屋已经收拾整洁了,刀还稳稳地挂在墙上,看起来和其它镇宅辟邪的宝刀没什么区别,吴嘉没忍住又看了两眼,末了缩缩脖子,想起自己闯的祸,心里还有些害怕。
内屋的门仍然和上次一样关得紧紧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吴嘉这次不管在屋里乱逛了,一个人跑到院子里去看那些花花草草。院子里的植物很多,但是都不茂盛,反而一副萎靡的样子,茎干都弯曲着,叶片微微低垂,连杂草都不成气候,只在几处地方冒出一两簇,也都低伏在地上,这样的草丛里更别说其它生物了。
吴嘉一个人蹲在地上到处找蚂蚱,两条腿都麻的站不起来了,连一只蚂蚁都没发现。他气的在地上踢了一脚,掀起来一层土。吴嘉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才发觉院子里生冷僻静的蹊跷,夏天的虫鸣鸟叫这里都消失了,就像是硬生生和外界被劈开了一样。
这里和外面的差距很明显却也很细微,人都习惯了往来匆匆,更何况有求于张则轩的人不是恶鬼缠身就是时运不济,哀叹自己都来不及,怎么会发现院子里的这种死气。吴嘉又年纪不大,小孩子对这些玄玄幻幻的东西最是敏感。
吴嘉还想不到这些情况是不是张则轩师徒有关,只是好奇心旺盛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这一跑就发现了屋后一块地儿张着很茂盛的藤蔓,茎干粗壮,叶片肥厚,浓密的相互纠缠在一起,长得很高,似乎覆盖了下面的什么东西。吴嘉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拨开藤蔓。原来下面是一口井,吴嘉两手撑在井沿往下看,井看起来不深,好像弃用很久了,井口还结着蜘蛛丝,下面却还有明晃晃的荡漾着反光的水波,吴嘉觉得有点奇怪,那水似乎黢黑的很,水波中还有什么在游动,水面时不时的划过一道波纹。吴嘉心道难道这里还有鱼,便用手撑着爬了上去,跪在井口边,两手伏着沿边,自己往下低头去看。
那鱼好像受了惊吓一样,猛地缩到了水底不再出来了,吴嘉抬起头四处看了看,爬下井口捡了块儿石头往里扔去,想把鱼逼出来。石头掉下去只发出了扑通的一声,溅起了些微的水花,便再没了反应。吴嘉便趴在井边一直往里看,不一会儿,下面的水波就又轻轻地晃动起来。吴嘉屏住呼吸小心的看着,突然感觉有什么在蹭着自己的腿,牛仔裤不算厚但是包的很严实,吴嘉也就没管,过了一会儿,那种细微的痒一直到了脖子处,他没忍住用手挠了一下,却一把摸到了什么细软的东西,吴嘉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才发现身后刚刚被拨开的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合拢回来了,卷曲的小叶和细须蹭着皮肤。吴嘉又转身重新把藤蔓往边上拔,身后的井散发着水边特有的清凉和森冷,吴嘉一直把藤蔓推的离自己远远的。
他要再去看水井,一回头,满眼的赤红。
那是一只鲜红的眼睛,凹陷在眼眶里,钉在苍白发灰的皮肤上,眼白发青,嘴唇干裂,头发黝黑凌乱。
吴嘉一瞬间浑身发寒,汗毛根根直立,惊吓过度居然整个人都僵硬的动弹不得。那只眼球似乎也有点愣神,空荡荡的不知道看着哪里,半天突然一转,直勾勾的看着吴嘉,嘴唇紧跟着翘起,眼角上翘眯成了一个弧度红色的眼珠在里面不停的转动,嘴角咧的很开,和眼睛在一起让整张脸都带着可怖的阴森。干裂的嘴皮撕裂了,血从里面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