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稳婆正不决间,阿荷又发出一声尖叫,稳婆将带着血的银子塞进了腰间,跑了过去。
第11章 第十一章
场景又变化了,这回王母抱着一个孩子站在一座坟前,眼睛里泪水涟涟,王屠夫机械地往火堆里塞着纸,面无表情。
捕快们指着王母不忿道:“都是你这毒妇害死了你媳妇,还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
灵且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眼神冰冷。郑义叹了一口气。
再一转眼,已经是孩子长大后。
“看什么看!”王母看着只知道傻笑的孙子,一阵心烦,一脚踢了过去,孩子歪倒在地,头狠狠地撞在地上,因为疼痛,孩子摸了摸头,哭了起来。
王母听见孩子的哭声,更加气了,一巴掌甩了过去,吼道:“哭什么,再哭就把你扔了,一了百了。”
孩子虽然听不懂王母在说什么,但是知道王母的巴掌是硬的,声音是可怕的,这两样都会带来疼痛,瘪着嘴,不敢再发出哭声,只呜呜咽咽地哼着。因为在出生的时候长时间呼吸不畅,这个孩子的脑子反应格外迟钝。发现这一点后,王母对这个孩子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动辄打骂,年纪还小时,就让他在家里提水烧柴,稍有不顺心的就拿这孩子出气。
捕快们看的气急了,恨不得活剥了王母的皮,然而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孩子在王母手里受罪。
“阿康啊,你看啊,你都二十多了,阿荷也走了有一段时间了,你看是不是再娶一个回来。”一日,王母又在劝王屠夫再娶一个妻子。
王屠夫无奈道:“怎么,再娶一个孩子让你折磨吗?”说完抱起浑身脏兮兮的孩子,孩子的手上是烧开水时不小心燎的水泡,身上也都是灰,可是已经六岁的孩子还不会说话,只知道痴傻的笑着,领口上黑黑的一层污垢混着口水黏在一起。
王屠夫看着这个孩子,沉默了半天,终于哑着嗓子道:“娘,我一直以为阿荷死了,您有了孙子就会有所收敛,可是……,我们分家吧。”
王母一听王屠夫说这话,脸也不要了,扯散了头发就嚎起来:“好啊,儿大不由娘啊,你翅膀硬了,要和我分家了,我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儿子啊!”
路过的人发现又是王母在撒泼,鄙夷地看了在地上坐着的王母一眼就走了。王屠夫看着无理取闹的王母,扭头抱着孩子径直赶着马车就要走。
王母见哭闹没起作用,搬了个凳子,抽下腰带就向屋外的大树上丢去,打了个结后,对着马车上的屠夫叫喊道:“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死给你看,好啊,反正你也不稀罕老娘我了,巴不得我早死是吧。”
王屠夫仍是没转身,任由王母在后面叫,这把戏他已经见得多了,打他爹还在世时,王母就用这招牢牢地攥着他爹,他爹没了,王母又想这样攥着他。
王母见王屠夫迟迟不见转身,反倒越走越远,一时气急,直接就把脖子挂在了腰带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不来了,仿佛有人拉着她的脖子,将她往上吊起来,脚底下的凳子也倒了下去,等路人发现不对劲把王母放下来的时候,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只有灵且看到王母背后一个淡淡的黑影拽着王母踢倒了凳子,而几个捕快恨不得为王母的死喝彩,郑义看着王母的死又叹了一口气。
看到这里,雾又起来了,再清晰时,已经是王屠夫经营杀猪宰羊的生意了,但是他的孩子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口水流过了嘴角落到衣服上,坐在门口对路过的每一个人都咧开嘴角。王屠夫的家里多了一个人——是王屠夫新娶的媳妇,长得没有阿荷好看,却是一副勾人的长相。
这个新媳妇为王屠夫洗衣做饭,对阿荷的孩子嘘寒问暖,在王屠夫面前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可是背后的一面却是又一个王母,对阿荷的孩子极尽打骂之能事。
众人看的无奈,纵然这个女子长得再好看,心如蛇蝎,脸也只是皮相而已。
而接下来的事情,众人也隐隐约约猜到了,冬天,阿荷留下来的孩子不慎染了风寒久治不愈死了。
孩子出殡的日子,天上下起了雪,格外的大,盖住了进山的路。
女人抱怨道:“这孩子死的真不是时候,这下着大雪,怎么进山嘛?”
王屠夫看着女人,神情惊愕,女人转而又带上一副笑脸道:“我是担心你嘛,这下着大雪的,万一你进山有什么危险怎么办。”手也攀上了王屠夫的胳膊。
“毒妇!”捕快们齐声骂道。
灵且不由转过眼神看着义愤填膺的捕快们,郑义本来也与捕快们一同气愤地看着女人,发觉灵且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又是一场大雾,众人站在了熟悉的院门前,天是黑的,只有一弯月亮挂在空中,冷冷的月光,平白的透着一股阴森之气。
“啊!”一声惨叫从屋里传来。众人看着紧闭的院门,握紧了拳头,可是谁也没有推门进去看一眼,他们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血肉被利器穿透的声音,鲜血喷薄而出的声音,利器在身体里搅动的声音混合着传出来,众人不敢不愿推门去看,只是静静地站在外面等着,等着里面结束。
当凶手出来的时候,除了灵且,众人都惊讶着看着她。那是一个女子,长发及腰,一身绿裙曳地,却没有人类的手,只有两根树枝在本应是胳膊的地方,上面鲜血淋漓,还带着人的骨肉。
凶手没有像之前没有看见他们的其他人一样略过他们,而是看着他们笑道:“我杀了他们,这些虚伪的人类,辜负了阿荷,我等了百年的阿荷,还有她的孩子就这样被他们弄死了,我很高兴我为阿荷报了仇。”她大声笑起来,笑声在安静的环境里听起来有些可怜。清秀的面庞上,几滴清泪滴下来,落到地上,变成鲜红的血,灼着人的眼。
渐渐地,眼前的女子化为了一堆枯枝,一堆焦炭,一堆灰烬。
众人还沉浸在这个悲伤的故事里无法自拔,感情充沛的小捕快抹着眼泪,郑义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现王高不见了,拉着小捕快问道:“见到王高捕头了吗?”
小捕快迷茫地摇了摇头,其他人看看身边,都表示没有看到过王高。
郑义急的就要去找,却被灵且叫住了:“郑捕头,不用着急,幻境一解,我们自然就出去了,到时候王捕头也会出现了。”郑义看着灵且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不知何时,他已经全身心的信任灵且了。
灵且从袖中拿出初入幻境时折的树枝,一挥手臂,眼前恍然已是现实模样,只是那棵树已经成为一片灰烬。
捕快们看着灵且的动作,眼睁睁看着自己回到现实中,嘴巴都快合不拢了,而郑义面上则是一片淡然,仿佛早知灵且有如此能力。
而离几人不远处,王高正躺在地上,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灵且看看众人欣喜跑过去抬王高,对郑义说道:“郑捕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郑义看着灵且从容地往回走的背影,想到灵且在幻境中冷眼旁观的样子,又想到灵且胸有成竹解开幻境和对树妖的怜悯,以及灵且的轻笑,心中不由升起了一团疑云。
“老大,想什么呢?”一个小捕快报复性的重重地拍了郑义一下,“叫你几声都没回应。”
“没什么。”郑义定定心神,冷淡地答道。
小捕快嬉笑道:“是不是在想刚才的凶手,虽然凶残了点,但是还是很好看的。”
“没有。”
“那就是阿荷姑娘,老大想娶老婆了。”
郑义使劲地敲了一下小捕快的头:“干活干活,案子结了想想怎么跟赵大人汇报吧,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小捕快抱着头,委屈地嘟囔道:“又不是我跟赵大人汇报,我急什么啊,再说了又不是我我在发呆……”话未说完就看到郑义举起的手,赶紧抱着脑袋离开了。
灵且回到李府的时候,李瑑已经醒了,坐在屋里正在跟猫大眼瞪小眼,一见到灵且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灵且赶紧接住了李瑑,拍着李瑑的背柔声道:“怎么了?”
李瑑听到灵且的声音,眼眶立马就红了,带着一丝沙哑道:“先生又把瑑儿一个人丢在了屋里,瑑儿一个人醒来的时候很害怕。”
灵且牵着李瑑的手进了屋,一同坐在榻上,又拿出手绢为李瑑擦眼睛,口里哄道:“瑑儿,这次先生是真的有急事,先生错了,先生不该不说一声就抛下瑑儿离开,我保证下不为例。”
“要是……要是先生下次又不说一声就离开了呢,那怎么办呢?”
“那就随便瑑儿怎么惩罚先生,瑑儿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给你摘来。”
“好,先生,一言为定,拉钩钩。”
“好,拉钩钩。”
陆离听着两人的对话,翻了个白眼,正要转过头把耳朵捂起来,就被李瑑拎起来扔到了一边。
再抬头,李瑑已经对着灵且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翌日,灵且把在自己袖中待了一夜的树枝拿了出来,又在院子里找了一块空地将树枝插了进去,给树枝灌了灵气,让它得以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