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且给陆离顺了顺毛,安慰道:“大师,我只是预感而已,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陆离“哼”了一声,把头转了过去。
灵且继续挠着陆离的下巴,淡淡地说道:“陆离,刚刚你说你的伤还没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上次魔尊卑罗打伤的地方,还没有好,嘶,疼死老子了。”灵且伸手摸过去,陆离抽了一口冷气,一爪子拍掉了灵且的手。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好?”灵且抽回手,担忧地看着陆离。
陆离转移视线,嘀咕道:“就是没好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灵且看着陆离不愿回答的样子,没有追问,只是面带忧色地看着陆离。
李瑑捧着一个小小的手炉走了过来,对灵且乖巧地笑道:“先生,天气越来越冷了,您先用这个手炉也好去去寒。”
灵且接过手炉,拉过李瑑,摸了摸他的脸,温柔地说道:“谢谢瑑儿了。”
李瑑脸上晕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搂着灵且的腰撒娇道:“只要先生喜欢就好。”
陆离抬头瞥了一眼李瑑,耷下了耳朵。
天上陆陆续续地下起了雪,灵且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神情痛苦,陆离窝在旁边,守着灵且不敢离开。而李瑑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抱住了灵且。
管家听闻灵且病了,赶过来问道:“凌先生没事吧?”
李瑑闭着眼睛抱着灵且,没有说话,旁边的春香答道:“凌先生不知何故,突然晕倒了,目前情况看起来不妙,秋桂已经去请大夫了。”
管家看着灵且痛苦的样子,忙劝李瑑道:“少爷,您就别抱着凌先生了。万一凌先生的病会传染怎么办?您快下来!”
李瑑恍若未闻一般,抱着灵且不松手,少年的身量和力气都颇为可观。
秋桂引着吴大夫进来了,吴大夫看着李瑑缠在灵且身上,不悦道:“这是病人,怎么还这么勒着他?这不是给他找罪受嘛!赶紧下来。”
春香和秋桂闻言赶紧去劝:“少爷,您也听见吴大夫的话了,凌先生已经很难受了,咱们就别再难为凌先生了。”
李瑑犹豫着,抬头看了看灵且,发现灵且的表情更加痛苦了,才松开手,乖乖地下了床,站在一边,看吴大夫给灵且把脉。
吴大夫感受着灵且的脉象,疑惑道:“这个人,脉象很弱,身子很虚啊,平日里也是像这么病怏怏的么?”
李瑑低声答道:“没有,先生的身体很好,这是第一次生病。”
吴大夫皱起了眉,沉思了会道:“目前的脉象只能看出他身体很虚,首先要调养,其次不能操心,少动忧思,尽量静养,这样吧,我先开个补气养身的方子,先吃上半个月,半个月后再看看。”
陆离听了吴大夫的话,看着灵且,神情益发不安。
管家和春香将吴大夫送了出去,春香跟着吴大夫去拿药了,秋桂去厨房熬药膳去了。李瑑一人坐在屋里,看着灵且,伸出手从灵且的眉眼一点点滑到嘴唇,下颌。
陆离看着李瑑,弓起背发出威胁的声音,李瑑像是没看到陆离一样,眼中只有灵且一个人。
“天璇星君,天玑星君不是已经度过雷劫了么,怎么还没有回来?”
天璇本来微笑的脸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谁度过雷劫了?”
值年神看着天璇惊讶的表情,翻了翻手上的功绩簿,说道:“天玑星君啊,他的雷劫已经过了,且在人间多有善行,我的簿上都有记载呢。”
天璇半信半疑的拿过功绩簿,果然看到上面写着“天玑星,行善行一百单八件,过雷劫,可归位”,天璇突然想到初见灵且时,正好是灵且经过雷劫之后,所以那场雷劫本不是灵且的,应当是天玑的,所以仙灵珠才会出现。
天璇想通一切,从震惊中回转过来,将功绩簿还给了值年神,向司命星宫冲去。
值年神看着天璇风风火火的就走了,看了看功绩簿,嘀咕道:“没出错啊,天璇星君怎么了?”
“司命,司命,快出来,有大事了。”
司命迷迷糊糊地走出来,看见焦急的天璇,问道:“出什么事了?”
天璇把司命拉到命盘旁,说道:“出大事了,天玑的雷劫已经度过了。”
“这么快,那只狐狸做事情挺麻利的。”
天璇也冷静下来,对于司命的不清楚状况,天璇拨开命盘,直截了当地说道:“不是天玑度过的,准确地说,是仙灵珠度过的,仙灵珠在狐狸的身体内时,雷劫就到了,狐狸替天玑挡了雷劫,天玑现在应该已经可以归位了,但是还没有归位……”
司命抓了抓头发,看着命盘里模糊不清的一片大雾,愁道:“这,这看不清啊。”
天璇看着朦胧一片的命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看不清两人的命相?”
司命苦恼地整张脸都快皱起来了:“有人的命被改了才会导致命相不清,至于是谁……”
天璇和司命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陆离看着李瑑,开口说道:“天玑星君,灵且的身体出问题了。”
李瑑沉默着点了点头。
陆离看着一言不发,但是用强烈的眼神注视灵且的李瑑,想了想,没再开口,只用尾巴勾住了灵且的手腕,静静地趴回了灵且的身边。
雪在地上浅浅地盖上了一层,王高坐在廊下的石凳上看着手中的绢帕正在出神,郑义拿着一壶酒和两个碗过来了,对着王高摇了摇酒壶,笑道:“刚刚热好的一壶,咱们哥俩今天喝一壶。”
王高将绢帕自然地塞进袖口,接过酒碗,笑着应道:“好啊,正好大雪天,配着烧酒,驱寒。”
郑义给两人倒上,把酒壶放在一边,端起酒碗对王高说道:“兄弟,我敬你一杯,谢谢你这一年来的帮助了。”
王高端起酒碗和郑义碰了一下,咧嘴笑道:“应该是我要谢谢你,这一年来多亏了你啊。还记得上次抓的劫匪吗?抽出刀子就往我身上捅,如果没有你,我估计也就回不来了。”说完仰头灌下一碗。
郑义见状也跟着喝了,王高放下酒碗,拿起酒壶给两人空了的酒碗给满上了,郑义看着倒酒的王高,试探地问道:“老王,你是不是有喜事了?”
王高倒酒的手一愣,一时不注意酒撒了出来,郑义伸手扶住酒壶,接了过来:“是不是我问错了?”
王高放开手,从袖中抽出绢帕放在了桌子上:“你说的是这个吧。”
“嗯,这是?”
王高看着不明所以的郑义解释道:“说起来也是奇怪,最近我收到了三条这样的绢帕,一月一条,我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故意捉弄我,但是这绢帕来的奇怪。”
“怎么说?”
“这绢帕是我每次睡觉醒来发现的,你也知道,我家中只有我一个人了,旁人没有钥匙是进不来的,而这三条绢帕要么是半夜发现,要么是凌晨,我想不通,这人是怎么进来的,而且进来后为什么就只放了个绢帕就离开了?”
郑义看着愁眉不展的王高,自己也陷入了困惑。
“所以你这段时间状态不佳都是由于着三条绢帕吗?”
王高喝了一口酒,神色惆怅地望着飘落的雪说道:“是,但是也不是全是。”
“嗯?”
“上次,我在树妖设的幻境里见到了我的妻子。”
郑义定住了,看着一口一口喝酒的王高,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王高似乎是在自说自话一般,眼睛看着远方,仿佛穿透了久远的记忆:“那是她小时候,真的很可爱,同她和我说的一样。”
“那嫂子?”郑义轻轻地问道。
“死了,投河死的。”
郑义诧异地看着王高风轻云淡地说出自己所爱的人的死亡,干巴巴地开口道:“你们是出了什么事吗?嫂子才……”
王高的声音变得苦涩起来:“她的父亲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将她关了起来,要把她嫁给别人,她让人送口信给我,要我在她嫁人之前带她走,可是我没有赶回来,在嫁人那天她没有等到我,在上花轿之前找借口溜了出去,投河自尽了。”
“那?”
“后来,我向她父亲出了个价,把她的牌位和尸体买了过来,办了冥婚。”
郑义惊愕地看着面无表情地喝着酒的王高。
偷听的捕快们面面相觑。
第15章 湘妃怨(四)
灵且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没有出太阳,天还是阴沉沉的。
灵且伸出苍白的手,放在眼前细细地端详着,半晌才道:“原来也没有什么差别……”
李瑑看着醒过来的灵且,低身关切问道:“先生,您还好吗?有什么想吃的吗?”
灵且转过头,看向李瑑,良久才道:“天玑星君……”
李瑑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是李瑑,不是天玑。”
陆离在一旁看着两人,欲言又止。
李瑑抓起灵且的手塞回了被子里:“先生,您刚醒,估计也不舒服,我让春香给您弄些易消化的粥汤您喝了后再休息会吧。”灵且的手不复之前的温暖,苍白且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