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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渐于陆 (不见子都)



“一路行过去,”顾寒把剑抽出来,白虹闪烁着,在淡黄的暮气中尤其雪亮。

尸人清醒时都是本地的村民,但沾了尸毒,就失了神智。其余的没有人来相救,来不及离开,也只能成了现在只会作恶的模样。不管万山峰怎么月明风清,总有地方有人在无声地哭泣哀嚎,自救不得再归于绝望。

所见的尸人皆一个个倒下。他们身体发紫,面目狰狞,四肢扭曲,被剑刺中时发出的声音与野兽没什么区别。

祁越与顾寒往里头去,暮色也渐深,将是入夜。他们走的道路曲折,上一个斜坡又拐下,还分开许多羊肠小道,不过小道的尽头却都一眼可以望尽。

所见房屋坍塌,断壁残垣,黄泥缝的石墙堆中,生着一些细黄的杂草。瓦砾堆中有瓷器的碎片,也有蛀了虫洞的木料边角。一个角落里躺着小小的尸骨,骷髅上有被雨打风吹失了颜色的一团物件,依稀能看出是布娃娃的形状。

地上枯叶动了动,翻过一面。祁越与顾寒不约而同地止了步。

祁越正要扭头,顾寒往前走了。祁越粗略地看一眼,也跟上。

“不知这地方究竟多大,今夜能否料理完,”祁越没把身后的动静放在心上,他刚说罢,身后阴凉的气息掠过,能察觉到什么东西飘了过去。其实也不会有别的东西,至多也就是鬼魅罢了。

这里有鬼魂再正常不过,若不主动招惹生非,便各行各的路。但这鬼好像偏偏要招惹是非,在祁越身后晃个不停,凉气蹿来蹿去,祁越终于扭头,想看下这鬼是何等尊容。他刚侧过脸,“唰”地身旁飘过个白影,挡在了顾寒前面。

那是个女鬼,脸色和衣裙皆惨白,胸前一团红黑的血迹。她眉目弯弯,眼睛灵动,要算个长得周正的女鬼。

女鬼拦了道,顾寒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出来,诉一诉苦,或是说一说至死未得的什么心愿。但两厢静立,那女鬼却不开口,只站在顾寒面前。顾寒便往一侧走,那女鬼又堵住他的路。

顾寒态度算得上好:“让开。”

女鬼嘻嘻笑了,声音还轻轻柔柔:“见了鬼魅作乱不除,万山峰的弟子都这般鼠胆。”

祁越开了眼。这女鬼,是活得不耐烦主动找上门来的。

顾寒不与她多说,那女鬼却不知什么毛病,一手拎着自己长长的腰带有意无意地往顾寒那边甩,一边笑得愈发甜:“小郎君,你这般冷冰冰的,好伤人家的心哪。”

……这是哪一出?祁越一刹那在脑中想起了桑落落同他讲过的古寺旧事。虽说夜晚、女鬼都齐全,但他总觉得同眼前这事不是一个性质的。女鬼虽不难看,可……还是他师兄吃亏了点。总之,这女鬼敢去招惹顾寒,约莫要玩完了。

他在顾寒背后,看不见顾寒的表情,只见着顾寒握剑的手动了动。

“小郎君,”女鬼语气娇嗔,“夜深露重,一个人孤单单的赶路,不如留下来陪一陪奴家。”

祁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默默地往后让了让。顾寒听着动静转头,祁越一脸精彩表情来不及收,徒劳地抬了抬胳膊,吐不出什么字。

“哟,还有一个哪,”女鬼才看见祁越一样,噗嗤笑了,“你们这些自称正派的人啊,不都一样。”

祁越不能忍了,他有心想超度这女鬼了事,但又疑惑,顾寒竟没生气。

女鬼往顾寒身边凑一凑,顾寒终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他站在祁越身侧,有些失态:“……你是……”

女鬼只笑,又道:“难不成你我上辈子见过,你认得我是……”

“……落酒……师叔,”顾寒紧紧盯着那女鬼,一字一字甚是艰涩。

祁越彻底搞不清状况了。

女鬼脸上的笑一下子不见了,方才的多情模样也收的一干二净。她突然尖喝了一声:“谁是你师叔?谁告诉你我的名字?”

顾寒是注意到女鬼身上青色的腰带,才捎带着看了一眼这女鬼的样貌。这一眼,就让他连着退了两步。女鬼的面目轮廓比以前深了些,可并没变多少。用清水洗去干黄面皮的道姑,与眼前的女鬼重合在一起。十年了,儿时那些经历的影响还没完全消去,万万没想到,竟又重逢,还隔了人鬼阴阳。

“说,你怎会知道我是谁?”女鬼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不自量力,五指成爪向顾寒抓过去,被白虹轻轻格挡了下,女鬼皱着脸把胳膊收回去,抱在胸前。

“你是……师父的师妹?”祁越想明白了一件事。

女鬼目光更加凶狠,看上去恨不得把祁越撕成碎片。

“师父来此处,是来找你的么,”祁越道。

“谁是你师父,”女鬼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大叫一声,又恢复笑嘻嘻的模样,“姓宁么。”

“万山峰这等藏污纳垢之地,才配有你们师父这种衣冠禽兽,”女鬼越说越肆无忌惮。

“师叔!”顾寒终于喝声。

“回去问问你师父啊,问问他宁落酒是谁,别记错了,”女鬼得意道。

头顶又飞过一群乌鸦,一片黑色的鸦羽坠了地。

“去见师父,”顾寒稍稍向前半步,竭力平静。

宁落酒咯咯笑着看他,又猛地瞪大眼睛,指着他慢慢地退,口中喃喃:“……顾寒……你长大了……你……”

她没说完,倏忽消失不见了。

四十九、

宁落酒刚不见了踪影,宁惜骨便出现了,他忙着四处看,连声招呼也没与自己徒弟打。周围夜色更深,除了时不时晃荡的尸人,再没其他人物。

“可有见到什么人?”宁惜骨停下来道,他看起来是独自一个,竟没带其他人。

“落酒师叔,”顾寒已经冷静下来。

宁惜骨稍稍一顿,不意外,反而焦急道:“你们见着她了,她在何处?”

“走了,”祁越指了指约莫是宁落酒飘走的方向。

“为何不拦住她?”宁惜骨便要往那处走,匆匆扔下一句。

“师父,”眼见着宁惜骨要盲目地去追,祁越道,“你这样如何能寻到?”

宁惜骨闻声站住,在夜里看起来越发单薄矮小。他背对着祁越与顾寒,一句话也不说地站着。又几个尸人扑过来,还是祁越用剑替他解决了。“不找了,”宁惜骨突然道,说罢便转过身来,“先把此地的尸人料理干净。”

料理尸人不费劲,白虹与越昼遇见尸人便会自己出鞘,几道剑光掠过去,尸人纷纷倒地。走到枯林边,宁惜骨才道:“这处有几个魔修,想利用尸人炼些邪门歪道,你们注意些。”

宁惜骨埋着头,最后索性在一块大石边坐下来,挥手道:“你们去吧,我歇会儿。”看着顾寒与祁越应了一声,突然又道:“若是见到……”没说见到什么,宁惜骨又垂下了胳膊。

“师叔她认出我了。”顾寒道。

宁惜骨猛地抬头,他目光不甚清楚地看着顾寒,苦笑起来。叹了一口气,宁惜骨扶着石头站起身,反而轻松了不少:“你定然没告诉她你是谁,她认出你之前说了什么。”

顾寒有一会儿没说话。宁惜骨便看祁越,祁越也不说话。叫做宁落酒的女鬼算起来也是祁越的师叔,虽然宁落酒先前没认出顾寒,但师叔调戏师侄这事儿自己想都觉得难堪,更别说宁落酒骂他师父的话。

宁惜骨皱着眉看顾寒:“何时学得对为师这样吞吞吐吐?只管说就是。”

“师叔有意惹怒我,”顾寒没转述宁落酒的话,“……她先认出我们是万山峰的弟子。”

宁惜骨的表情半垮不垮,眼角耷拉着,嘴角却又像是笑,显得垂头丧气。他背着手,自言自语似的:“她还是恨我啊。”

走走停停,下半夜时,他们在矮山边的一座破庙里暂时落脚。南乡这庄子已看不见尸人,再有漏掉的,宁惜骨打算天亮再说。他把衣摆扎在腰带上,靠着破旧的门板闭目养神。月亮突然露出脸来,光亮从漏口的屋顶落下来,也省了他们去生火照明。

“去宛城那一趟,见到了?”宁惜骨睁开眼皮,走进庙中。

庙中地上有一根横着的粗大木梁,没被风吹雨打得淋坏,虽有几个蛀虫洞,但看得出以往是根好梁,能禁得住三人的重量。

“见到了,”顾寒明白宁惜骨在说申兰心,细雨中的坟墓短暂地浮现在脑海中。

横梁后有一尊神像,彩绘均已失色,面目被雨冲刷出灰白的道子,早看不清是何方神圣。惊奇的是它面前还有个香案,案上香炉里盛着半罐香灰,凝结成块,旁边东倒西歪着几根蜡烛,支了个灰蒙蒙的蛛网。黑乎乎的蜡油在香案上积了一堆。

三个凡人看起来各有所思,忘记把尊神这档子事放在心头,便那么不敬地背对着神像。神像也许很气恼,但没了神像样子,有些自身难保,更别说大展神威惩罚一下这些敢蔑视它的凡人,也只好宽容不计较。

“前些年我便知,她或许是你母亲,”宁惜骨道,“我该早些告诉你。这事是为师的不对。”

“与师父无关。”顾寒摇头。

宁惜骨忽然要与他两个徒弟谈心一样,有些沧桑地摸着自己的胡子:“她以前不要你,后来也不找你,但咽气时候总该是后悔了罢。可世上哪有后悔药呢。这一辈子有些事就那么一次机会,做错了就再也没法子挽回了。不过很多人都明白这理儿,遇上事儿了也还是偏偏不肯放下固执,自己赌着一口气。”宁惜骨意犹未尽地,又补了一句:“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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