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庭奶茶店提前半个小时候开了业,还推出了这一季的新品。
冻顶乌龙茶配上浇了些许樱桃酱的奶盖,旁边还用了一颗小樱桃雕出了一直小肥鸡的样子,在杂陈过来的顾客中非常受欢迎。
“呀真是可爱死了。”有小姑娘坐在店里的吧台上举着被子拗姿势拍照,看着照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夸奶茶还是夸自己。
天庭奶茶店的杯子是池泽自己捯饬的,今年春天是千岁茶,璃宽茶,梅幸茶,从深到浅三种颜色。上头的样式也基本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池老先生的私库里,随便抽一卷都是名家真迹,捐到博物馆里一幅画就能开一个展的那种。
很多人来池泽这儿就是为了攒杯子的。
被抢了位置的池泽在店里转了一圈,确定是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之后,端了个小马扎,自己捧着自己的小鸡仔坐到了门口树下。
店门口栽的杏花树这会儿也都开了,风一过,不少娇弱的花瓣就能颤颤巍巍地摔进池泽长腿上铺着的那个小布包里。
昨天刚下过雨,今天的天和水洗似的蓝,阳光破开绵软的云朵洒在低头的男人身上,把本来看着有几分冷厉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池泽手下的小鸡仔淋了场暴雨,这会儿在太阳下也正瑟瑟发抖,眼睛闭着整只鸡和糠筛似的抖抖抖抖,看上去可怜得要命。
但池泽一个水生物钟,天性就偏寒,看着手里的东西也很无奈。
还有那么点小心疼。
虽说自己院子里养着不少小东西,但都是些牙尖嘴利淘气上天的家伙,这么安静乖巧可人疼的还是头一遭。
Emmm虽说刚见面的时候比较强硬吧。
但谁又能对一个抖抖索索往你手心里钻的可爱小肉球说不呢。
走进吧台后穿过繁忙的店员们,池泽倒了杯热水,用毛巾捂着,和小肉球一起裹进了那个小布包里,还贴心地把布的边缘扒拉到了不会被它的嘴勾到的位置,动作温柔到令人发指。
不,令狐发指。
老三蹦蹦哒哒过来给池泽送鸡蛋煎饼的时候,就看见了这般春日里和谐温柔的场面。
他的心跟着手里的蛋饼一起,瞬间就凉了。
“你这个负心汉!”小美人单手捂着嘴,一双桃花眼里的泪水转了两圈,和那脆弱的花瓣一起,直接砸到了池泽的手心儿。
“你可拉到吧,加脆饼没,每次你买早餐都忘记加料。”池泽毫无风度地挠了挠头,一把扯过前边人手里的鸡蛋煎饼。
“你都不爱我了吗!”小东西还在继续演,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小鸡崽,“你…你竟然,嘤!”
“别演了,我设了结界。”池泽一口咬下煎饼,甜辣酱沾上他的薄唇,以一个性感而聊骚的小动作被舔去。
“切,不早说。”前头的小狐狸精嗔了一句,抹去眼角还留着的泪水。
阿姨口里的狐狸精。
那是真的狐狸精。
看着眼前人甩在身后的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池泽想起自己在众员工中响当当的花名,忍不住叹了口气。
☆、chapter3
池泽家里的确养着七只狐狸精。
七只小东西到现在也不过千八百来岁,是池泽一次渡劫的时候从不知道哪个山头顺手捡回来的。
池泽虽说比一般神仙年纪都要大点儿,但遭天劫的次数其实不大多。
大约是为了表彰他这些年为六界做的贡献吧,他就算有劫数,也基本没怎么被雷劈过。一般情况下基本就是自己找个山头设个结界坐上十天半拉月的,睡睡觉发发呆也就过了。
渡劫对他来说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无聊了。
因为太无聊,他才顺手救了偶然间闯进来的这几只小狐狸。
也因为太无聊,他就顺手一直养着他们,直到现在。
“这就是昨天飞进来的那只鸡?”老三托腮在池泽身边蹲下,一双烟波流转的桃花眼朦朦胧胧的看着人畜无害,盯着那只鸡的眼神却明显带着不善,磨牙的声音吭哧吭哧的响。
要知道他为了砸破池泽车窗的事儿,被禁了一个星期不能吃肉了。
“起开起开。”池泽瞪了他一眼,自己护着鸡崽站起转身,把它小心翼翼地揣进了自己外套靠里的口袋里。
“你昨儿还想着刨了人家八百辈祖宗的坟呢。”老三见他那呵护的神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到昨天池泽昨天发现被结界绊住的时候的那怒不可遏的样子,啧了一声,“你一辈子困在这儿就算了,我可还要出去泡小姑娘的呢。”
“呵。”池泽瞟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打量他的小身板,带着明显嫌弃意味地啧了一声,“小胳膊小腿儿的,哪个小姑娘能看上你。”
“且,你以为你身材…好…好到哪儿去啊。”老三明显被戳到了痛脚,一摔手里的衣服站起来指着池泽的鼻子就像怼回去,但怼到一半才觉得不大对。
面前这个男人的身材的确好。
当年宽袍广袖,岩岩若孤松之独立;现今该露肉露肉,外套一脱,半个健身房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和他们狐狸从上古到今天一直家族遗传的弱柳扶风的体格是截然相反。
除了老天不公,还能说什么呢。
谁让人家四舍五入还真能算老天亲儿子。
“你就在家好好呆着吧,有结界正好给你禁足,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跟人泡吧。”池泽把鸡崽又重新放回去贴着心脏位置的外套里侧口袋里,转过来屈指敲了敲老三的脑袋,“结界你不用担心,在你大哥二哥回来之前肯定就好了,你赶紧写作业去。”
老大老二比老三要年长一些,化成人形已经是十足的青年模样,早几年池泽就放他们出去自立门户了。两只狐半点没犹豫,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娱乐圈,现今一个是模特兼调香师,一个是演员,被业界称为鬼才双生子,走哪儿都能看见他俩的巨幅海报。
老三就比较苦逼了——他今年正要高考。
池泽觉得自己的要求其实也不算特别高,毕竟老三也只是个九百九十八岁的孩子,A大Z大什么他也就不指望了,但紧接着的全国第三,他觉得自家孩子想要进,那绝对是完全没问题的。
结果这孩子任是梗着脖子想出去和那帮狐朋狗友...啊不,酒肉朋友,蹦迪泡吧,美其名曰去图书馆学习。
“黄冈模卷做完了?”池泽眼皮子一掀,自己又坐回了小马扎上,原本舒展着的长腿宛如动作优雅地一架,周身的气场立马起来了。
“做…做完了。”老三站着,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透着冷意,明明是顶好的天气,他整个人却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从头到脚全都在打战。
“那再去把政治大纲整理一遍吧。”池泽见他这样子,最终还是不忍心,刻意敛去了自己的威压,拍拍他的肩让他回自己院子去,“你左叔刚给你寄了一份辅导资料过来。”
“卧槽怎么又是左叔!他老人家消停一点儿享享清福不好吗!”小孩儿本来被池泽一吓还乖乖巧巧的,这会儿一听见这个名字瞬间就炸开了,“我和他无冤无仇!”
“你刚回来第一天就叨了他脖子一口。”池泽面色淡定地拆台,“血海深仇。”
老三呆呆地站在原地,垮着眉毛瘪着嘴,非常不满但却半个字都反驳不出来。捏着拳憋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跑进去了自己的院子。
他在那位左叔面前,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的。
像是神仙里头的名流上层一样,池泽他们的交友圈,一般神仙连他们的后脚跟儿都摸不到。左寒霜的真身是夫诸,也是上古和池泽一辈的大仙。虽说平日里温文尔雅,说是偏偏如玉君子都不为过。
但老三是见过左寒霜发脾气的。
他半个字都没说,光是手里一股气凝起来的时候,对面的人就已经全部跪倒了。
“半点不懂知恩图报,真是过分。”在老三的影子已经被繁复的桃花枝干遮住了之后,巷子的暗处角落里传出来一声轻笑。
慢慢走出来的人一身浅竹青色的长衫,身形高挑清癯,戴着镜框不算太大的圆眼镜。
他单手拂开柳枝悠然往池泽处来的时候,仿佛周身的空气连着时光都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起来。
“今天有空过来了?”池泽站起身,手往虚空中一捞,凭空变出一整套的茶盏来。
小叶紫檀的托盘上头盛放着一套青瓷盏,旁边缀着一个鎏金镂空的球形香囊,里头正燃着上好的沉香。
“您报警的事儿,这城里哪还有不知道的。”左霜寒接过池泽递过来的茶,两个人并行着慢慢走近池泽家的园子,“这不是来解救您于水火之中么。”
“感觉到结界了么。”两人穿过园子在湖心亭里坐下的时候,池泽身上的T恤板鞋也不见了。
一身埋着暗金滚边的玄端,池泽的袖子被湖风微微吹动,一头未束的墨色长发散在腰际,不用在小辈面前收敛的威压尽数释放,磅礴地充斥了整个空间。
“进来的时候就探见了。”左寒霜抿了口茶,左手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但方才我试了试,至少在我身上,通行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