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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灾厄 (冠木李)


  天机叉腰,踢了踢重衍的腿:“能不能给点有用的意见啊。”
  “不能,你有有用的建议?”
  “没有......”
  天机叹口气,弯着腰重新钻回重衍怀里,地上潮湿,重衍有仙灵护体,他可没有,免费的人肉垫儿不用白不用。
  重衍顺势揽住他,顺便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天机头枕着重衍的肩膀,靠着重衍胸膛,双腿交叠在一起,微微侧头,问:“你觉着书水啥时候能发现咱俩不见?”
  重衍抓过天机的手在指间磋磨,想了想说:“我觉着他们不会发现,他们估计以为,我跟你,大概是在消磨时光?”
  天机侧头瞪他,脸蹭到重衍的头发,有些痒,问道:“什么叫消磨时光?!”
  重衍似笑非笑,摸了摸他的下巴,开口,语带调笑:“就你和我,在空山雾上那样,消磨时光啊。”
  他无话可说了......
  心底暗骂:不正经......
  过了一会儿,天机又问:“这次灾厄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继续苦修?”
  重衍摇摇头:“不清楚。”反问他:“你要陪着我苦修吗?”
  “算了吧,你们那修炼的方法可不适合我。”天机语气饱含抱怨,“整日里食素,还辟谷。”他皱了皱鼻子,一脸的不情愿。
  “呵。”重衍轻笑一声,捏了捏他的脸,笑着道:“你就是被老君惯坏了。”
  天机揪着重衍的头发,绕在手心里,他想,自己只不过不想苦修罢了,天下修炼方法千种,何必选择一种最为艰难的路走呢?
  他问:“那这次回了坐忘门,还来寻天岭吗?”
  他感觉到重衍揽着他的胳膊有一瞬间的僵硬,心下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这话不能提,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依旧是他们心里的新疤,揭开了伤口,仍是在流血的疮口。
  重衍摸了摸他的头,回他:“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得,摆明了不想去,不去就不去,谁稀罕。
  “我想喝坐忘了。”他望着一片漆黑的半空,幽幽开口,这次重衍没有回他。
  坐忘门最让天机念念不忘的就属坐忘酒了,一壶甘酿入愁肠,三千凡事皆坐忘。
  坐忘一门本与酒老同宗同门,酒老一门是酒修,酿的最好的酒是红尘客。酒入喉肠,味甘且绵,待半个时辰之后消疲解乏,润脉固法,是酒中上品。
  但是后劲儿比较大,酒力上来后,口苦心累,如百丈红尘中的孤身过客,莫名有些孤寂无力之感。
  这坐忘便是由红尘客改良而来,将酒的后劲儿软化,只留下了甘烈酒香,喝后大刀横立,对凛冽西风,恣意仰啜,无不潇洒豪迈。
  饮酒者皆说:红尘客应属书者酒,这坐忘当入侠者杯。
  可惜的是,坐忘门并非酒修,出了一窖坐忘之后,再无其他佳品。
  而这坐忘,乃是重衍出手,亲自酿造。
  那一窖坐忘,过了这些年,早都没了,他也没有再喝过重衍亲手酿的酒。
  等众人找到天机他们并发现当年的珀云阵阵眼麒麟兽时,珀云阵已然开启。山门中的人无论是谁,再也下不了山了。
  修真界的小门小派围在莫逆山脚下,等这场天命的结局。
  天机上来之后,得知坐忘门弟子来了此地,便拉着重衍一道,没事儿就去坐忘门那儿讨酒喝。门下弟子带的酒都不多,带的坐忘就更少了。
  他死皮赖脸,仗着重衍身份威逼利诱得来几囊酒之后,就再也讨不到酒喝了。有个弟子跟他相熟,就告诉他,弦轻师姐那儿有好几坛子坐忘,是给她的徒弟带的,那个徒弟唤作阿凛,是个实打实的小酒鬼。
  他就动了心思,想着让重衍去他师姐那儿讨一坛子酒喝。
  弦轻的小院儿是个独院,只留了弦轻与她徒弟阿凛同住。
  天机攀着院墙朝里望,重衍进了他师姐的屋子,正在为天机讨酒,半晌没看到重衍出来,他心底嘀咕:不就是一坛酒,要这么长时间?
  于是从墙上跳了下来,打算进里面去看看。
  屋门正开着,一眼就能见重衍的背影,对面站着弦轻,正皱着眉,看向屋门后,言语间似有训斥。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同门师姐弟,酒都不给一坛?
  他大步踏进院子,冲着重衍喊道:“重衍,三长老又找你论道!”走进屋里装出一副刚看到弦轻的样子,“原来师姐你在这儿啊,重衍你怎么回事啊,与师姐叙旧都不喊我?”说罢嗔怒地看向重衍。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就听见旁边有个声音炸了起来。
  “你喊谁师姐!”
  他侧身去看,屋门后的墙根上蹲着个半大少年,张开双臂,护着墙角几个酒坛子,横眉倒竖,脸皮涨的通红,扭着头咬牙切齿恨不能吞了天机的样子。天机寻思,什么时候得罪这少年了?
  “阿凛你给我出去!”一旁的弦轻终于忍无可忍了,夺过少年手中的剑,扔出门外。
  阿凛眼泡里的一汪水终是洒了出来,少年心性,哭的跟个胀气的河豚似的,眼里无数小刀,眼尾一抹艳红,双颊鼓鼓。抱起一坛酒就地一摔,哭喊道:“我就是摔了也不给你喝!”喊完转头跑出屋外,捡起他的剑,奔出院子,留了一路的哭声。
  弦轻气的不轻,奈何重衍还在眼前,只得忍住。
  “我这徒弟太过顽劣,师弟不必往心里去。”转身从角落里捞起一坛酒,送到了天机怀里,“这酒你就拿去,就算是为他无礼赔罪了。”
  重衍未说什么,脸色阴沉,眼看着就是一场暴风骤雨。天机看了看重衍,颠了颠怀中酒,扯着重衍袖子出了屋子。
  “你师姐那徒弟是不是跟我有过节?”他偷偷看重衍眉眼,“或者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惹得你生这么大的气?”
  “无事。”重衍不愿意说,他也就此打住,心里暗自懊悔,早知道就不喝这酒了,招了不知道哪门子的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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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正跟着师敛在草药园里侍弄药草,里面树林却一阵剑气震荡,有树木折断的声音传来。桑看着师敛说道:“我去看看。”
  师敛笑笑,让他小心。
  阿凛不甘被师父训斥,拿了剑跑出院子,也不知跑了多久,直至腿乏无力,拄着剑停了下来,心中一阵愤恨委屈,挥剑乱砍,从剑上划出去的剑气砍向四面八方。
  他想不明白,他明明是为师父好,为什么师父偏偏骂的是他。想不明白他也不去想了,只在心底暗暗记恨,执剑劈砍,一招一式毫无章法,只顾着蛮横使力,不一会儿就力竭倒地,躺在平地上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你这剑太过压抑了。”
  “谁?”阿凛坐起身,面前空地上,出现一个比他大的少年,青眼白瞳,肩上蹲着只同样瞳眸的乌鸦,两双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
  阿凛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讨嫌的灾厄化身,他厌恶的撇过头去,恨恨道:“要你管!”
  “你修习的是酒中剑。”桑也不生气,语气平缓,“无形无式,只有剑意。气随意动,想要剑气纵横,便得意气风发。可你现下剑意压抑,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阿凛没吭声,低垂着头,颇有几分丧气意味。师父也总这样对他讲,修习酒中剑,就得无牵无挂无悲无喜,笑看天地沉浮,方能得证大道。可阿凛心中总有一股不平气,压着他的剑气。
  “那我要怎么做?”
  “勘破百种,斩断不平。”
  桑说完这句就不再多言,转身又按原路回去。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阿凛拿起剑跟着他,“你不是要杀这天下人吗?教我这个不怕我到时候用来对付你?”
  “我何时说过我要杀这天下人?”
  “你说与不说,这世间都有很多人因你而死。”
  “你有何证据证明那些人是因我而亡?”
  “人们都这么说......”
  桑摇了摇头,没再继续回他。
  走过树林就是师敛的药草园,师敛已经不知去了何处,采药的篓子还在一旁放着。桑环视一周,缓缓走向远处茅草屋。
  “这里没人,你去哪儿啊?”阿凛跟着他,绕到茅草屋后。
  师敛就躺在泥里,双眼大睁,已然断气。
  阿凛丢了剑,冲上去救人,师敛心口中剑,伤口处有晶莹寒霜,这是被卓清剑所杀。桑垂眸,看着眼前焦急的阿凛,说道:“他死了。”
  阿凛回头:“你杀的?!”
  桑摇了摇头,看了眼山上,走上前,也蹲在师敛的尸体旁,说道:“你去喊人吧。”
  阿凛看了看师敛的尸体,又看了看桑,转头往有人的地方跑。
  他没看到,身后师敛的尸体慢慢消散在泥土里,只留下一枚莹润的白子,前方一掌灯使领着师敛逐渐远去,远远地师敛回头,桑还蹲着,神色专注。
  莫家百药园内门弟子师敛身死,死于缈云观卓清剑法之下。


第14章 第十四章
  莫家百药园看守弟子师敛身死,死于缈云观卓清剑法之下,众人大骇,数年前的缈云观竟有余孽尚存!
  天机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跟重衍喝酒,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一坛坐忘,滇红色酒坛,他将酒倒入杯中,端在手里,在重衍面前逡巡一圈,有些欠揍道:“想不想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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