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尾巴摇摇,羞答答地说:“嫁鸟随鸟,嫁鸭随鸭,以后我就是守闲峰的鼠啦。”
“嘎?”
怀柏十分震惊,“你们这就好上啦?”
大白满脸懵逼,“嘎嘎?”
“反正,迟早会好上的,”小白爱得十分卑微,“我先嫁过来吧。”
怀柏叹息,“你是只竹鼠啊。”
小白说:“我可以伪装自己是只鸟!”
白孔雀身子一转,长长的尾羽扬起灰尘,呛得小白不住咳嗽。
怀柏扶额,“算了,送你一句话。舔鼠——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说了几句,多出的一刻钟很快就过去。
怀柏理了理衣襟,说:“徒儿们!我们上!”
赵简一很快就召来一架小些的宝船,正好载着他们几人,身后还跟着几只妖兽,浩浩汤汤往飞羽峰飞去。
容寄白站在船尾指唤着:“你们都变大点,撑一下场面!大白,你不要变这么大,你是想把飞羽峰撞垮吗?”
她的青衫在风中飘扬,人腰杆笔直,就像一株翠碧小竹,亭亭玉立。
沧海手抱着膝,歪头看得入神,“师姐好漂亮。”
赵简一附和:“我师妹真好看。”
容寄白叉腰,“那当然!我可是守闲峰一枝花,不过现在这个名头要让给小师妹啦。”
佩玉保持沉默,并不想接过这个“一枝花”的称号。
云海渺渺,红日东升,天地壮阔。
少年少女们在云中说笑,几只奇形怪状的妖兽乖乖跟在船后。
微风轻拂,朝阳悠悠,佩玉偏过头,青衣女人朝她微微一笑,眉目温柔——
岁月正好。
守闲峰一行人初来朝会便掀起波澜。
别的峰的人都是穿得规规整整,跪坐在云端,只有他们大摇大摆乘船飞来,身后还跟着四只妖兽。
不过就算跟着四只硕大的妖兽,他们那块地方还是空得很。
毕竟其他五峰最少都有百名弟子,唯有守闲峰,加上新来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赵简一看出他人眼中的鄙视,轻哼一声,“这么多人干什么?咱们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不挤!多好!”
容寄白道:“师兄说得对!”
沧海小声说:“你们瞧见没,百代峰看我们的眼神,都快喷出火来了,他们是嫉妒吗?”
百代峰在六峰中人数最多,有七八百人。
乌泱泱一片,排的队一眼望不到头。
修道之人虽少受身体之苦,但这么多人挤在一处,还是很不舒服,而且还不飘逸。
盛济穿着百代峰统一裁量的紫衣,站在人群中,手握着鸿雁,悄悄往守闲峰看去。
瞥见佩玉时,他握剑的手微微攥紧,不知想到什么,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紫得发亮的鞋尖,陷入沉思。
他已知佩玉参加了试炼,那时引起天阶异变的人,难道是她吗?
可师尊却说不是,还嘱咐他不可将此事宣扬,这是为何呢?
六峰中,飞羽峰的弟子最为飘逸。
羽衣蹁跹,衣带当风,驾鹤从云海飞来。
百代峰的人暗自说:“不愧是道修,穿白衣都这么风骚。”
隔壁灵素峰的女修向来与飞羽峰感情良好,听见后翻了个白眼,“你们一群穿断袖紫的好意思说人家骚气?”
百代峰之人闻言默然。
宝剑再利也怕郎中,惹不起惹不起。
宁霄高坐云端,神情肃穆,声音轻缓。
新来弟子满面憧憬,呆的久些的弟子手撑着头,百无聊赖。
怀柏也无聊地坐着。
这就跟以前在学校每周一次的国旗下讲话一样,先是校长在上面说几句,然后教导主任,各级领导……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还是要装作认真听讲,深受教诲的模样。
唉,心累。
她往后看了看,容寄白已经歪着身子睡倒在沧海怀中,赵简一低头正忙活着他的机关和偃甲。
只有小孩跪坐着,半仰着头,听得十分认真。
怀柏在心中默默掬把老母亲的泪水。
这感觉,就像自己带着的一班学渣里,终于出了个学霸一样。
激动!
佩玉听着宁霄讲道,前世她学得懵懂,隔世之后,又有不同感悟。
道尊正在说“人力”与“天命”的关系。
玄门认为天命超越世间所有,看似无端,实则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天命决定人的祸福贵贱,为人力不可改。人世种种大事,无一不是命中注定。
天行有道。天命难违。
为人只有顺其自然,知命安时。
佩玉想,她那悲惨的一生,难道也是天命注定吗?
如果是这样的天命,那她宁死也要反抗。
她的手攥紧,指甲掐着手心,雪白手背上青筋分明,眉目低垂,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
佛土也说:“大悲无泪,众生皆苦。”
世人生来便要受苦,不得解脱,除却忍受,再无他法。
她听了只觉是个笑话。
如果天命是让她生来受苦,如果天命是让恶毒者青云直上,让善心人不得善终。
那这样的天命,逆了又何妨?
也许佩玉不该待在玄门,她该往圣人庄,修习“人定胜天”,听圣人说:“穷且益坚,不堕青云之志。”
她的身体里,流淌着的就是反抗的血液。
忽然,手背上传来一阵麻痒,像羽毛轻轻拂过。
佩玉晃过神来,低下头,怀柏正曲着小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刮着。
怀柏笑得坦荡:“我无聊。”
这是来自学渣的自暴自弃。
佩玉心中叹气,胸里的郁结却少了许多。她握住怀柏的指尖,低声道:“师尊,莫闹。”
怀柏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揉着她的脸,“可是我好无聊啊好无聊啊,已经几百年没参加过晨会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无聊。”
佩玉眼睛一亮,“师尊许久未参加晨会,为何今日却要来呢?”
怀柏弯了一双笑眼,“当然是为了陪我的亲亲徒弟啦。”她顿了下,说:“你看,我也能起很早的,以后我陪你看孤山的日出,金霞织云,红日如火,你不是很喜欢吗?”
师尊怎么知道?难道是那妖精告诉她了吗?
师尊竟然如此在意自己……
佩玉眼尾泛红,低声道:“师尊,您说过,追一个人,不要澧泉的水,不要梧桐的枝,只要一颗真心就够了。我也只要师尊的一颗真心就已心满意足。”
只要师尊有心,便是不陪她看日出又如何?
怀柏听着却不太对味,“为什么我总感觉怪怪的?崽崽,我说的那句话是男女之情,而我和你是师徒之情,不能用追这个字的。”
佩玉垂着头,“差不多的。”
怀柏皱眉,“差挺多的。”
“小白和大白也不是男女。”
怀柏沉默了,学霸不愧是学霸,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反正,”怀柏挣扎一下,“你不许随便对别人这样说。”
佩玉乖巧地点点头,“我只对您这样说。”
怀柏听着还是有些不对劲,但自家养的白菜,总不能随便被猪给拱了,“那妥。记住,千万不许和别人说。”
佩玉道:“好,我听师尊的。”
宁霄说完道后,各峰峰主依次上前讲话。
讲的无非是各峰特色,类似于宣传大会,用于招揽新生。
丁风华紫衣紫靴,高扎马尾,锐气又俊俏。怀柏在下点评:“骚包。”
元婴修士神识可覆盖百里,丁风华自然能听见,冷冷扫过来,随即往前踏一步,说起剑道。
剑乃百兵之首。
不管哪个少年,心中总怀着一颗仗剑行天下的梦想,想以手中三尺青锋,退则保一人安好无虞,进则护天下海晏河清。
更何况,拿剑的,看上去总是很帅。
这就让百代峰一向很受新弟子的欢迎,只有天赋最好者,才有资格进入其中。
丁风华说的很有感染力,台下弟子听得个个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拜入百代峰,执剑定山河。
怀柏盘着腿,小声地在旁吐槽:“传销一把手。”
丁风华恨恨地看她一眼,负手走了下去。
各峰主忠实拥趸不少,一上场皆引起一片欢呼,唯有怀柏上去时,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怀柏咳了几声,有些尴尬。
这时,余尺素站起来,一脸狂热地说:“仙长!我能做你的弟子吗?”
怀柏朝她笑了下,对这个及时暖场的少女好感提升许多,随后一挥袖,“守闲峰再不收徒。就这样,散了吧。”
余尺素委屈巴巴地坐下。
周围人问她:“你成绩这么好,去守闲峰做什么?去百代峰呀。”
余尺素轻哼一声,“你们知道什么?我从千寒宫逃出来,就是为了见怀柏仙长呢。”
赵简一猛地直起身,放下手中机关零件,“师尊不收徒啦?”
“什、什么?”容寄白从梦中惊醒,雪白的脸上挂着睡出来的红印,“师尊怎么了?”
赵简一说:“刚刚师尊在上面说,她以后不收徒啦。”
容寄白“切”了一声,继续懒懒靠在沧海身上,“师尊的嘴,骗人的鬼,我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