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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智道长 完结+番外 (梅弄影)


  陶惜年打开院门,阿柏冲了出来,咧着一张嘴,迎接他回家。而在看到元遥的时候,愣了一下,问:“你怎么也来啦?”
  “怎么,你不欢迎啊?”陶惜年弹了一下他头顶上的绿叶。
  阿柏撇嘴道:“也不是不欢迎啦,还要多谢他派手下给家里送了蔬菜瓜果呢。”
  “哦?”陶惜年惊讶地看向元遥,又走到厨房里,灶台上确乎多了一些新鲜的蔬果,空了的油盐酱醋和米面也都有了。他拿起一个桃子,用水洗了洗便吃了起来,好久没吃到水果了。他看到桃子旁居然还放了两颗石榴,不过石榴剥起来麻烦,他打算留着明天吃。
  元遥道:“你去天界寺的时候我让人送来的,你朋友也分了些,他们若是愿意跟军队一起开伙可以一起吃,愿意自己做也成。不过只有见素道长领了蔬菜和米面,其他几位都只领了些水果。”
  陶惜年笑道:“陆禹他们哪会自己做啊,他们没吃的吸风饮露去也不会自己做的。”
  当然,如果只有他自己没人给他做饭的话,他说不得很快就学会辟谷了,呵呵。
  阿柏帮忙将另一间房收拾了,元遥去澡间洗了澡,换了身素净的便服出来,短短的黑发湿淋淋地贴在脑后。陶惜年发觉他的头发确实长了不少,已经可以垂到耳后了。兴许再过一两个月,便能用发带扎住。仔细一想,他第一次遇见元遥是今年正月初七,这样算下来,他这头发长了半年,也该这么长了。
  阿柏已经淘好米在煮饭,陶惜年无聊地坐在房中,开着门望天,心想这暴雨究竟什么时候下下来。
  元遥突然朝他抛来一样东西,他顺势接住,那东西便握在他手心里,温温润润,微微散发着金光。陶惜年定睛一看,这不是从李归伯那里缴获的佛指舍利么,他就这样随便抛给他了?
  “陶兄,你且看这东西有什么妙处,我去做菜。”说罢,进了厨房。
  阿柏停下动作,将刚炒好的小白菜端到一旁。他没料到元遥还要跟他抢着干活,撅着个嘴,闷了半晌。忽然又想,说不得他根本就不会做呢,便放了手,让元遥做去,自己在一旁看热闹。
  毕竟是特殊时期,食材不多,不过肉和菜都有了,要做一顿不错的家常还是可以的。元遥看着灶台上的食材凝神想了片刻,便决定了今晚的菜谱。

  ☆、第034章 弹歌

  陶惜年从澡间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房中。这时雨终于下了下来,大雨倾盆,铺天盖地,遮蔽视线,远处的一切都罩在这层雨雾中,看不真切。雨落了一阵,天气立马凉爽不少。
  饭菜已经上桌,陶惜年看了菜色眼前一亮,除了一个素菜是阿柏做的,其余都出自元遥之手。
  阿柏正在布菜,元遥盛了饭,将碗筷递给陶惜年,道:“你来得正好,可以吃饭了。”
  陶惜年兴致勃勃坐下,菜色两荤两素,两个素菜是清炒小白菜和炒青笋,两个荤菜分别是羊肉羹和肉丸子,是北边的做法。他用筷子指着那道肉羹,问:“这是胡羹?”又指着那肉丸子,“这难道是跳丸炙?”
  元遥点头,问:“陶兄吃过?”
  陶惜年说:“我哪吃过,在书上看到过。”他夹了一个肉丸子,咬了一口,肉汁鲜美,咸淡适宜,当真是好吃极了。
  跳丸炙是将羊肉和猪肉各半切成细丝,加入生姜橘皮葱白等捣碎,捏成弹丸大小,另以羊肉汤打底,下锅煮熟。
  虽然听上去步骤不算复杂,但将肉捣碎其实很费工夫,而且这道菜还需要两种肉合捣,对他和阿柏来说太麻烦了些。虽然他曾在《食经》上见过这道菜,也很想尝一尝,却从未让阿柏做过,今日倒有幸吃到了。
  阿柏也夹了一个肉丸,咬了一口,愣了一下,眼泪差点流出来。这个元遥,长得比他好看,做饭还比他好吃,他要失宠啦!
  陶惜年另拿了一个碗,盛了小半碗胡羹,喝了一口,汤汁鲜美,毫无腥膻味,他喝了一碗,又盛了一碗,简直停不下来。
  胡羹是用羊肋加羊肉煮熟,再将肋骨抽掉,羊肉切成小块,加入葱和芫荽。最重要的是,要以石榴汁调味,味道才正宗。
  原来灶台上的石榴是用来做菜的,还好他没先将那石榴剥了吃。
  “修远,你做的菜可真好吃,在家中常下厨么?”陶惜年好奇问道。人常说,君子远庖厨,男人很少乐意下厨的,尤其是家中稍有些地位的,绝少会自己下厨。
  元遥回道:“家中只我一人,只能自己做。日子久了,便会了。”
  “家里没别人?”
  “父母早已过世,兄长在十年前出家为僧。”
  他想起第一次见元遥的时候,便问过他何时出家,当时元遥犹豫了一下,说十年前。原来那是他兄长出家为僧的时间。
  “你兄长还在洛阳么?”
  “在,不过他已出家,并不想家人多去探望。我每年去见他两回。”
  “家中没仆从?”陶惜年觉得元遥身有官职,又出生皇室,虽说他很可能与当今圣上的关系已经出了五服,但毕竟是元氏的人,再怎么说,也得跟他家先前差不多,有几十个仆从才对。
  元遥道:“没有。我一个人,用不着仆从,便遣他们回去了。”
  “那修远便跟我的情形差不多了。”陶惜年又喝了一碗羊汤,心满意足地放下碗。
  他想,没人也好,才方便他去借住。他是一定要去洛阳走走的,若是元遥家中还有亲戚长辈,他少不得要花心思花银子买些礼品。若是只有他一个,空着手去也无妨。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元遥的未婚妻。虽然元遥现在只有一人,但也许很快就要成亲了。他犹豫一阵,问道:“修远,你何时成亲呢?”
  元遥已经吃好了,将碗筷放下,说:“成不了。”
  “为何?”陶惜年有几分惊讶。
  “与我订婚的姑娘得了重病,一直在家休养。”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只是在说一个事实。陶惜年心想,果然是没见过的,没感情。
  “病了多久了?能好么?”
  “有些年头了,一直不见好。”
  哎,这不是耽误人婚事么?但得知这个消息的陶惜年,心情居然有几分雀跃。
  看来修远是要与他一样继续独身了,呵呵。
  两人一妖吃好了饭,雨还在下着,稍稍转小了些,淅淅沥沥。阿柏怕元遥跟他抢活干,见几人都吃饱了,便心急地去收拾碗筷。
  陶惜年的心情难得地好,翻出出门时带上,却许久不曾弹的古琴,调了音,和着雨声便弹了起来。琴声缓缓传出,正是一曲高山流水。琴声安静祥和,令人听了便能静心。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他有好几样学得不成,但乐学得极好。当年读书的时候,教琴的夫子时常夸他,说他再好好学学,便能出师了。但他爹是绝不可能同意的,他不可能让他去做一个小小的琴师。因此他也就把弹琴吹曲当个乐子,兴致来了便弹一曲,以抒心志。
  元遥没跟阿柏抢着去洗碗,而是静静坐在一旁,听陶惜年弹琴。
  一曲弹罢,阿柏从厨房蹦蹦跳跳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酒瓶,兴奋道:“道长!我能喝一口尝尝吗?”
  这酒也是元遥派人送来的,做肉的时候放一点酒,可以提味去腥。
  “只能尝一杯。”陶惜年道。他将酒瓶打开,闻了闻,是好酒,酒味香醇。不过他不怎么能喝,还是算了吧,但元遥或许想喝。于是他抬头问元遥:“修远,你想喝酒么?”
  “喝一杯。”
  陶惜年笑道:“那我也喝一杯。”
  阿柏给每人倒了一杯酒,自己一口气喝了,酒味有些冲,他打了个饱嗝,满嘴酒气,趴在桌上,等陶惜年继续弹曲。
  “道长,你快弹琴啊,要不要高歌一曲!我好久都没听你唱歌了!”阿柏的语气有些夸张,像是已经醉了。
  陶惜年仰头饮尽那杯酒,弹了一下阿柏头上的叶子,笑道:“你就醉了吗?真是不行啊。你听过我唱歌?”
  他的确很久没唱过歌了,刚上山那阵,他觉得心中不宁,便弹曲高歌,反正山上无人,也没人听见。唱得是好是坏,也无人评价。他得了乐子,也不影响别人,岂不正好?师父也不曾说他唱得难听,他就默认自己唱得好了。后来习惯了山上的生活,便很少唱了。
  “啊,在你没捉住我之前听过。那时我刚能听见声音,你有时唱得好听,有时简直令人疯癫……”
  陶惜年一拳砸在阿柏头上,阿柏趴在桌上,没醉也昏了。
  元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脸微微发红。陶惜年觉得酒气上头,就想唱歌。
  他将琴摆好,弹了一曲,与先前大不一样,是一首激扬之曲。过了一阵,他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正是魏武帝的《短歌行》。
  他声音清亮,曲调慷慨激昂,令人听了忍不住应和。元遥又喝了一杯,他觉得这曲子,正适合配酒。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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