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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喂养手册 完结+番外 (谢樨)


  那黑鸦振振翅膀,口吐人言:“判官大人同地府中的兔儿神一般,俱已封闭了仙骨先根。有事找西街口杨树下穿黑衣的人,是判官大人的徒弟,谨记。”
  黑鸦威风凛凛地抖了抖翅膀,慢慢地将要隐去。
  我叹道:“还能有信差的,我下凡前怎么就没想到。”
  玉兔听了,却伸手点出一串神仙决,硬生生地将那快要消隐的黑鸦给拽了回来,又给它灌了一堆仙气。
  他抱着黑色的大(口口)鸟兴冲冲地递给我:“给,谢樨,你喜欢的话我们就带回家养罢。”
  我:“……”
  我占了玉兔还能使出仙法的便宜,琢磨着一向走冷酷黑暗风的地府信使从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那黑鸦转了转漆黑的眼睛,木然道:“上仙您松松手,就让我乘风去了罢。”
  好说歹说,我让兔子把人家放开了,他还觉得有些委屈:“我以为你喜欢,想养。”
  我叹了口气,然后暗暗蓄了把力,对他深情地道:“旁人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一个,也只养你一只兔子。”
  他十分欢喜,欢喜过后,又敏锐地指出了另一点:“忘川的家里有一条鱼,还有,凡间的家里养了火锅。”
  他这么一提,我方想起来我养过一只叫火锅的大鹅,它被我灌了不少鸡蛋酒。
  一来一回就是一年,不知道它还健在否。
  兔子眨巴着一双眼,很担忧:“你,你要一视同仁。我心胸很宽广的,你不必为了我抛弃了它们。”
  他又忸怩地道:“不过兔子,只养我一只就可以了。”
  我摸摸他的头,答应了下来:“好,只养你一只。”
  我再带着他回了一趟胡家府邸,换了两轮主人,宅院中倒没什么变化。令人惊喜的是,我们在玉兔送我的那颗月桂树下找到了那只大鹅,它活得很精神。
  玉兔很高兴。不过我不大看得懂他们动物间的交流方式,他变了兔子爬去了大鹅的背上,大鹅嗷嗷叫着,载着他快乐地奔跑了几圈。
  我迟疑道:“我们——回去罢?找找判官那个徒弟。”
  兔子瓮声瓮气地答道:“好。”
  我再迟疑道:“我们就这样回去吗,上仙?”
  兔子再答道:“好。”
  好他个大白菜,他总以为我在提出意见。
  我服气了,将他和火锅一同抱起来,就这样怀里一只大鹅,大鹅背上蹲着一只肥兔子,慢悠悠地晃到了西街口。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个傻的,现在才学会看……
感谢给我丢地雷/手榴弹的青城、咸鱼生、稳如瘫痪、满京华、入扣、懒了十年琵琶小天使们!还有一个是我自己丢的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感谢给灌营养液的丹、珑刹、萝卜糖、沙葛葛葛葛葛葛同学!超喜欢你们!(T▽T)

☆、嘴炮少年

  那黑鸦说, 判官的徒弟就在“西街口杨树下”, 身着黑衣。
  我怀里抱着一只呱呱叫的鹅和一只肥硕的兔子, 勉力挤了半天,抬眼一看,西街口满眼都是杨树, 早市开张,到处都有穿黑衣的人。
  我:“……”
  我刚走了几步,琢磨着判官的徒弟总该有些奇人异相, 准备挨个打量过去的时候,就听得后面冒出幽幽的一声:“劳驾,这位,抬抬脚。”
  我听见这和判官如出一辙的、冒着冷气的声音就觉得稳了, 回头一看, 看见了一个小萝卜头。
  那小孩儿用黑布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背上挎了张阴阳八卦图,长袍及地,只露出一双死鱼珠一样的眼睛,翻着白眼询问我:“天王盖地虎?”
  这是要对暗号了。
  玉兔抖抖耳朵, 趴在大鹅的背上道:“玉兔吃萝卜。”
  我扶额。
  那小孩儿估计是没见过这阵仗,明显震动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踮起了脚往我怀里望。
  我介绍道:“买兔子吗?会说话的, 一只十文。”
  那小孩儿连连摇头,退后了几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清了清嗓子:“看来,是判官大人要我找的人了,您二位……”他看着我怀里的大鹅,不确定地改了口:“您三位,随我来罢。这儿人多,不方便说话。”
  他看不出凡仙之别,应该是个凡人。我带着兔子和大鹅走在他后面,见他在胡同巷子里灵活地拐着弯,突然有些好奇起来,没忍住问了声:“你多大了?”
  那孩子冷冷地说道:“无父无母,不知生辰年岁。”
  很好,有几分老子我当年的风采。
  玉兔在那儿叭叭地道:“太巧啦,我也没有爹娘,但是我听别人说我快三千岁了。我们兔子都是大了才出洞,你还这么小,判官为什么这么放心让你出来呢?”
  他痛心疾首地道:“判官真是太不负责任了,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还有谢樨,我们都很可靠的。”
  我应声道:“……对,很可靠。”
  我瞥了那孩子一眼。他似乎不太适应这种情景,离我们几尺远,目视前方,昂首挺胸,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
  等被他带去了一个古旧破落的小土屋里,孩子才自我介绍道:“我名无眉,江陵人氏,去年战乱时被判官大人收了当徒弟。你们有什么话,说给我是一样的,以后也由我来协助你们。”
  “无眉?”玉兔一听,来了兴趣,从我怀里跳到了桌上,抬起前身就要往孩子身上爬,吓得那孩子连连后退。
  我一把将玉兔按在桌上,对无眉和蔼地笑了笑:“你不用理他,我们来说正事。”
  玉兔在我的手中挣动了一会儿,安静了下来,摊开四条小短腿趴在了桌上。
  无眉站得离桌子远远的,沉稳地点了点头:“好的。”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就从——那个张此川讲起罢。”
  这孩子做事的效率超乎我意料。我和玉兔下凡这几天,成日谈情说爱、吃喝玩乐的没干正事,他却在判官的授意下将张此川的底细摸了个底朝天。
  据他说,他扮成算卦人在皇城扎根时,张此川找他来求过一卦。
  “求的什么?”
  那少年摸出一张纸,上面用墨笔画了一副卦图:“他求卦,希望诸事顺遂。”
  跟当时在我庙里发的愿望,一模一样。
  我的直觉告诉我,张此川在干一件瞒着人的事。结合我当王爷时看见的那些所作所为——我问道:“他不会要造反吧?”
  无眉慢悠悠瞟了我一眼,我在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几分嫌弃:“造反?这人一年前权倾朝野,皇帝被他弄得五迷三道的,那时候造反不是更好?”
  我回想了一下青楼中看见的场景,张此川把控全局的手腕,的确有几分他说的模样。
  本着不调查不发言的原则,我进行了一番自我检讨,再和蔼地道:“你继续。”
  少年把那张卦图按在桌上,点了点,问道:“看得懂么?”
  我道:“看不懂。”
  “看不懂就听仔细了。”那少年清了清嗓子,模样里带着三分轻蔑,七分漠然,十分的欠打。我总算明白了我以前为什么人缘不好,这个样子实在是想让人呼一巴掌上去。
  无眉叽里呱啦地道:“他所求之事,卦象是坎下离上,水火不容。六十四个卦象中,轮到他的偏巧是唯一一种所有爻位都不当的卦,出班离位,做什么都阴差阳错,不得善终。”
  我有点怀疑:“这准吗?”
  少年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神情十分坚定:“若是不准,我愿意自承天罚,挫骨扬灰也是受得起的。”
  俗话说得好,你可以质疑一个人,你不能质疑他吃饭糊口的本事。
  我揉了揉太阳穴,安抚这个激动的少年道:“准,肯定准。”
  无眉“哼”了一声,再将这一年来的经过同我讲了一遍。
  谢樨这个王爷的肉身死去之后,由皇帝下令,丢去野外任野狗分尸。张此川曾找过我的尸体,但无功而返,接着便趁着王爷府被抄,向林裕上书请赐那处宅院。
  但他挖空心思,只差把我的院落翻了个表里,也没找到一丝一毫有价值的线索。
  这一点我早先便预料到了,张此川在青楼里设计我那一出后,已经对我这个中了鹤顶红却死而复生的人有所怀疑,后来我去了三司会审,他更是命令人对我严刑拷打,往死里逼着想让我招了。
  不过他没想到我没了五感六识,根本不怕疼,一个月后便将那副肉身弃置不用。他对我谢樨这个身份的探查,注定无功而返。
  无眉盯着我道:“皇帝已经盯上他了,他想查谢王爷的尸体,皇帝偏将尸身丢去了野外。他想住进王爷府,皇帝准是准了,可也提了个条件——”
  我顺势接道:“让张此川在一年之后,昭告全天下自己已死,从此隐姓埋名不涉朝堂?”
  “是的。”
  我刚同玉兔下凡时,到处都在传言“小宰相死了”,当时我还纳闷儿,朝中什么时候出了个小宰相,一打听才知道说的是张此川。
  为官数载,一手培植了势力遮天蔽日的党派,竟然就这样顺服屈从了。
  无眉幽幽地撇了我一眼,再点评道:“听说他是你旧情人来着?别怪我话说得不好听,这人阴狠极端,肯走下路,不是个省事儿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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