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娇柔却明丽的各色野花,连城眼角扫了他一眼,便自顾向前。
被他留在身后的步心,嘴角微翘。
“主上,妖王不杀,怕会阻碍我们。”朔风,人如其名,情似北风,肃杀萧条,手段刺骨。
步心轻哼一声,旋身便消失了。杀了他,那他如何让他好好尝尝孤单直至失却所有的痛苦?
那年未名山上,他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人,若是他是君,若是没有连城、没有廉婴,那十里桃林,何至于此?
什么天方,什么妖王,他只是,想要他罢了。
三千年,漫长似无涯。他不是正主又如何,他在那自诩正统的妖族面前是反叛者又如何?他依旧有他的追随者,依旧得到了他应有的那一份。唯一的缺憾便是,桃花树下的他不再认他。
三千年,渐渐地,心头铺满恨意,连同他一起,入骨,入梦。
如今,他是恨他的吧。因而他想要的,他都要让他得不到。
淋漓烟雨,各处那几许人影,皆微涩。
第18章 桥上玄月
“那,不如就取‘玄月’吧,月儿那么清冷,像你。”
“你真是好生奇怪,知道怎么来此,却忘了归路,还要有事没事来此。”
“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回去处理公务,你别自己走,不然迷路了。”
“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如果我不来领你回去,你怎么办?”
“等,等你来寻我。”
云海缱绻,身影凄迷。
满眼闪闪的飞星,是他的肉/体和灵魄在粉碎。
“不,玄月。不要,不要。”
翻身下地,推开窗户,独对冷月,烦听春夜花开花落。墨辰暴/露在窗子斜照进的清辉里,身影单薄迷离。
那玄月,是谁?一滴泪珠悄无声息打破了这花好月圆夜,晕染开来,竟透凉彻骨。
墨辰张了张嘴,睁大了眼,一把将眷恋颊骨欲落未落的一滴水珠抹去。落寞起身,拉开房门,将自身沐浴在无尽悲喜交加的花开花落中。
“墨辰,你怎在此处?”半空中传来欣喜。墨辰抬头一看,心下敛了敛情绪,绽出了笑颜:“谣灯,应青,你们为何亦在此处?”
谣灯和应青落了下来,身后掀起的微风恰巧打落了几朵已然胜极的桃花。
“我们跟着太上老君来的,不过他是指挥的,自然比不得我们清闲,所以我们就偷懒来了。”谣灯走过去,从墨辰发上拈下一桃花瓣来。
“莫非,墨辰来此赏春?”应青微笑着,眼中清亮泛起,自己便已肯定了回答。
墨辰点点头,道:“你们不怕挨骂?”
“我们只怕抄天条。”谣灯嘴巴一瘪,随即又笑起来:“明日我们去游玩可好,反正边玩亦可边找。”
墨辰想问要寻何物,但转念一想,天方仙家之事莫若理会过多较好,况他一散仙,不知魂从何来,不知仙家体质又从何而来,自是难以理会太多。思及此,便应声点了点头。
“那么,你愿意收留我们一晚吗?”谣灯看了看晕了些月光的木屋,问道。
墨辰笑了起来,口中却在揶揄:“仙者,何处不能宿?草野、林间、殿堂,皆可。”
谣灯白了他一眼,却见月下一只枭飞入树间,道:“来人间自得如凡人般休息方是。”
三人无言,静寂月光蔓延在已空无一人的院中。
那边,山间一日之内凭空而起的简朴小屋中,一人浸着月光,微微喘息着。十五月圆,许是离了玄冰洞,心疼更如泄堤山洪般无尽涌来,将所有思绪困在感受那钻心疼痛中不可脱离。
方玖卿将盘坐的两/腿伸开,侧躺在榻上,蜷曲着身子,双手紧紧捂住心口,满脸冰寒,眼中却聚拢痛苦,又有一丝恨意缠绕。似是从去年扬州归去起,心疼便比从前皆厉害,究竟是何原因?若是与谁有关,他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月光凄凉,如蚕茧般将他深深包围。
远方高离,幕澜望着亘古的圆月,耷拉着耳朵,双眸氤氲。
他定是,一个人在隐忍。
连月圆之夜,也不愿予他了。
终是天明,方玖卿似何事亦不曾发生般,站在崖边松间,俯瞰天地迷蒙。
“北渺,吩咐青玄,领此地众魔去寻苍龙血脉。”
北渺眉头微皱,隐隐不安:“君上,莲引未寻完,相信各界都已得到消息做好阻挠准备,若不留些魔人在身边,北渺担心君上安危。”
方玖卿邪笑着转头,看着北渺和映生,道:“本君不是还有你们?足够了。”
北渺虽心头仍旧不赞同方玖卿此举,但自知自己无法使方玖卿改变主意,便只好与映生一道低头单膝跪下。
方玖卿看了眼隐约的九重塔,微微一笑。
日前夜里,他们便已经造访过九重塔,却失望而归。由此看来,这九重塔若非被人封印了,便是仅仅以标志物来指代姑苏之地。
三人一隐身,刹那间便出现在繁华街巷旁的一株粗/壮的榕树后。
方玖卿轻轻转着剔透指环,越过清河翠树,淡淡看着不远处耸立的九重塔。
映生手中结阵,一点一点稳稳地探寻着九重塔中的气息。一重,两重,三重,直至第九重,塔中人气、妖气、魔气皆有,表明塔中毫无异状。映生转头,对着北渺摇了摇头。
方玖卿注目塔顶,只见塔顶似有何物将阳光发散开来,微微闪烁如暗夜远星,看不清辨不明。此物却毫无灵力可言,想是人间珍宝罢了。
缓缓沿着街市静静走过,偶尔传来的啾啾鸟叫诉说着明媚。明明热闹的街市,在他们三人耳里却如同不存在般。
擦身而过的人群,如浮起回忆般缓缓延长。
影影水光,斑驳点缀于三拱白石桥上。桥下一轻舟移过,更是令桥上斑驳成片。舟尾掠开的长纹,铺展了时空。
细雨淅沥了起来,桥上桥下,偶有几人撑着各色纸伞,撑开了春雨下的生活常态。从楼上看下,却是一幅惬意的风景画。
方玖卿缓缓走上石桥,身后紫黑衣袂轻拂,眼角扫过潋滟水光后望着一面垂荡的酒旗。似是想到了什么,酒旗随着他竟然在空中轻轻带上了笑意地招摇着。
连城的酒量,实在不敢恭维,怕这世间,甚少有人不如他吧。
世说知己两三人便足矣,他得连城与颜渊,也不枉迄今六千年的一生。
方玖卿顿了顿足,随即又抬步。他从何时起,思绪变得如此入怀了?想是那愚笨仙人所传染吧。
石桥高处,春风灵虚。
“玄月。”
一声轻呼乘风而至,在雨中滴落于耳畔。
方玖卿自知并非叫他,故而未曾停步。但人向来有一种直觉,会知晓那名姓的对象是否是自己,即使名姓是错的。
世间因由,错者居多。
背后那人又急急喊了一声:“玄月。”
忽而衣袖被人扯住,绷得紧紧的,足见来人是有多么在乎名叫“玄月”者。方玖卿不动,冷冷目视前方。
北渺欲一把拿下来人,却被映生伸出一手微拦了拦。映生向他使了个眼色,北渺虽不明所以,亦皱着眉头停下脚步。
那一抹梦中的紫衣,与眼前的颜色虽不甚相同,但那背影是何其相似,相似到心中熟悉之感急冒。若说世间有奇缘,那么近来梦中伤怀,定是为了遇见此人。谁的前生前世可以完全记住?重遇,不过是因为灵魂深处的莫名熟悉、莫名感伤、莫名欢欣。
他紧紧拽住他的衣袖,不知“玄月”到底为谁,只是,他想知道他是谁。微抬着头,缓缓转到他身前,一点一点歪着头如偷觑般紧张忧惧地将目光渐渐移到他唇角、鼻侧、眼眉。
“玄月。”
话音一落,怔愣了几秒,又睁大了眼似乎要把面前之人的容貌全数收进,好让他对比记忆中所有人的面容认出他到底是何人。
方玖卿将他大惊之色尽收眼底,眼中却越来越冷。玄月?何人?
是何人令他如此着紧?
他的眼眸落寞下来,紧拽着衣袖的手指亦有气无力地松了开来垂在身侧。雨丝轻拭,却无法抹去心头落差。只是梦罢了,何需当真?
他忽而笑了起来,看着方玖卿的眼眸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怀,如山涧尖风般震颤开来。行人驻足,斜风微雨统统定格。只有他的笑声,如一曲婉转凄迷的笛曲,拂遍人们心头,令他们忍不住怀伤。
良久,笑意溅落,滴入白石,无声无息,却轻轻敲着方玖卿心门。
他如抽/离了灵魂的痴傻人儿,转身拖拉了雨丝离去。
南柯一梦在梦中尚且开怀,他的梦,却自始至终蒙上迷蒙烟雨,一如淡淡的哀伤笼罩。
身后万般疑惑的谣灯和应青,与同样千般不解的北渺和映生,相互间看了一眼,全当何事亦没瞧见般,或留或走。
墨辰站在湖边,杨柳轻拂。向来心细,如今更是难以释怀。阳光下的透亮雨丝,一针一针将冷意打进他心怀。
谣灯和应青看着他落寞的身影,微微叹息,随即挑了一棵树,便垂着腿坐在树丫上,静静陪着这无故伤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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