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胥猗笑了一下。
“惜辞对表姐很上心,不过只是应付他我们也没问题的,他总不会真的把表姐绑回去吧?”
尹如琢却是脸色沉静,似有担忧。
“惜辞确实是担心这个,但我担忧的是别的事。”
“别的?”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车旁,吴卓帮两人开了门,“我们车上说。”
赫胥猗在疑惑中上了车,而后很快明白了尹如琢的意思。
尹如琢一上车就递给她一份文件夹,她只是略微翻了几眼,心中已经震惊万分。
“怎么会这样?”
“这不奇怪,景润也有自己支持的政党和议员,以宋文泽的野心这很正常。我只是没想到,他会隐藏得那么深,而且做的事远远超过了界限。”
“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名誉,地位,还是权力、金钱?”
“很明显,全都是。”
宋文泽近几年在九诸财富榜上从未跌出过前五,然而尹氏的两座大山——尹润松和尹如琢完全压制着她。尹家就是有着如此恐怖的财力,能让父女同时上榜,可以说,与国内其他财团相比,景润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
这是足以让人绝望的差距,而宋文泽不想争得头破血流却只是一个区区的第三。
私生子的出身让宋文泽有着比一般人更强的胜负欲,权力心和自尊心。要是无能倒还好,偏偏他有着不错的能力和心机,野心也就日益扩张。
从和徐恒议员合作以后,他就一步步地实现着自己的野心。赫胥家的庄园,他想要;赫胥家的爵位,他也想要;但比起这些,他更想要的是战胜不可一世的尹氏,让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旧贵族再也不敢小觑自己。
他继承宋家二十多年,每一次获得成功时都以为,自己能够让人刮目相看。然而,真正做到这一点的是尹家的父女。
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宋氏和尹氏的差距都在越来越大。如今的景润已经成为了能影响区域经济命脉的财团,而他数来数去都不过是个行业龙头老大,九诸万年第三。
他不止从未赢过老奸巨猾的尹润松,也输给了他的女儿尹如琢。这让宋文泽无法忍受,却又束手无策。
这对父女做事滴水不漏,这么多年下来他从未讨到过好。他只能捡对方的残羹冷炙,只能和他们不屑于联合的议员联手,只能和被赶出家族的落魄贵族合作。
他的目标是金钱、是权力、是地位、是尊重、是荣誉,他要的是无人敢轻视他。
尹氏之所以会成为他的眼中钉,不过是因为,他们先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
尹润松区区一介商人,却与国王和首相的保持着友好,与侯爵达成了长久的战略伙伴关系,就连议员也是主动上门讨好他,简直犹如暗夜中的帝王。
可是自己呢?
自己却连私生子这一名头都没有洗刷。
还不够啊。
宋文泽默默想着。
就算不能击败尹家,他也要在这一次让他们狠狠掉一块肉。
第95章
“徐恒议员是个怎么样的人?”
赫胥猗看完了尹如琢拿来的资料, 梳理了一遍重点, 最终先问了自己最不清楚的那一位。
宋文泽她还算熟悉, 克罗伊之前也见过, 只有这一位徐恒她很陌生。这三人是尹如琢拿来的这份资料中的三个重点标注人物,她当然会从这位议员开始问。
“是没落的下级旧贵族后裔, 但是个极端□□新民党的成员, 政治主张比较激进。权力欲望非常强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尹如琢似乎是想起了不太好的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曾经找我们合作,但他的政见和我们的价值观不合。而且他还做了一件非常惹我爸爸讨厌的事, 两边之后再无往来。”
“让爸爸讨厌的事?”
尹如琢想了想, 还是照实说了。
“静怡和你说过她的事吧?徐恒就是那个人。”
赫胥猗倒抽一口气:“是议员?”
“那时还不是议员, 但已经崭露头角。我爸爸很讨厌这样的行为, 合作不了了之。但以徐恒的野心, 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从他之后一路顺风顺水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找到了新的合作对象。”
“就是宋文泽?”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就是这样。只是我不知道他们的合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其中还牵扯了张申等人。”
像尹氏这样的庞然巨物,不可能和政治没一点儿关系。但不论是尹润松还是尹如琢, 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生意。只是对有些人来说, 这个顺序会颠倒一下。
赫胥猗神情凝重地望着手上的资料, 怎么也想不到背后的人会是自己的舅舅。
尹如琢见她如此,安慰道:“不论背后的人是谁,情况都没有改变。而且他已经浮出水面, 我们反倒可以猜测一下他的目的和动向了。”
“我知道,只是表姐那边……”
“她那边惜辞会处理好的,我相信不至于演变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现在的事态确实只能算得上是小打小闹,两边都不至于伤筋动骨,谁也没想到就此让对方一败涂地的。
赫胥猗叹了口气,靠进尹如琢的怀里。
“我只是不明白,宋文泽已经继承了整个宋家,为什么还是不满足。”
要不是有宋文泽,宋家的财产本该是作为独生女的宋文慧的。但赫胥猗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在她看来,财富是那位外公累积下来的,即便是他的心偏到了南北极,只要不要求子女尽不相符的义务,财产给谁都是他的自由。
母亲嫁进赫胥家之后也确实没为宋家提供过什么帮助,也没赡养过外公。母亲不怨不委屈,她也就没这种念头。再说,就算母亲继承了宋家的财富,没准也会被她那个混蛋父亲败完。
赫胥猗对金钱的态度十分明确,能用得舒服就好,不是自己的东西她绝不会去觊觎,如果想要那也必须得等价交换。
“我刚开始跟在爸爸身边工作的时候,爸爸给我布置过一项作业。”
尹如琢抱着赫胥猗,突然说起了不相关的话题。赫胥猗有些疑惑,但也十分好奇,顺口问道:“什么作业?”
“分析竞争对手以及合作伙伴的性格习惯。”
“……好艰巨的任务。”
尹如琢一笑:“谁说不是呢?我那时初出茅庐,一心想的就是工作,以为分析数据,写方案,做工程等等才是正经工作,我也很有信心胜任这些,爸爸却让我去猜别人的性格,我觉得是不务正业。”
“那你做了吗?”
“当然还是做了,爸爸毕竟不会让我做没有意义的事,我去做了,只不过做得非常糟糕。”
“真看不出来尹总也有新手期。”
“我的新手期狼狈的事很多,可没有你现在做得好。”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不论是真是假,尹如琢的称赞都让赫胥猗感到自豪。
“那也是老师教得好。”
她礼尚往来恭维了一句,主动亲了尹如琢一口。
尹如琢愣了一下,而后失笑道:“那我爸爸就是你师祖了,我刚开始的时候简直手足无措,无从下手。是我爸爸一点一点帮我修改,指导我的错误,然后我也开始明白他的用意。”
如果她是白手起家或是家中正处于创业初期,又或者个人能力和业务水平都很差,又或者她天生精通人际关系,尹润松一定不会指导她学这些。但她要继承的已经是如日中天的景润,自身能力不错却有些不通人情,所以这成为了她第一件要做的事。
“性格习惯在人的一生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作用,人在下意识时候做出的选择,大多与此有关。虽然不是绝对的,但熟知对手的这点,往往可以让我们占得先机。”
赫胥猗渐渐有些明白尹如琢要说什么了。
“你分析的人中有宋文泽对不对?”
“是的,当然不能没有他。宋文泽是我在后期重点分析的一位,仿佛做了一篇学术论文。”
尹如琢自然是做了大量的案例数据调查和分析,但赫胥猗只需要听结果就好。
“结论是?”
“宋文泽有着十分强烈的自卑感,但同时自大而有野心。对金钱,权力和地位的渴望比普通人更强烈——我这里说的普通人是我曾分析的那些人——所以在经营策略上看起来大胆而充满了进攻性。”
“但他有着货真价实的能力和手段,所以这些看起来粗暴的扩张往往都会成功。爸爸甚至说他和自己有相似之处,所以我花了更多心思。”
赫胥猗仔细地听着,慢慢看出如今这件事对方的意图是一箭三雕。
“所以,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借我的事整尹家?”
“他和我们家迟早会对上,生物圈有生态位一说,换到商业圈也一样。宋氏专注于房地产不是他不想扩张,不想涉足其他产业,而是因为其他利好的产业已经被景润占了。他想改变这一局面,迟早要做手脚。”
尹如琢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的态度一直是把不重要的圈子让出来,近些年更是把目光投向国外,免得在九诸树大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