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所说的话都发自真心,只是事后冷静想想,又开始迟疑起来。
当指挥家是他的理想,也是他唯一的生存技能。指挥家的收入算不上高,但知名度带来的额外收入十分可观。
如果真的带着赫胥猗私奔,一旦被发现,他必然身败名裂。更何况有了许家这个前车之鉴,他不得不更加谨慎一些。
风流韵事归风流韵事,真要是撬尹如琢墙角,张家绝不会好过。
赫胥猗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笑着摇了摇头。
“我觉得不必从长计议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已经摆脱了许箐茹,这是我们最后的合作,之后还是不必再见面。”
张景宣一惊,慌张道:“猗猗,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不是犹豫,只是觉得要更慎重一些。我只是不想你跟着我受苦,不想这只是一场冲动的激情。”
“我知道赫胥家还需要依仗尹家,”他握住赫胥猗的手,深情道,“我不在乎你结了婚,就算你不离婚我也会守在你身边。”
说得可真好听啊。
赫胥猗望着张景宣的脸露出一丝冷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偷情?”
这话说得如此直白,张景宣满脸尴尬,却还是能找出为自己开脱的言辞。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是他们阻碍了我们。”
张景宣的外在条件无可挑剔,也曾是赫胥猗喜欢上他的原因之一。但如今看着他的脸,她只觉得恶心。
第35章
就如同赫胥猗所想的一样, 事到临头, 一旦要张景宣承担责任, 他就丧失了全部勇气。
张景宣见赫胥猗没有说话, 再接再厉道:“重遇已经半年, 我们明明还爱着对方却一直无法亲密。猗猗, 我一直好想你, 每每想到你已经成为尹如琢的妻子,我的心就被妒忌和愤怒填满……”
这一点身体接触似乎激起了张景宣身为男人的某些感官, 一直以来斯文绅士的男人突然动作轻佻起来。
终于摆脱了许箐茹, 张景宣只觉得浑身轻松。不知是不是心态发生了改变,他今天一见赫胥猗就觉得她变得愈发成熟诱人。
两人至今手都还没牵过, 是时候更进一步了。他妒忌尹如琢,但因为情敌女人的身份, 这种妒忌之中又带着几分隐秘的刺激。
今天是个很合适的日子, 他要让猗猗知道, 自己会给她女人无法给予的快乐。他也相信,有了这种亲密之后对方会更离不开自己。
赫胥猗突然挣开手,起身远离了张景宣。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么轻佻的人。”她望着张景宣,神情冷漠地道,“我现在还是尹家的媳妇,绝不会做背叛如琢的事。”
张景宣一愣,一时有种错乱的感觉。
“你……你是什么意思?你明明不爱尹如琢……”
“那你怎么知道我爱着你呢?”赫胥猗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们是相爱的两人?景宣哥哥,你真的爱过我吗?我看不出来。而现在的我, 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女孩,会轻易地被甜言蜜语欺骗。”
张景宣看着她冰冷的神情,脑中瞬间闪过了无数念头。
“可你说我是不一样的……你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帮我?”
“还能是为什么?我不是在帮你,更不是在帮张家,只不过对付许秦雄需要你而已。怎么样,又一次扮演了当初的角色,我看你一点儿也没生疏嘛。”
张景宣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对付张家比对付许家更容易。
越是与他周旋,赫胥猗就越是清楚深刻地认识到张景宣的卑劣。她已经不想、也不需要再和对方虚与委蛇了。
她了解张景宣,这个人胆小如鼠最爱推脱责任,沽名钓誉又好面子——最豁不出去的人往往最好对付。
“等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张景宣慌忙拦住赫胥猗,“猗猗,我爱你啊,就算你仍是尹如琢的妻子我也不在乎。你怎么说得出让我再也不见你这样的话?”
“你爱我?”
“我当然爱你!”
这是赫胥猗听过最可笑的话。
“所以背叛我,背叛我爷爷?”
“可我已经在努力弥补了,这一次——”
“这次是你自己想要摆脱许箐茹,趁机借我之手而已。”赫胥猗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张景宣,我早就认清了你,只是你不肯面对自己的卑劣,不肯认清现实而已。”
张景宣愣在当场,当他终于回过神来时,赫胥猗早已离开。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大脑之中一片混乱,根本想不通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却又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什么都无法改变,只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赫胥猗从餐厅出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虽然还没让张景宣得到教训,但只是不用再这样偷偷摸摸和他接触,就足以让赫胥猗心情大好。
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能忍,即便只是偶尔见到张景宣那张脸,她也早已受不了。
能在过年之前解决这些问题,还真是叫人开心——不知道尹如琢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
许氏建材爆出重大丑闻,原董事长许秦雄先是被股东弹劾,后因挪用公款而遭起诉,清算数额之后将其名下资产作为抵押,因资不抵债而宣告个人破产。
为了融资上市,许秦雄逐步将手中的股份削减到了32%,股东大多是家族兄弟子侄,原本并不认为会出什么问题。他野心不小,这些年除了许氏建材这个家族企业以外也做了不少投资,但他下作手段不少,却实在没什么投资眼光,几年下来几乎血本无归。
幸亏许氏建材一直经营良好,这才没出大问题,而这一次,他终于没有逃过。
许家近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各方都在看热闹,张家悔婚抽身也引起了一些风波,最近过得十分低调。而除他们以外,还有一个人的日子竟也因这件事难熬起来。
世界上有些事就是如此有趣,在人们不知道的时候产生了连锁反应。
赫胥复被迫退休之后整日游手好闲,仗着尹家的名头到处借债赌博,其中就有许家的人。
许家资金紧缺,当然就会加紧收回外债,更何况赫胥复还是尹如琢的老丈人,许家自然更要拿他下手。在此之前赫胥复大概还能简单的以还钱解决问题,可事到如今许秦雄翻起了旧账,一副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架势,把他和许家绑在了一条绳子上,他无论如何都已经没办法再抽身了。
赫胥复战战兢兢地过了几个月,在许秦雄下了最后通牒后,没办法还是给尹如琢打了电话。
即便是年末尹如琢也没多少假,在家陪了赫胥猗几天,又提前上了班。
“爸爸,你来啦。”
尹如琢接到电话后亲自下楼迎接赫胥复,虽然之前听赫胥猗的话让他退休,但她仍表现得很尊敬这位岳父。
“如琢啊,我有些事想找你帮忙。”
“我们去办公室说吧,小徐,给我爸爸倒一杯咖啡。”尹如琢一边吩咐助理一边带着赫胥复回办公室,“您有什么事电话里吩咐就好了,还特地跑一趟。”
赫胥复有些尴尬地道:“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而且这事……这事也挺麻烦的。”
尹如琢请他坐到沙发上的,等助理送了咖啡进来,又亲自端给他。
“爸爸您说吧,做得到我一定帮忙。”
“其实是许家……”
赫胥复不是不知道许箐茹闹出的事,总得来说是挺让赫胥家和尹家丢人的。
他当然也生气,可势比人强,他也实在是没办法。
“许家?”
“就那个许秦雄,做建材生意的许家。他女儿之前对猗猗出言不逊,唉,我也生气呢。”
赫胥复把这事揽上身,也就有了参与的权利。
“哦……”尹如琢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我有点印象了。”
她不傻,话说到这里也明白了赫胥复的来意。许家和赫胥复还真有那么些交情,当初赫胥复欠下赌债,许秦雄借了他们不少钱。
这些钱最后也没还上,用了庄园三分之一的土地抵押。
“唉,如琢啊,我知道你生气,不过说到底也就是小女孩子吵吵架,箐茹小时候和猗猗的关系可好呢。这丫头我也是知道的,心直口快,你就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
尹如琢静静地听赫胥复说明来意,修长的指尖抚摸着杯壁,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爸爸,我并不是因为许箐茹才断了和许家的单子,而是因为查出他们贿赂我司职员,部分建材质量又不达标才换供应商的,这件事我怕是爱莫能助了。”
员工吃回扣在业内属于普遍现象,大多人都会睁只眼闭只眼,至于部分产品质量不达标也不是没有过往案例,通常都会采取退还措施。
只不过这一次尹如琢命人狠查,从上往下一通敲打,找出了不少问题。
尹如琢自认做得不算太绝,给了缓冲也没要求赔偿。至于许家突然资金链断裂,那只能说明许氏建材早就有不少内部问题。
“是是是,这我明白。老许让我向你表达诚挚的歉意,他也不敢有别的要求,只是如今这快家破人亡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捣乱呢。他说你一直想要他那块临近赫胥庄园的地,现在愿意低价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