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打。”谢南烟答得干脆。
“所以为了不讨打,我是肯定要来接你回家的。”云舟扣紧了她的手,“烟烟若是冻坏了,可不好。”
“嗯,看来是越来越有良心了。”谢南烟舒眉大笑,跟着云舟一起上了马车。
木阿跳下车来,把谢南烟栓在府外的坐骑牵了过来,与马车的马儿一并栓好,坐上马车,笑道:“大人,是回府么?”
“不回,去白山楼。”
云舟说完,谢南烟惊讶地看着她,“你这几日鬼鬼祟祟的,原来真藏了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云舟神秘笑笑,“牛大哥,劳烦了。”
“好咧!驾!”
木阿挥动马鞭,赶着马车朝着白山楼去了。
第137章 白山听雪
檐下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晃着, 即便是雪夜,白山楼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马车停在了白山楼前,木阿跳下了马车,将车帘掀起。
“大人,少夫人, 我们到了。”
“牛大哥,进来也喝一杯暖暖吧。”云舟先下了马车, 对着木阿笑笑。
木阿连连摆手, “我身子结实着呢,不妨事。”
云舟低声道:“车上有暖壶跟大氅,冷了就披上。”说完, 她回头牵住了谢南烟的手, 扶着她下了马车,“烟烟,我们进去吧。”
“好。”谢南烟点头。
木阿目送两人走进白山楼后, 把马车赶到了一边,坐了一会儿。雪落得大了些,这夜也就冷了许多,他呵气搓了搓手, 还是没忍住从车厢中拿了大氅跟暖壶出来。
此时此刻, 木阿披着大氅, 抱着暖壶,不得不说,云舟这个大人真的比许多主子好太多了。
难怪。
木阿释然笑笑, 反正也不敢反驳谢南烟什么,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云舟与谢南烟已经许久没有来白山楼了,老板老远看见后,便哈腰迎了上来,“云大人,谢将军,可算把二位盼来了。”
谢南烟挑眉看了一眼云舟,看这老板的语气,似乎没有与云舟约好。
云舟笑道:“老板,今日可还有幽静点的厢房?”
“云大人都开口了,没有也得有啊!”老板说完,连忙招呼小二,“小二来,快快带二位贵客楼上去!”
“有劳了。”云舟笑笑,牵着谢南烟走上了二楼。
楼下有许多宾客瞧见了云舟与谢南烟,交头接耳私语。
“瞧瞧人家探花郎,当初还以为是个小倌,如今在朝堂上可是能与年宛娘站一起的大官了。”
“可不是么?瞧瞧人家这运气啊,家里还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楚家那个不是还怀了么?”
“羡慕啊……”
这些话说得再小声,谢南烟也能听得清楚。
两人入了厢房,云舟吩咐小二上几个招牌菜,再来一壶陈酿,便让小二退下了。
谢南烟翘起白色官靴,缓缓摇着,“今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竟猜不出来了。”
云舟只是笑笑,并没有答话。
小二很快便将酒菜端了上来,张罗好后,“云大人,谢将军,请慢用。”
“劳烦小哥再给我取套文房四宝来。”云舟再吩咐。
“好咧!”小二很快又去取了笔墨纸砚,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云舟起身给谢南烟倒了一杯温酒,“天凉,烟烟可以先喝一杯暖暖。”
谢南烟捏了酒杯在手,并不急着喝下,“我记得某人好像说过,不许我饮酒。”
“今日高兴,破例一次。”云舟莞尔,将房门上了栓,便走到了矮几边,开始磨墨,“上回你率军出征,我就想过许多你回来我该怎么迎你?虽然这个接风宴简单了点,我想,”她忽然抬眼脉脉望着谢南烟,眸光温润,“烟烟应该会喜欢。”
谢南烟嘴角一勾,小啜了一口陈酿,酒汁入喉,暖透心扉,“我且看看,若是不喜欢,你得再给我接风一回。”
“诺,烟烟大人。”云舟笑然领命,一手抚平宣纸,一手提笔沾了墨汁,很快在纸上画出了一双谢南烟的眉眼。
谢南烟起身看了一眼,“我哪有那么凶?”
云舟一本正经地道:“初见你的时候,你就是那么凶。”
“啧啧,这接风宴看来暗藏杀机啊。”谢南烟故意说得好似牙痒痒的,随时可以出手收拾了云舟。
“瞧瞧,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么?”云舟眨了下眼,却没有害怕的意思,“可就算烟烟会凶人,可我记得,烟烟的这儿……”她一手摸了摸肋下,“曾经为了我,捱了一刀。”
谢南烟怔然看她,“阿舟你今日……”
“看第二个。”云舟微微挪了下纸,在方才那个眉眼下面又画了一个谢南烟的笑眼。
谢南烟放下了酒杯,问道:“这又是什么时候的我?”
“我记得,在清宁村小竹屋里面,你曾逼我说,烟烟是云舟的烟烟。”云舟说得认真,“这个你可不能赖皮。”
谢南烟笑道:“你想我赖皮,我还不肯呢!”
“烟烟可还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你?”云舟又在纸上画了一个含泪的眉眼。
“海龙集。”谢南烟记得,那是她头一次在云舟面前哭。
云舟再问道:“那可还记得你说过什么?”
“为什么要丢了我?”谢南烟似是有些明白云舟了,“阿舟,我……”想要解释,可又怕翻了旧账,徒增不快。
“烟烟,看这儿。”云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快速将这三双眉眼的人形勾勒出来,衣裳花纹,与那日在宫宴上献舞时穿的一模一样,“红绡是你,谢南烟也是你,不管你是喜,是怒,是哀,都是我记在心间的妻子。”她最后一笔勾完,搁下了毛笔——只见三个谢南烟在纸上翩然起舞,舞姿错落,本是神态各异的三个她,如今在一幅画上出现,竟没有半点违和。
谢南烟看看画中的自己,又看看云舟的笑脸,笑问道:“喜怒哀乐,你只画了三个,乐去何处了?”
云舟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
“呵,病养得差不多,这小聪明也厉害了啊。”谢南烟心中高兴,可面上还故意绷着,“还好早把你给抢了,否则啊,这京师中的名门闺秀,怕是要一个一个栽在你的……”
“烟烟。”云舟突然一手搂住了她的腰肢,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我不会的。”
谢南烟心跳得厉害,也不知是酒汁的缘故,还是云舟今日的话太过醉人,她顺势勾住了云舟的颈子,“所以,接风宴,完了?”
“完了……”云舟凑近她的唇,笑意盈盈,酥声唤了一句,“烟烟。”
食指按住了云舟欺近的唇瓣,谢南烟狐狸似的笑了,“老实交代,这几日你到底偷偷地看了些什么书?这说话是一套一套的,这行事也……”
云舟乍然轻吻了一下谢南烟的指腹,“所以啊,多读点书,还是有用的,烟烟你说,对不对?”她的声音带着一抹沉哑,这轻轻地一吻,轻而易举地撩动了谢南烟的心弦。
谢南烟媚声提醒,“你就不怕……这里是白山楼?”
云舟轻轻地在她唇上点吻一口,小声道:“我只亲亲……”
“只亲亲?”谢南烟反身将云舟压到了窗扇上,她轻勾云舟的下巴,“你惹了本将军,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敢问将军,要下官如何善后呢?”云舟坦然相对,虽然再无之前的怯懦,可颊上的红晕还是被谢南烟看了个清清楚楚。
谢南烟轻咬下唇,双手扣住了云舟的双手,将云舟死死抵在了窗扇上——
“不……许……动。”谢南烟酥声说完这三个字,便狠狠地吻住了云舟。
烛火摇曳,锁住了一室春意融融。
窗外,落雪簌簌,落在檐上,发出轻响。
大堂中宾客的醉语隐约传来,偶然还能听见一句喝醉了的诵诗。
“今朝有酒今朝醉啊——”
接风宴其实才刚刚开始。
这世上有酒千万,对谢南烟而言,云舟这一叹女儿红,才是她甘愿一世沉醉的。
巷陌之中,不知是哪个孩童放飞一支窜天猴,发出一声尖啸后,在天幕中炸出了一蓬火花。
木阿看着阴沉的天幕,喃喃道:“再过一个月,就要到正月了。”他歪头看向白山楼迎风轻摇的招牌,只怕到时候这白山楼的厨子也会被将军请到府中去做酒菜吧。
这白山楼的酒菜是京中第一流,想到这里,木阿也馋了。
雪落了半夜,木阿等了半夜,终于等到了谢南烟与云舟拿着画纸从白山楼中走出来。
他忙撑伞迎了过去,两人低头快步走上了马车,谢南烟慵懒地道:“回府了,木阿。”
“诺。”木阿赶车前行。
谢南烟悄悄地看了一眼一旁依旧羞涩的云舟,她偎入了云舟的怀中,笑道:“好累,我先睡会儿。”
“好……咳咳。”云舟这一说话,就觉得嗓子极为干哑,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谢南烟笑而不语。
云舟急道:“烟烟,不准笑。”
“我吃得高兴……”谢南烟故意说话只说一半,“大不了,给你咬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