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忌摇头道:“孙不离暂时送出京师了,再找他回来,只怕又被明寄北盯上。”
“所以……楚七小姐得帮个手了。”魏王得意地看向楚忌,“事成之后,这一功我给你记上!”
“好。”楚忌领命。
萧别掀起一线小窗,望了一眼天色,“时辰也不早了,在下也该告退了。”说完,递了个眼色给魏王,“殿下可容在下亲自登门取千年人参?”
魏王今日心情大好,怎会拒绝?
“自然可以,萧盟主,请。”
“恭送殿下。”楚忌起身对着魏王一拜,目送两人离去。
他站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魏王的背影,若有所思。
萧别与魏王同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
魏王知道他必定还有话要说,“萧盟主可以把话说完了。”
萧别冷声问道:“殿下今日可是高兴得太早了?”
魏王脸上的笑容一滞,“嗯?”
萧别摇头笑了笑,“年宛娘倒了,天子也倒了,可皇后腹中还有一个。依例,那娃儿继位可比殿下继位还要合情合理。”
魏王寒了脸,“尉迟容兮的功夫不弱,况且皇兄几乎时刻与她一起,强行下手,只怕会落人口实,毕竟本王的嫌疑最大。”
萧别整了整衣袖,“谁说殿下要动手了?”
魏王听出了萧别的话外之意,“萧盟主的意思是?”
“女子生产,本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小满的娘就是因此离开人世的,所以……”萧别压低了声音,“只要殿下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尸两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本王如何做?”萧别说的话对魏王来说,是个无法抗拒的诱惑。
萧别笑道:“我带人在前刺杀天子,殿下亲自保护天子,只要场面一乱,容我混几个人进去,到时候名也是殿下的,利也是殿下的。”
魏王满意地放声大笑,“好!只要你动手,本王就会配合你!”
“先谢过殿下了。”萧别拱手一拜。
魏王如今心头这根刺终是可以除去,他也觉快然。
马车一路远去,今秋的京师,似乎夜风格外地寒凉。
卫尉府中,云舟独自一人坐在小阁的角落里,静默不语已经半日了。
有千万个疑问不断在心头翻涌,她却找不到一个答案。
唯一她可以确定的是——烟烟离京那么匆忙,绝对是为了什么要紧事,不让她跟着,也是怕她遇上危险。
可云舟就是觉得心酸,甚至心底十分的忐忑。
究竟是哪里不对?烟烟几乎变了一个人。
墨儿已经第三次去热端来的饭菜了,可是云舟就是不说话,也不吃饭。杨嬷嬷站在边上劝了许久,劝得口水干了,便索性提了一壶茶站在边上继续劝。
云舟听得烦了,干脆双手掩耳,缩起了身子。
杨嬷嬷与墨儿劝不了她,便找了桑娘来,哪知桑娘来了也没用。
这最后的最后,便只有去请府中的另一位夫人了。
楚拂提着灯笼披着大氅缓缓行来,她走上了小阁,灯影柔柔地照上她的脸,只见她微微蹙了蹙眉,便淡淡道:“你们都下去休息吧,夫君交给我,放心。”
“是,少夫人。”杨嬷嬷与墨儿最后还是带着桑娘退下了。
楚拂提灯倚靠在阁栏上,她莞尔道:“姐姐不在这儿,你这个样子她也瞧不见,有什么用呢?”
云舟委屈地抬眼看她,“我不是做戏给谁看,我只想静静想想。”
“想什么?人走都走了,你若是真舍不得她,我立马给你备马,你应该能追上她。”楚拂虽然依旧笑着,嘴巴说的话却半点不饶人。
云舟叹声道:“我不能去,不然她会更恼我。”
“既然知道后果,那还要在这儿吹凉风?”说着,楚拂将灯笼放好,解下大氅,罩在了云舟身上,“若是病了难受,我可不会医你。”
云舟抿了抿唇,“我知道你会的。”
楚拂提起了灯笼,“会贫嘴就证明听进去了,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我也就不必多言了。”
“拂儿,谢谢你。”云舟感激地回道。
楚拂笑容多了些许冰凉,“不必谢,当好我的夫君,就已经算谢过了。”说着,楚拂提灯一步一步走下了小阁去,“我房中备了热水,若是风吹了冷了,就来我房中洗个热水澡,早些休息吧。”
“嗯。”云舟应了一声,看看了看身上的大氅。
昨夜她与谢南烟还曾共披一氅,今夜却已人各一方。
“烟烟……”
第107章 请后入府
谢南烟离开的第二天, 年宛娘便请旨将绘芳苑夷为了平地。百官骇然,不解年宛娘怎会突然如此。
年宛娘懒得与他们解释, 天子倒是乐得看见这个结果。
椒房殿内, 殷东佑屏退了其他人,独独留下了回来复命的年宛娘。
“陛下,所谓狡兔三窟, 这条密道毁了, 可万一还有其他密道在。”年宛娘继续请旨, “所以,本将军向陛下请旨, 连同云大人一起搜查各宫, 以求安心。”
殷东佑点头, “此事就全权交于大将军了。”
年宛娘静默不语, 只是静静地审视着天子。
殷东佑被她看得发毛, 不禁问道:“年大将军可是还有话要问?”
年宛娘负手而立, 冷声问道:“陛下又可有话要说?”
殷东佑愕然, “还请大将军赐教?”
“既然陛下想不出是何话, 那我就僭越问陛下了。”年宛娘眸光如炬, 隐有寒光, “陛下可否与臣说说,阿黄到底是什么来历?”
殷东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赔笑道:“阿黄不是云舟的狗么?”
年宛娘含笑道:“现下是云舟的,可之前又是谁的?”
殷东佑转眸往敞开的殿门外看了一眼,反问道:“是容兮告诉你的?”
椒房殿外, 尉迟容兮扶腰而立,嘴角噙起一丝涩然——他终究是提防着她的。
“看来,这椒房殿是容不下容兮了。”年宛娘并没有问到底的意思,她转过身去,准备离开这里,“未免歹人对她腹中皇子起心思,这宫中一日危机未除,容兮就在臣的大将军府中住一日。”
尉迟容兮眸底闪过一抹惊色,她原以为自己不过是年宛娘手中的一颗棋子,却不想最后年宛娘还能想起护她安然。
殷东佑连忙起身,急声道:“大将军误会朕了!”
“误会?”年宛娘倒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殷东佑叹息道:“如若是朕告诉你,朕认得阿黄,大将军一定不会尽信,只怕还会以为是朕在耍什么把戏。所以,由容兮告诉你,大将军就不会怀疑朕的用心,这是好事。”
“六年前,朕还是太子之时,曾在皇宫见过阿黄。”殷东佑主动开口,“朕还以为是宫中厨子拿去宰杀的土狗,一时起了怜悯之心,便喂了阿黄一根肉骨头。”
年宛娘眸光疑惑,“阿黄后来又怎会出现在西海小渔村中?”
殷东佑摇头,“朕也不知它为何又出了宫,还与云舟结识,想来……许是一种缘分吧。”
“缘分?”年宛娘蹙紧眉心,若阿黄真如殷东佑所言,那这宫中必有人带着阿黄早在六年前就去了西海小渔村。
小渔村分明就是魏王府设在外的一处牢笼,囚住了云舟,她却不自知。若是六年前这宫中就有人知晓小渔村不简单,那云舟的身世便不会那般简单。
这几乎就能佐证萧别说的,云舟是先帝与孙云娘之女,所以有人先年宛娘一步查到了云舟所在,悄悄混入了小渔村,或是想寻机救云舟,又或是想刺探魏王府究竟想做什么?
殷东佑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大将军还想知道什么,朕一定据实以告。”
年宛娘需要静静理一理这其中的蹊跷,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椒房殿外,“容兮还有两月便要临盆了,她腹中的皇子可不止陛下一人看紧。”
殷东佑重重点头,“所以朕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她!”
年宛娘抬手示意不必,“那就容臣放肆,迎皇后娘娘入我府中安养。”
殷东佑脸色沉下,握紧了拳头,“如此一来,只怕百官们又要上本参大将军不守君臣之礼……”
“陛下能代臣抗下的。”年宛娘轻描淡写地说完,对着殷东佑微微一拜,便跨步踏出了椒房殿。
似是知道尉迟容兮就在殿外,她驻足侧脸,笑道:“柳儿,帮娘娘收拾行装,本将军的车马就停在宫门外。”顿了顿,她凝眸看着尉迟容兮,“随师父回家。”
尉迟容兮又惊又喜,她愣了愣,待回过神来,年宛娘已走得远了。
“家……”尉迟容兮眼圈一红,原来她的生命之中还有这个字存在。
柳儿大喜,低头退了下去。
殷东佑不知何时来到了尉迟容兮身后,他不舍地看着她,“容兮,朕不想跟你分开。”
尉迟容兮佯笑道:“陛下,臣妾这身子已经这般重了,留在宫中也无法侍奉陛下。或许正如大将军所言,臣妾还会成为那些歹人的目标,留在宫中只怕会连累陛下。”
殷东佑握紧了尉迟容兮的手,“容兮,我能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