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觉得很是熟悉,偏偏一时想不起来。
“雄黄!”木阿激动地大呼,“是援兵!”
云舟焦急地望着谢南烟,此时此刻,她只要藏身不被蛇信子打到,坚持到援兵到这儿,她就该安全了吧。
偏生谢南烟就是个倔脾气,她缓了口气后,来不及去检视墨儿的伤势,便继续挺剑攻向蛇信子。
对猎物仁慈,猎物迟早会咬回来。
这个代价有可能就是一条命。
谢南烟若在这个时候躲了,蛇信子便会趁机跑了,今夜若不能将这老头重伤了,后面还会有更多的毒物出来袭击他们。
“咻!”
一支箭矢不知从哪里射出,像是突然跳出的飞蛇,狠狠地咬向了蛇信子的喉咙。
觉察到箭风来袭,蛇信子侧身避开了这一箭。背心处,谢南烟的剑锋毫不留情地挑开了他的血肉,带出了一道血箭。
蛇信子纵横江湖多年,从未被什么江湖小娃儿伤过一分。
今日竟被个女娃伤了背心,他杀意更盛,今夜若不能把这女娃的脑袋摘下来,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行走江湖?
“咻!咻!咻!”
只是,此时檐上那放箭之人,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放眼整个燕翎军,有这样箭术的只有一人——镇北将军,明寄北。
他一直视谢南烟为亲姐姐,又怎会让谢南烟殒命眼前?
三箭射出之后,蛇信子忍痛一一避开,他终于看见了那银甲少年在飞檐之上拉满了长弓,弓弦上搭了三箭,只听一声弦声猝响。
放箭的却不是这个少年,而是掠上高墙的百名神弓营弓箭手。
虽只有一声,其实是百名弓箭手一起放箭,宛若天降流星,逼得蛇信子不得不寻个挡箭之所。
谢南烟觉察了蛇信子看准了地上不能动弹的云舟,便先蛇信子一步,掠到了云舟身边,一手搂住了云舟的腰,带着她掠到了边上。
蛇信子落地成空,身后箭风已至,他只能仓促应战。
即使他武功了得,却双拳难敌百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支箭矢穿透了自己的肩肉,带出两道血箭。
“咻!”
又一声箭矢离弦之声响起,少年明寄北放开了弓弦。
三箭直中蛇信子的胸膛,穿透了他的枯槁身子。
蛇信子狠狠瞪着从檐上翻下的少年,张口欲骂,鲜血便跟着涌出了口,“以多欺少……”说完,他双腿上又捱了两箭,直直地跪了下去。
“分明是你带了数千只毒蛇来欺负我们几百人,还好意思说小爷我以多欺少?”明寄北不屑地说完,关切地看了一眼边上的谢南烟。
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回头对准蛇信子拉满了长弓,“有句话要还给你,倚老卖老者,阎王必收!”
“小北!住手!”谢南烟突然一声大喝,可已经来不及阻止。
明寄北的箭矢穿过了蛇信子的脑袋,他含笑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谢南烟,“南烟姐姐,别怕,以后有小北在,这千里山庄就像铁桶一样,什么蛇虫鼠蚁都跑不进来!”
谢南烟无奈地一叹,“我本想留着他,带句话给那边的。”
“他死了就是最好的回话。”明寄北骄傲地昂起头来,“能在这儿弄死那边的几个高手,于我们而言,也是好事!”
谢南烟不想再与她争辩什么,她下意识地望向了墨儿,瞧见木阿已将墨儿扶起,今夜也算是最少的伤亡。
最后,也是她必须确认的,便是怀中这个姑娘有没有被吓破胆?
她低头一瞧,却见云舟咬牙切齿地颤颤按着她肋下的伤处,“把手拿开,否则,我砍了你的指头。”
“不……不成……”云舟讲话实在是艰难。
谢南烟这才发现,她的麻穴还没解开,怪不得她按个伤口都按那么狰狞。她解开了云舟的麻穴,云舟缓住了按压的力道,温柔地贴在了伤处。
“那老头可怕得狠,你若是有事……十个我都赔不起你的命!”
“小舟子。”谢南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对着她勾了勾食指,目光却望着云舟的心口,“太臭的人,本姑娘可要拉去与猪崽子关一起的。”
“啊?”云舟隐隐觉得谢南烟的目光不太对,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血衣半掩住光洁的锁骨,上面密密地有一层细汗。
谢南烟的手指放肆在锁骨上撩了一下,故意凑地鼻下,轻轻地嗅一口,“果然很臭啊。”
“你……”云舟恍然,这分明就是被女魔头轻薄了啊!
谢南烟挑眉,“我怎么?”
念在她拼死护她的份上,她忍!
“木阿,来,把她扔到……”
云舟实在是不想被牛头怪看见自己这“狼狈”的模样,她举手投降,“别!我去洗!我这就去洗!”
可扯着衣裳走了两步,她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
她红着脸转过身来,小声问道:“南烟姐姐,我算是……哄你高兴了吧?”
“差强人意。”谢南烟慵懒地坐了下来,轻轻地摩挲着手指,“下次再爬墙,便不是这样的惩罚了。”
第10章 官字两个口
“不敢了,哪里还敢啊。”云舟连连摆手,不管怎么说,谢南烟受伤也与她有关系,云舟心里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木阿。”谢南烟给木阿递了一个眼色。
木阿点头,便与墨儿一起将云舟带了下去。
“南烟姐姐,你别告诉我,那个小太监就是师父要我们保护的人?”明寄北越看她越不顺眼,“若是为了这个人,舍了姐姐你的命,我第一个砍了她的脑袋……”他的话说到一半,便发现谢南烟的眸光带刺,吓得他连忙把话换做了另一句,“我这次连军医都带着,走,南烟姐姐,我扶你去治伤。”
谢南烟由着他扶着,沉声道:“你若留蛇信子一条命,我便不算白划自己一剑。”
明寄北俊目疑惑地瞪着,“你为何好端端地划自己一下呢?”
谢南烟叹声道:“今夜能来蛇信子探路,明日便能来其他高手,一个还好,若是来了一群,我这个千里山庄就算是铜墙铁壁,也会被咬破的。”顿了一下,她继续道,“我这样拼命杀他,只想让他觉得脱逃不易,更确定我把人杀了,或是悄悄地送上京城了,庄里也可以清静几天。”
“我知错了。”明寄北心疼地小声道,“要不,等姐姐的伤包好,我便一路快马护送姐姐去京城?”
“……”谢南烟看着他不说话,手指却悄然摸到了明寄北的臂上,突然狠狠一拧。
明寄北痛得求饶,“我又说错什么了?”
谢南烟瞧他这无辜的模样,屈肘拐了他一下,便唤了其他兵士过来,扶着她往小阁中走去。
“姐姐,你倒是告诉我啊,我说错什么了?”明寄北的手臂还火辣辣地疼着,他快步追了上去。
“自己想。”谢南烟冷冷丢下一句话,便将话题转到了另外一个,“你带来的军医呢?再不来,我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明寄北一时也想不明白,可当务之急,便是给谢南烟治伤。想到这儿,明寄北便赔了赔笑,快步跑出了小阁,去请军医来给谢南烟治伤。
谢南烟望着明寄北跑远,眉心微微一蹙。
如今千里山庄确实不宜久留,可万万不能今夜马上走。否则只会引来那边的人疯狂追击,到时候只会更加被动。
这走是一定要走,至于是何时走?
谢南烟忍痛细细思量着。
折腾了一整夜,千里山庄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天,蒙蒙地亮了起来。
云舟沐浴更衣后躺在床上,却一夜没有睡着。
这么多年来云舟也算是习惯了舅舅的欲言又止,对于爹娘到底是什么人,云舟一直耐心等待着舅舅愿意告诉她的那一天。
可经过今夜,云舟心里冒出了好多个疑问——为何谢南烟那样的大将军会愿意舍命救她?为何那个叫蛇信子的恐怖老头对她会有那么多的执念?
她到底是什么人?
能被朝廷与江湖两道的人都如此惦记?
亦或者,她的爹娘到底是谁?
只要把她掌握手中,便能做成什么大事似的。
“咯吱——”
房门不知被谁突然推开。
云舟被吓了一跳,转身防备地望着踏入房间的那个人——是墨儿!
“墨儿姐姐,你这是要吓死人啊?”云舟嘟囔了一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瞧见了墨儿端着的热水,她的声音不禁柔了许多,“你昨夜伤了,打水洗脸什么的,就让我自己来吧。”
墨儿忍笑看着她,“谁说这水是打给你用的?”
云舟怔了怔,“难道……不是么?”
墨儿点头,将水盆放到了盆架上,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云舟只好乖乖地走过去。
墨儿把帕子浸湿,拧好,递给了云舟,“拿着。”
云舟接了过来,便瞧见墨儿把衣裳解开了。
她下意识地侧过身去,望朝了别处。
“我被那老头打了一掌,药我是吃了,可这伤处需要热水敷一敷,淤血才能早点消散。”墨儿一边说着,一边将满是青紫的左肩露了出来,“公子,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