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云晚箫瞬间羞红了脸,右手连忙抓住霍小玉作怪的手指,左手捏住了霍小玉的下巴,“在外好歹我是你夫君……”
“可是在内,你也是我的妻,不是么?”霍小玉眸光炽烈,凑近了云晚箫,不打算再给云晚箫反驳的机会,欺身将云晚箫压在了雕花窗扇上,深深地吻住了云晚箫的唇。
雪夜风寒,这一刻,不论是云晚箫,还是霍小玉,已没有了寒意,有的只是那些浓浓的情意,在唇间缱绻缠绵。
“唉……”
小阁上红烛初灭,小阁下,后院小亭之中,围炉赏雪的云老夫人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郑净持愕然看了云老夫人一眼,分明应该是她郑净持担心女儿是否嫁了一个伤了要害的男子,怎的这些日子反倒是这个亲家忧心忡忡?
“栖霞,我倦了,扶我回去歇息吧。”云老夫人突然开口,吩咐身边的栖霞。
栖霞刚想应声,郑净持突然挥手示意絮儿跟栖霞先下去。栖霞看了看云老夫人,云老夫人示意她可以跟絮儿先退下。
郑净持等小亭中没了其他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家小玉嫁了你家晚箫,又没有辱没了你们云家……”
云老夫人冷笑道:“我家晚箫娶了你家小玉,也没有亏待了她。”
郑净持白了一眼云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云老夫人抢先开了口,“这个世道,战乱不断,男儿尚且活得艰难,女子就更让人忧心。”
郑净持蹙了蹙眉头,道:“所以女子更该找个可靠的人家,在这个世道才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是么?”云老夫人凉凉地应了一句,她所担心的,郑净持永远都不会明白。
郑净持冷声道:“不是么?这些日子我也看在眼里,你家晚箫虽然身子单薄了些,但是待我家小玉还不错,也算是个良人,哪怕他日他不再是将军,我也放心小玉跟着他过一辈子,至少,你家晚箫像撑起一个家的人,这点像当年的王爷。”
“晚箫就算像,也该像我家将军,怎会像你丈夫?”云老夫人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这个亲家,这辈子话说不到几句,总是莫名其妙地与她呛起来。
郑净持愕了一下,破天荒第一次没有继续与云老夫人斗嘴,只是自嘲地笑了笑,“你说我们两个老婆子究竟一天到晚的争什么呢?”
云老夫人愣了一下,“谁想与你争?”
郑净持轻叹了一声,瞧着亭外落雪,沉声道:“你跟我都是失了依靠的女人,这辈子的指望只剩下这两个孩子,每日瞧着他们夫妻两个欢喜度日,你跟我都该高兴才是。”说着,顿了一下,回头看着云老夫人,“虽然我们母女两个迫于生计,不得不踏入风尘,但是小玉这孩子绝对是个懂事干净的孩子,我不明白,为何自从她嫁入你们云家,你好像一直不喜欢她。”
“我没有不喜欢这孩子……我只是……”云老夫人后面的话不能说下去,关于晚箫的真相若是让郑净持知道,只怕这个家难得的安静要变成泡影,这个秘密,只能由她这个做娘的给晚箫守一辈子。
“只是什么?”
“只是……”云老夫人叹了一声,将话茬引开,“看见晚箫跟小玉,想到了我那些年轻的过往……晚箫与夫君,实在是太像……太像……”
那个唤她“阿柳”的少年将军如今已不在人间,却深深地活在云老夫人的心头,不曾磨灭一分。
郑净持怔然看着云老夫人,亡夫之痛,她怎会不清楚?当初她献舞霍王爷,眸光对上霍王爷的那一瞬间,她知道这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个男人的眼睛,清澈深情,至少在那一刻,眼中心头只有她郑净持一人。
只是,不论是她郑净持,还是云老夫人,那种两情相悦,相守白头的日子实在是太短,还没等到今日的双鬓若雪,早已阴阳两隔。
长安雪寂,无声而落,在这寂静的雪夜,那些往事如水般翻涌袭来。
郑净持想,这一夜,她算是明白了云老夫人一些。
云老夫人悄悄看着郑净持陷入回忆的脸,悄悄地舒了一口气,或许,她与她可以不再争吵,又或者经历相似的两人可以真正成为一家人,守护自己的女儿一辈子。
“亲家,天寒,我们这把老骨头,要自个儿照顾好,能多活几日,就能多享受几日天伦之乐。”郑净持说完,便将亭中的火炉往云老夫人这边推了推,憧憬地笑道,“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应当会有孙儿抱了。”
云老夫人瞬间白了脸色,笑容僵在了原处,静静地低了头,喃喃应了一句,“应该如此吧……”
心又揪起,若是没有孙儿绕膝,明年这个时候,可会又是她与郑净持斗气之时?
今夜长安雪寂,可是长安定王府却没办法静下来。
主簿徐枫给定王李侗端上热茶,看着王爷紧皱的眉头,又不好出口询问王爷究竟是为了什么焦急,只好安静地肃立一边。
李侗叹了一声,突然将手中的战报捏成了一个纸球,“这吐蕃人来得真不是时候!”
徐枫问道:“朝廷不是有郭子仪可以派去平乱么?”
李侗摇头道:“我要是皇兄,断不会派郭子仪平乱。”李侗说完,起身走到书案边的大唐疆域图前,指尖抚过上面的山川湖海,“如此秀丽的山河,若是在我手中,定不让这片江山再起烽烟,只可惜……可惜……皇兄,是你把我逼到死胡同里的,休怪我无情!”
徐枫愕在原地,“若不派郭子仪平乱,难道会派云晚箫去不成?”
李侗冷笑道:“皇兄的性子素来急躁,一个云晚箫怎能平叛?说不定,还有本王呢。”说着,李侗问向徐枫,“这些日子又募了多少人马,存了多少兵粮?”
徐枫点头道:“人马又多了一万三千五,兵粮也够大家吃个半年。”
李侗低头沉思良久,口中喃喃道:“本王这里一共有五万七千人,若是云晚箫夺了神策军大权,那十万神策军尽掌手心的话……”话音突然戛然而止,李侗当即下令,“徐枫,明早你去把云晚箫给请来,就说本王有要事商量!”
徐枫点头应诺。
李侗挥手示意徐枫退下,转头静静看着大唐疆域图,目光紧紧盯在了巴蜀一带,“皇兄,你想用吐蕃大军消磨我的势力,就别怪我顺水推舟,效仿汉高祖刘邦先占去巴蜀山河,来年冲出汉中之日,便是你退位让贤之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章节名错误了,原谅长凝伪更一次啊,别拍我啊~~~~
☆、第一诛百一十三章 .诛(上)
夜雪初霁,淡淡的梅花香味弥散在夜色之中。
香影小筑,静默如水,小阁之上,烛光微微。
云晚箫仔细擦拭着明日要穿的甲胄,银白色的光亮映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庞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越是沉静,越是让一旁安静相伴的霍小玉觉得忐忑。
“明日一早,我率军一出发,你们应该离开长安了。”云晚箫忽地停下了擦拭,侧脸定定看着霍小玉,笑道,“这场战争,不会很久。”
霍小玉伸出双手,紧紧抓在甲胄衣襟口,问道:“当真?”
云晚箫点头,“当真。”
霍小玉试探地问道:“今日接旨之后,定王与鱼朝恩都找了你,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云晚箫摇头,“鱼朝恩与定王素来不和,如今定王做了总帅,鱼朝恩做了副帅,自然在战略上有些争议,他们分别召我过去,仅仅只是想拉拢我。”
霍小玉蹙眉道:“男儿爱权谋,果然半点不错。”
云晚箫冷笑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自古多少豪杰,也就栽在了这个上面。”说完,云晚箫放下手中帕子,轻轻抚上霍小玉的脸颊,“大唐江山飘摇多年,只怕是太平不了了,我能为天下百姓做的,也只有这最后一件了。”略微一顿,云晚箫捧住了霍小玉的脸,“我之前怕死,是因为我若死了,欺君之罪落到将军府,将军府上下无一能活。如今我也怕死,是因为我若死了,可要错过与你的下半辈子,可半点不舍得。”
霍小玉笑然避开云晚箫偷袭的唇,勾住了云晚箫的颈子,“云大将军,这招‘指东打西’可被小女子识破了,还有什么招,尽管使来。”
云晚箫轻咳两声,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正色道:“咳咳,这天就快亮了,你陪我擦拭甲胄都快一夜了,不如趁现在歇息片刻。”
霍小玉摇摇头,凑近了云晚箫,在云晚箫脸颊上香了一口,邪笑道:“有时候我在想,若是明早你骑不了马儿,或是拿不动枪,是不是就能避开这场战争?”
“你……”云晚箫想明白了霍小玉话中的意思,脸颊一红,连忙正色道,“这皇命难违,若是真那样了,只怕受罪的都是我,不可,不可。”
霍小玉酥酥一笑,“不可什么?”说完,火辣辣地目光沿着云晚箫颈子瞧下去,“明日你出征,我们不知道又要分开多少日子,我的傻将军,当真不懂我此刻所想么?”
云晚箫强压心头蹿起的火热,寒面道:“阿玉,真的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