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秋然想了想,道:“比如想要却无法得到的东西,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淇钰听了,心里猛然一紧,只觉得那冷如刀锋的风顺着鼻尖一路刺啦着划到了肺管子里,哦,他没有肺管子,意识到这一点,他又缓缓放松下来,对荆秋然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来:“没有,荆先生,我没有求而不得。”
听他这样回答,荆秋然面上露出一点不确信来:“真的没有么?”
“没有,”淇钰道,或许觉得这句话的语气太过生硬了,他又顿了顿,道:“或许从前有过,但是如今已经没有了。”因为一切都不可挽回。
他说着,便回过身去,仰头看了看擦黑的天色,道:“我们还是乘玉顶墨凤凰去吧,这里离千机阁也有一段距离了,想来是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
说完,淇钰便打了一个唿哨,充盈的能量涌入墨玉中,只听一声清亮的鸟鸣声响起,在山间缭绕不去,一道墨色的影子迅速掠过天空,带起的冷风将鹅毛般的雪花吹散开来。
玉顶墨凤凰双翅一敛,便轻巧地落在了地上,墨凤凰转过头来,冲着淇钰温顺地啼叫了一声。
荆秋然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眼这墨凤凰,这才对淇钰开口道:“这鸟太慢了,我给你看个更快的。”
既然他这样说,淇钰倒也不推辞,收了墨凤凰,便见荆秋然往地上单膝一跪,扭过头来,笑眯眯地望着他:“来。”
淇钰:……
他有点迟疑地走上前去,不太确定地道:“荆先生?”
“上来。”荆秋然姿势不变,冲他招了招手。
看来自己没有会错意,淇钰趴在荆秋然的背上,只觉得他的肩背很是宽阔,还有些微的暖意隔着薄薄的衣裳透过来,荆秋然站起身来,他的声音在冷风中显得有点飘忽不定:“扶稳了没?”
“嗯。”淇钰索性搂着他的脖子,认真答道:“稳了。”
荆秋然轻笑了一声,他紧走几步,一脚踏在了空中,霎时间青蓝色的光芒从他的脚下蔓延开来,他就这样如履平地一般,迅速地往前飞奔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简直如同在飞一般,冰冷的风从耳旁呼啸而过,漫天的大雪飘零,淇钰从他身后抬起头来,只见脚下尽数是皑皑白雪,堆积得如同一个个小雪坡一般,荆秋然的衣袂被风吹得往后飘去,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鸟一般,稳而飞速地朝郾城的方向而去。
果然如荆秋然所说,他的速度竟然较玉顶墨凤凰更快,几乎只有半个时辰,淇钰便能看见不远处的郾城了,高高的城楼静默伫立在雪中,显得极其肃穆而安静,或许是因为天气太过恶劣,城门前几乎没有行人,整座城池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安静极了。
荆秋然放慢了脚步,对淇钰道:“我们到了。”
淇钰点点头,又问道:“我要下来么?”
荆秋然收紧了手,不知为何,他的语气有些凝重,轻声道:“不用下来,我觉得有些不对。”
听他这样说,淇钰便闭上眼睛,企图寻找这附近的能量波动,然而他咦了一声,诧异地睁开眼:“怎么什么都没有?”
按理来说,郾城属于一座修真界的城池,里面经常有各路修士来往,所以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许能量波动的,他刚刚查询了一下,竟然什么都没有,很明显,郾城出问题了。
淇钰正疑惑间,忽然听见荆秋然笑了一声,声音在风中轻浅得几乎听不见,他好奇道:“怎么了?”
荆秋然道:“发现一个小东西。”
“我带你去看看,这次不能让他跑了。”他说着,便刻意收敛了脚步,无声无息地朝郾城的方向飞奔而去,身影在晦暗的天空中一闪而逝,如同夜枭一般。
眼看着郾城距离两人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前方一道雪亮的剑光划过,虽然转瞬即逝,然而淇钰仍旧感觉到了那随着剑光引动的磅礴能量,似曾相识。
荆秋然带着淇钰悄悄地从高楼的屋檐侧边绕过去,一路到了城东,那里有一座极其高的石塔,剑光正是从那里发出的,淇钰静静地伏在荆秋然的背上,低头望着脚下的郾城,阴沉沉的,没有一丝人气,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睡一般。
可是此时天尚未全黑,为何如此?
很快,他的问题得到了解答,荆秋然带着淇钰蹲在石塔的尖顶旁,低头往下看去,雪亮的剑光将昏暗的天色撕裂开来,在地上划出一道狭长的菱形,将中央的人团团护着,而菱形中央是一名紫色衣袍的男子,持剑而立,如临大敌。
他面前是一个淡灰色的影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白如松冷声发问。
淡灰色的影子仿佛是哑了一般,并没有回答他,反而开始朝白如松靠近,无视了那些剑气纵横的剑光,淡灰色的人影直接踏入了菱形的保护区内,与白如松对面而立。
“你……”白如松话还未说完,便如同惊住了一般。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了。”荆秋然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语气中透着些微的得意来。
淇钰默然道:“荆先生,你别晃悠了。”
“啊?”荆秋然愣了一下,道:“我没晃啊。”
淇钰冷静地道:“你确实没晃,是塔在晃。”
荆秋然立刻往下一看,顿时大惊:“不好,塔要倒了!”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那石塔的塔身原本就十分纤细,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又增加了两个人的重量,虽然淇钰体重很轻,但是到底给脆弱的石塔带来了不小的负担,于是就这么一来二去,雪上加霜,石塔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倾塌。
这一声动静不小,底下那两个对视的人受到惊吓,白如松立刻往后撤开,抬头一看,只见凌乱的碎石落了下来,伴随着两个人影,顿时心中大惊,以他的修为,石塔上有人他竟然没有发觉?!
而那灰色的影子则受到的惊吓更大,他连头都没抬,直接遁逃了,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荆秋然自然不可能带着淇钰摔下去的,他在空中一个翻转,便仍旧将淇钰牢牢负在肩背上,一个漂亮地转身,安稳而迅速地落了地。
“啊呀,又让他跑了。”荆秋然笑眯眯的,和他遗憾的语气完全不符。
淇钰抬眼望去,连半个人影子都看不见了,他问道:“那就是主系统么?”
荆秋然应了一声,道:“就是他了。”
一旁的白如松:“……你们是何人?”
第八十八章
“我们不是人。”荆秋然如同玩笑一般地回答。
白如松皱起眉头,看着他们, 面上流露出不信任的神色, 这两人不知在那石塔上呆了多久了, 而以自己元婴期的修为竟然无法发现他们,方才那灰衣人一见到他们, 连头都没敢回便跑了,想来是心怀忌惮,此二人必然不简单,且看他们并没有多少敌意, 倒也不必轻易与他们树敌。
这么想着,白如松便收剑回鞘,直言道:“某不知二位道友此时来郾城有何贵干,不过近日郾城不太平, 二位还是速速离去吧。”
他说着, 转身便要离去, 荆秋然笑着叫住他, 道:“不忙不忙, 白城主, 我等是来找你的。”
听闻此言,白如松的动作微微一滞, 回过身来,面沉如水:“道友有话,大可以直言。”
荆秋然道:“我来向你打听一个人,天机子此人, 城主想来是知道的。”
白如松听罢,颔首道:“不错,我确实知道他。”
荆秋然又问道:“那城主可知他如今在何处?”
“不知,”白如松顿了顿,又道:“他于十年前便离开了郾城,至于要去哪里,并未与我说明,不过……你们或许可以去弈棋峰碰一碰运气,他曾经在那里修炼过数十年,或许会留下一些线索也未可知。”
“多谢城主了。”荆秋然笑着拱了拱手,又道:“城主可是为郾城近日灵气不足之事发愁?”
白如松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是被说中了点子上了,正如荆秋然所说,自从入冬以后,不知为何,郾城地下的几条灵脉接二连三地失去了作用,灵气溃散,就连白如松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对于修士来说,没有灵气,就等于无法修炼,于是在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他就立刻着人排查,但是无论如何,也不知其原因所在。
他甚至使用过土遁术遁入地下,查看灵脉,皆是与原来一般无二,灵脉既没有损坏,也没有移动,但就是再也无法传出灵气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郾城没有了灵气,修士们的修为寸步不进,他们便都各自散去了,渐渐的没过多久,郾城差不多变成了一座空城,而白如松自己并没有打算离开,郾城是他的气运所在,他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走。
此时听荆秋然提起,白如松心中便多了几分警惕,道:“道友也知道此事?”
荆秋然微微眯起眼来,笑而不答,白如松见他这般,想了想,缓和了语气道:“天机子曾经有一名徒弟,也是在郾城住了十年,某虽然不知道天机子的下落,但是他的徒弟苏留的下落,某却是可以告知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