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淇钰探究地打量着那点模糊的影子，这次或许是碰到意外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虽然那人能说话，但是他在淇钰的心中已经被排除了是一个人类的可能性。
“你是什么东西？”
空气静默了一瞬间，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狂妄：“我是神！”
神？
骤然听到这个说法，淇钰不由微微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隐含怒意的声音便继续道：“而你，外来者，滚出我的领域！”
听到这句话，淇钰终于意识到，那东西所指的外来者，是什么意思了。
它知道他的身份！
淇钰第一次生出了一点震惊的感觉，只不过那点震惊一闪而逝，他静默片刻，语气平静地开口道：“这个世界没有神，你是什么东西？”
那个声音忽然呵地一声笑了，充满了嘲弄和不屑，它似乎往这边靠近了一步，莫少聪陡然开口喝道：“站住！”
“吱吱！”小狐狸发出威胁的叫声，一双眼睛在漆黑的阴影中散发着冷幽幽的光，紧紧地盯着那东西的动作。
而它不知是否忌惮着什么，竟真的停下了脚步，再次向淇钰发出警告：“滚出去！”
话音刚落，同一时间，淇钰便看见那东西的身后不远处，有一点耀眼的蓝光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亮了起来，如同冉冉升起的启明星一般，迅速拉长扩大成为一条细细的线，朝这边蔓延过来。
又来了！
这个负空间清理数据的速度竟然这么频繁？
来不及多想，莫少聪拉着淇钰往相反的方向奔去，小狐狸迅速跟着他们小跑了几步，一个飞窜而起，落在了莫少聪的肩上，吱吱叫了两声。
莫少聪逃命的同时还不忘抽空瞥了它一眼，十分冷漠而无情地道：“下去。”
那语气嫌弃至极！
小狐狸有点委屈，四条腿跑不过两条腿，它也不想啊，如果它有莫少聪那等功力，不，如果它现在不是困在了这狐狸的身体内……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是屁话，它——等会，狐狸？
淇钰正回头查看那蓝光蔓延过来的速度，却听耳旁忽然传来吱的一声，仿佛是放大了数十倍的狐狸叫声。
他忍不住疑惑地转头去看，顿时惊呆了，却见那毛团似的小狐狸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超级大的白狐狸，足有三米来高，奔跑的时候，一身白色的毛被吹拂起来，看上去十分威风。
大白狐狸一双冷幽幽的眼睛看了看淇钰，忽然轻轻弯了一下，下一刻淇钰便感觉身子一轻，腾空而起，落在了狐狸的背上，它兴奋地发出吱吱的叫声，挑衅似的盯着莫少聪看了一眼。
莫少聪冷着一张脸，低声骂道：“蠢货，看前面！”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有一道蓝色的光线亮起，朝着他们迅速围拢过来，眨眼间便连成了一大片，竟然将前路尽数封死了！
那个傲慢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未必，你会后悔的！”
莫少聪冷冷地扔下这一句，猛地加快速度，竟然直奔着前面的蓝光而去，在他的身体与蓝光接触的那一瞬间，淇钰清楚地看见有轻飘飘的灰尘弥漫开来，紧接着莫少聪的手臂部分开始消失，就仿佛被什么东西蚕食了一般！
“杨慎之！”他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
“吱吱！”
你疯了？！大白狐狸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不自量力！”那个自称为“神”的充满嘲讽意味地哼笑，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莫少聪消失的手臂再次恢复了原状，与此同时，有雪白的纸片飘飞了起来，从他的手臂处，脚下，胸口，只要被蓝光腐蚀的地方，都有大蓬的白色光芒迸发出来，无数的小纸片如同白色的蝴蝶一般，翩迁起舞，在炫目的蓝光下显得美不胜收。
“不可能！”那个声音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仿佛是震惊于眼前这一幕。
那大片大片的雪白蝴蝶在洪水浪潮一般的蓝色光芒中，如同一把利刃，将光幕撕裂出一大道口子，最后“哗啦”一声划破了负空间的那一片漆黑的幕墙，将那隐约充满怒意的咆哮声甩在身后，下一刻刺目的日光涌了进来，伴随着海水特有的气味。
“噗通”一声，两人一狐皆尽落了水，作为一个机器人，淇钰几乎可以说，他就没什么是不会做的，唯一一个，他不会游泳。
掉进水中的淇钰仿佛一块僵硬的石头一般，直直地往下沉去，衣裳吸足了水分，使得他下沉的速度加快，虽然不会被淹死，但是一旦沉下去，想要爬上来就很难了。
他看着不远处扑腾挣扎的狐狸，这个时候，它已经变得和之前一样小了，毛发被打湿之后，显得更加瘦弱，看上去只有那么一丁点，但是淇钰却无能为力，此时他不由在心中生出了一点怨怼，为什么当初制造他的人没有给他加载潜水系统？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一把拽住了淇钰，是莫少聪，他在水中一个翻身，将淇钰揽在怀中，一点暖意透过浸湿的衣衫，传到了淇钰冰冷的皮肤上，让他竟然恍惚生出了一点灼热的感觉。
莫少聪抱着淇钰向上方游去，路过扑腾的狐狸时，顺便高抬贵手拽了它一把，免了它被淹死的惨剧，他一手抱着淇钰，一手拖着狐狸，就这么朝不远处的礁石游过去。
所过之处，有白色的纸片渐渐蔓延开来，漂浮在海面上，如同散开的玉兰花瓣一般，淇钰看着那些细碎的纸片，皱起眉道：“你的身体没有了。”
莫少聪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将淇钰抱上了礁石，让他坐好，口中漫不经心地道：“没事。”
他左手一甩，把狐狸“啪”地一下扔上去，湿漉漉的毛发贴在石头上，水花四溅，莫少聪看着淇钰皱起的眉宇，伸出手为他抹去面颊上的水珠，忽然笑了一下，惯来冷漠的眼神柔和下来，是淇钰熟悉的表情，如薄冰乍破，又如春雪微融，他悄声对淇钰道：“嘘，不用害怕，我还会回来的。”
尾声淹没在海风中，眨眼间，一大片细碎的纸片被吹了起来，飘飘洒洒地飞向了远方，如同落了一场大雪。
远处正坐在船边的成琳琳忽然咦了一声，伸手在海水中捞了一把，讶异道：“这是什么？”
周楚看了一眼，答道：“是纸。”
“这里怎么会有纸？”
“不知道，许是哪个妖修无聊的消遣罢。”
第六十一章
莫少聪，不, 应该是杨慎之, 淇钰亲眼看着他化作雪白的纸片消失在空气中, 海风将那些纸片吹得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响，凌乱地漂浮在海面上, 如同死去的蝴蝶。
淇钰有点愣怔地看着那些纸片，从历史资料库中搜出了杨慎之的资料来，千机阁雅阁的大弟子，自己结束休眠后第一次见到的人类, 便是他了，不爱多话，看人向来是用眼皮子看的，倘若有人与他说话, 他能哼上一声作答, 已是莫大的荣幸了。
为了治好曹振轩的丹田, 淇钰独自离开了千机阁, 他压根就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杨慎之, 仔细想想, 或许这并不能算是巧遇，杨慎之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莫少聪身上的？
从去到郾城开始？
不, 淇钰仔细地推测着，或许是在参加奇宝阁唱卖会的那一个晚上，如果把这个虚拟世界中的每一个人当做是一串数据来看到，那个时候, 莫少聪或许是被一种名为杨慎之的病毒占据了。
而真正的莫少聪应该早已经变成了废弃数据，被收容进了负空间，然后销毁殆尽，再也不复存在。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碧蓝色的天空，如同琉璃一般纯净，完全无法窥测到那个漆黑的负空间的存在，杨慎之究竟是如何能突破负空间，从而带着他们回到虚拟世界中呢，这必然与他会突然消失有着紧密的联系。
这些飞舞的纸片又是什么？负空间中那个自称为“神”的人，又是谁？还有星河棋子与白头签上刻着的星际文，有什么含义？这些未知关联在一起，滚成了一个巨大的疑团。
淇钰骤然间生出一点困扰来，这个虚拟世界的变故太大了，一直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闭上双目，在正子脑中将目前发生的所有客观条件都一一导入，开始试图推算出一个结果。
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小狐狸躺在他身旁的岩石上，把自己湿漉漉的皮毛扒拉开来，四爪朝天，开始晒起毛来，它半眯着眼，瞄了瞄没动静的淇钰，刚想蹭蹭他，却见淇钰额间的火焰印迹突然散发出赤红色的光芒来。
它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讪讪地收回了爪子，翻了一个身，将背上贴着的毛抖了抖，继续安分地晒起太阳来。
推导的过程有点慢，不过在某些时候，淇钰的耐心异常地好，他静静地看着那推导出来的大量公式和数据，数字不停地跳跃着，再有几个步骤就可以完成了，当公式和数据完全地呈现之后，他就可以使用公式翻译系统，对那一堆符号公式进行翻译，最后得到最为直观，最贴近真相的答案。
数据是永远不会出错的，淇钰这么坚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