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鱼子墨就算从前做过许多不耻之事,我也还算是一个江湖人。”鱼子墨突然神情认真了起来,连对安九的笑容都有些陌生。
他鱼子墨无父无母,从小到大都在江湖上漂泊,小偷小打过,也当过好/色的采花贼,可是他的心是热的,他有江湖人的血性。
自从他遇到安九之后,虽然刚开始是被逼迫跟在他身边的,可是后来他鱼子墨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在他眼中,安九跟他是一样的人,安九虽然被江湖人当作大魔头,可是安九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安九没有害过一个人,但安九却救过很多人。
其中一个就是他。
鱼子墨曾经以为一个连人心都能救活过来的人一定是个英雄,他心甘情愿跟着安九闯江湖,他愿意加入八方门。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八方门不是行侠仗义的门派,而是朝廷的爪牙。
他心目中的英雄却成了朝廷的人,安九竟然还害了那么多的江湖门派,知道鱼子墨入了傲剑山庄,这才明白过来,他看错了安九。
安九冷笑着说道:“现在所有人都怀疑我,恨我这个大魔头,连燕无山都背叛了我,可我没想到如今连你也要离我而去。”
“掌门~”鱼子墨突然红着眼睛半跪了下来。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么今日也做个了断吧!
鱼子墨咬牙说道:“掌门,我鱼子墨不认识几个大字,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我只知道如今官兵欺压百姓,屠杀江湖之士,导致民不聊生,我身为江湖人,是绝对不会屈服于这样的朝廷。我虽然不知道掌门你为何要投靠朝廷,但是这既然是掌门你自己的选择,那么如今,我也做了自己的选择。”
“今日弟子鱼子墨退出八方门,与安小九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鱼子墨向安九行礼。
安九沉默不言语,却眼眶红红。
直到鱼子墨走后,安九依旧呆站在原地,半响也缓不过来。
“难过吗?”
床上的唐若初不知何时醒来,她坐在床上望着安九问着。
安九缓缓闭上了眼眸,道:“难过,当初我被江湖各大门派冤枉成魔头时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如今这众叛亲离的感受还真是叫人难过至极。”
唐若初叹息说道:“小九,江湖路不好走,你当时本就不该追来紫霄宫,你不该躺这一趟浑水。”
安九转身走到了唐若初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若初,我不后悔,我的江湖是你,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够了。”
唐若初摇头说道:“小九,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可知如今关押在傲剑山庄的都有什么人?雷蕾、青木、鱼子墨,还有你的江湖好友,难道你真的不在乎她们的性命了吗?”
安九神情有些沉重,长长叹着气,却依旧笑着说道:“若初,太子哥哥不会伤害她们性命的,太子哥哥只是要各大门派安分守己,不再与朝廷作对罢了。”
听罢,唐若初突然将手抽离,她用微颤的声音说道:“那我师父呢?”
师父她有什么错?
师父她难道就该死?
安九顿了顿,突然笑着起身去给唐若初盛碗汤药,只说道:“你还是先把汤药喝了吧,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是朝廷杀了我师父。”唐若初咬牙说着,手指将床褥抓出了皱褶。
安九听到了唐若初的话后,她的手刚触碰到汤勺突然又停下,“你斗不过朝廷的,天下都是我父皇的,你拿什么跟朝廷斗?”
“若是官阻我,我便宰了那官,若是朝廷阻我,我就推翻这朝廷!”
安九一愣,苦笑着说道:“我父皇是个明君,只是他不得不用些手段来管制这天下,有些事并非他所愿,他的功大于过。”
“那他杀的那些人呢?”唐若初反问着,“那些人就白白牺牲了吗?”
安九沉声道:“若是天下大乱,死的人会更多。”
安九无法评论功与过,在她的心中是崇拜她的父皇的,可是抛开了父亲的身份,她的父皇还是这天下的君王。
她不干涉朝政,无法议论朝廷的做法,也无法看着旁人动摇她们的江山。
“若初,我安九就是这样一个自私之人,我没有你懂大义,我连江湖人的侠义之心都没有,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简单,我只想找到你,只想跟你在一起,对不起,我安九辜负了你心中我最美好的样子。”
唐若初红着眼睛看着安九,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九苦笑着说道:“若初,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
“我喜欢你,可是我忘不了师父的死,所以对不起,我做不到继续跟你在一起了。”
唐若初起身离去,安九没有去追她。
安九望着她的背影痴痴发呆:若初,就这样恨着我吧,恨得越深,你后面的痛苦就会越少。
安九知道唐若初要离开,以她的武功,没有人阻挡得住的。
随后,安九便走去了傲剑山庄的地牢。
地牢里阴冷潮湿,安静得都能听见周围的滴水声,还有雷蕾破口大骂的声音。
“连子墨都学会安静了,怎么就你话还这么多?”安九掏了掏耳朵,走到了关押雷蕾的地方。
刚见到雷蕾时,安九顿时吃了一惊,只见雷蕾身上绑着七八条铁粗大链子,她居然还能挣扎,摇得铁链子叮咚响。
“安小九,你大爷的!你原来是朝廷走狗,老娘我看错你了!”
雷蕾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安九吐唾沫。
安九咳嗽了一声,拿着手帕挡住了脸,眼神示意看守的人把雷蕾的嘴给堵上。
随后安九挥了挥手,周围的人便退了下去。
安九翘着二郎腿坐在雷蕾面前,望着她这副模样着实好笑。
安九忍不住说道:“行了,你要是还想出去,就省下点力气准备打架,别在这儿跟我浪费时间了。”
听罢,雷蕾顿时便明白了安九的意思,不再挣扎了。
安九走过去,往雷蕾手里塞了纸团与钥匙后,才将雷蕾嘴里堵着的布条拿下。
“你个臭小子,你抓我也就算了,你怎么把小青木也给抓了?”
雷蕾想到她好不容易拼尽全力将青木救出去,青木却还是被抓回来了,雷蕾想一次便气一次。
安九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如果说不是我抓的你们,不是我布的局,你信吗?”
“信!”
“我信你个鬼!”
雷蕾破口大骂道:“跟左明唐勾结的就是姓安的人,安小九,你还想耍我?”
雷蕾突然向安九出拳,就在此时,燕无山突然出手拦住了雷蕾,其他人也纷纷上前将雷蕾给绑了起来。
“小九,我早说过了不能轻易相信旁人,你怎么还将钥匙给她?”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白衣公子走了出来将安九护在了身后,那人眉宇间一点朱砂痣,头戴金黄色的玉冠,贵气十足。
第45章
安九见到男子十分吃惊, 她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是太子哥哥亲自出马。
安和太子脸上依旧带着和蔼的神情,笑如春风,可是曾经善良温柔的太子哥哥突然下令抓了江湖各大门派, 还下令杀独孤无一, 安九却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
“你跟我出来!”
安九走过去,伸手拐着安和太子走出去。
直到避开了雷蕾后,安九才叹气说道:“太子哥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父皇有命,不得不从。”安和太子似乎早就知道安九会问责,便给了她这个答复。
皇命难为, 谁也不敢不遵从。
“太狠了,这样只会加重各大门派对朝廷的误解, 只会让朝廷与江湖的关系势同水火。”安九不明白,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可以化解朝廷与江湖之间的恩怨,为何非要如此?
其实在赵五六留下血书时她就已经在怀疑太子了,赵五六说凶手姓安,顾启明以为是她安九,其实是安和太子。
雷蕾曾经说过, 她看见过斧头帮灭门案的凶手面貌,似丑似美,一丑就是左明唐那个刀疤脸, 一美就是安和太子。
虽然安九也不明白,明明跟斧头帮勾结的人是使者张元,张元又是皇叔的人, 而张元也亲口承认这些事与他有关,为何又会牵连到安和太子。
唯一的解释就是张元表面是皇叔的人,其实是安和太子的手下。
所以,安九在江湖闯荡的这一路要护她的人是安和太子,但同时要栽赃陷害她的人也是安和太子。
安九一直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对方清楚她的一举一动,现在想来除了安和太子外,还有谁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安和太子说道:“小九,这些事以后你就不要再插手了,是非对错,是罪名是业障我一个人担着。”
“那你还让燕无山冤枉我......你是故意的?”安九后知后觉,“你是想逼我退出江湖,太子哥哥为什么?”
安和太子叹气伸手摸了摸安九的脑袋,安九下意识后退了。
安和一愣,依旧淡然说道:“小九,江湖路本来就不是你的道,你只是想找回当年那个孩子罢了,如今你已经如愿以偿了,何必再卷入这些事当中?哥哥也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