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百里,他们见山路渐渐又陡峭变得平坦,那些奇异的怪石都成了林木,想到是最后一关:幽泉。
幽泉附近的山林比首关更是绮丽。池水沾染琥珀碧翠紫红等色,池水清澈粼粼,金光闪闪。一片又一片的树丛顶不是枫叶般红,便是甘黄或碧翠晶莹,也不知是否为玉石玛瑙。
幽泉的声音甚大,他们站在林前闻得泉水漰沛,似是大瀑布多于泉流。
阳镜清见此美景,又到最后一关,不禁取起腰际的酒壶,往酒壶肚子刮两下。酒壶伸了个懒腰,阳镜清又轻轻敲酒壶三下。
酒壶传出明月卿的声音,道:“镜清?”声音充满着关切和兴奋,阳镜清不自禁地笑着道:“月卿,七日不聊,不知你如何?”
明月卿道:“嗯,不错。”他的声音又变得日常那样,没什么情感。
阳镜清道:“我答应过你,去游历的话,跟你一谈。我正在瑶烛峰,山势险恶,景色却怡人。瑶烛峰云海萦绕,仙鹤闲游,林木青葱,花草似玉。你见了的话,定必喜欢。”
明月卿鼻息示意一笑,音色撩得阳镜清心内一痒,道:“听闻瑶烛峰山势魔障横生,你没事吧?”
阳镜清道:“没事。待会儿过最后一关,先别了。”
明月卿听后,沉吟一阵,道:“小心。”他并不知瑶烛峰峰顶有玉沁花,即便知玉沁花,也不知其功效。阳镜清自然晓得明月卿什么也不知,明月卿连昆仑山确实位置也不晓得。
孤海老人见徒儿谈得差不多,就穿回鞋子,又痒了下背部。阳镜清笑意盈盈道:“师父,我们走吧。”
孤海老人又骂道:“留恋凡间,胸无大志,为师不能旨意你修目术了!”
阳镜清一听,道:“老头子,没听闻过上梁不正下梁歪么?”
孤海老人道:“臭小子,没大没小。”
穿过一片彩林,二人只见一绀蓝晶莹的水潭,水潭之上雪泉飞湍,而潭水中有五个女鲛人。女鲛人上身光洁,面相姣好,玉肌凝脂,鱼尾颜色各有不同,鱼鳞都泛着晶莹。
女鲛人注视到两师徒后,不断挥手,又游到潭边,挥着鱼尾。
一条青赤鱼尾的女鲛人呼唤道:“两位公子,不落水洗一洗么?”声音清甜响亮,话语露骨。
第9章 第三章 玉沁
二人自从受了飞鹤仙女“迷惑”后,不再上当。他们各自环顾四周,只见幽泉左右都是石壁。这表示,他们必须穿过那水帘,方能继续上山。
法剑剑刃流动着法力的光芒,剑刃吸收日月精华,不照自辉。
女鲛人见到剑刃指向自己,却没有露出畏惧之色。她们见两人走来,就不断挥动着雪臂,用着娇软音色道:“快来水嘛。”
孤海老人一马当先,一个箭步,剑尖刺入女鲛人的玉脸。阳镜清只比师父慢了一步,他同样箭步向前,一剑砍向女鲛人的首级。
此时女鲛人还原成一团黑雾碧眼的噬魂水鬼,一下子拉了两师徒在潭水底。本是清澈的池水,变得污浊不堪,两人的脖子给死掐着,不断呛水。
噬魂水鬼继续以女鲛人的声音道:“两位大爷都不知怜香惜玉。”
两人闭气调息,感到脖子给死掐得快要折断,打开了衣内护法镜,上千年的护法镜被噬魂水鬼的魔力碎裂。
那双碧绿的鬼眼,不断凝视着二人,阳镜清的“护心术”给魔力高深的噬魂水鬼识破。行走江湖十数年,阳镜清首次感到无气无力,他想扭转头看师父,头却依旧死死地按在池底。
噬魂水鬼又继续用甜妙的声音问:“喜欢这水吗?”
一股阴邪穿透着经脉,闭目的阳镜清,不断呼唤着不知何方的法剑。
阳镜清将能念的经文都朗诵一番,噬魂水鬼却依旧蚕食着他的灵。当他感到弥留之际,想着龙血瞳球的画像,那股气流,似是与自己是同脉。
噬魂水鬼不断钻着二人的经脉,钻着阳镜清的那魔灵越吸食,越是感到给哽噎着。
“呜……”
那水鬼似人般给噎着求救。
阳镜清感到自己漂浮靛蓝的星空,他能不断转翻动,只是眼前有道白光又唤醒他。
“嗡!”
无极剑在水内奋力飞起,一下子飞进主人的手心,阳镜清的意识还没有清醒,就赶紧推开了噬魂水鬼,一剑砍去眼前这股黑雾。
阳镜清道:“天寰正阳灭妖灵!”剑刃一下挥出十道光影,光影是罕见的赤红色,一下子击散了那五团黑雾魔灵。
这句咒语,他从来没有学过,也没有听闻过。
阳镜清不管这么多,一下子拉起师父孤海老人。孤海老人给拉起来后,身体僵硬,阳镜清一下子拍到他的背心,孤海老人口吐出水。
“唔……”
阳镜清紧张地道:“师父,你没事吧?师父?”
孤海老人似是神智不清,他呢喃道:“向前,向前。”
阳镜清只好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眼见他的护法镜碎裂,法剑默默地跟在身后,突然觉得一向精神爽利的师父苍老许多。
孤海老人不顾阳镜清独自向前,阳镜清急着跟着道:“师父,先探探洞内再继续前去!师父!”
孤海老人似是充耳不闻,他双眼迟疑,又渗着一股红光。阳镜清狐疑起来又问道:“师父?”
孤海老人突然转身,右手紧握着阳镜清的咽喉,另一手又握着自己咽喉。孤海老人此时声音尖锐道:“你是何方神圣?”
接着,孤海老人又道:“我已魔灵缠身,快点一剑刺入我的心去。”
阳镜清一下子挥去师父的手,抽出无极剑,震着手臂望向孤海老人。孤海老人与他亦师亦友,他自是一团肉时,由师父这汉子拉扯大的,岂能一下子干脆地刺入心?孤海老人双眼没有红光时喝道:“快动手!”
阳镜清没亲临过这种情形,他此时双眼湿润地问:“那你是不是会死?”
孤海老人一个白影向前要掐死阳镜清,阳镜清还没动手,又有一道蓝影刺向孤海老人的心。
阳镜清诧异地大叫:“师父?”
原来他侧边冒出了一个同一模样的孤海老人,孤海老人一下子插着另一个孤海老人的心,被插着的抬头张口吐出一股黑雾。
阳镜清一下子挥斩,黑雾成碎。
两个孤海老人突然摇晃成幻影,霎眼间合二为一成一个孤海老人,阳镜清吓得手持长剑问:“何方妖孽?”
孤海老人音色沧桑地道:“妖孽你个屁?叫你动手不动!”
阳镜清一听是师父该有的说话模式,一下子前冲抱着师父,泪水不禁渗出眼眶,道:“师父,你没死!”
孤海老人道:“老夫说自己修为高,你是当我吹牛是吧?臭小子。”他拍了拍阳镜清的背部,又继续骂道:“叫你动手,你犹豫什么?人终有一死,可别有什么妇人之仁!”
阳镜清道:“那师父你是使了什么法术?”
孤海老人一听,脸有难色,他小声地道:“裂灵术。”
阳镜清道一听,双眼圆睁道:“你……你……”裂灵术为天下禁术之一,就是将自己的元灵分裂,没有绝顶的法术,根本不可能做到。
孤海老人道:“别大惊小怪,你可别学。”
阳镜清又问道:“你是怎么分裂的?”
孤海老人道:“快给掐死时,就试试,咒语是不教你的了,反正你一辈子用不着。老夫知你舍不得下手,就打算分裂一个自己,好杀死魔灵。”
两人步出石洞后,又是一山林。孤海老人道:“你施个护法阵,老夫要坐一下。”
阳镜清见到师父脸色苍白,皱纹横生,头发由雪白便灰白。他一听,就想运真气输给孤海老人。孤海老人挥手道:“你给一小碗血我饮即成。”
阳镜清失声地问:“什么血?”
孤海老人没好气,他道:“你的。”
阳镜清也不问缘由,又问:“就一小碗?”
孤海老人催促道:“快吧,老夫不是鬼夜叉。”
阳镜清在怀内掏出一个小瓷碗,又取出匕首往手臂割了下,血流够一小碗后,就递给孤海老人。孤海老人接过碗时,阳镜清的伤口自然愈合。
孤海老人皱眉饮尽后,气色登时红润许多,阳镜清又问道:“师父且要多碗?”
孤海老人立即提起声线道:“你莫啊,好难喝,咸得似尿、苦得似屎。”
阳镜清立即笑中带泪问道:“师父还试过喝尿□□?”
孤海老人挥手道:“年少跟人打赌,别提了。”
二人也不顾天色,打坐大半个时辰后,吃点干粮方再起行。瑶烛峰顶端,似乎没有深夜此概念,天色依旧明亮。
裂灵术伤元气,孤海老人饮血后,虽然有助复原,却依旧未好,身子甚为虚弱。阳镜清以法力拖着孤海老人的巨阙剑,孤海老人就站在剑刃上闭眼调息。
越是往上走,顶峰林木越是稀疏。走了二十里路后,他们终于到顶端,阳镜清转身一看,那厚厚的云海遮挡着视线,根本不能瞧见山下。
顶峰寒风刺骨,崖壁上就长着两朵花。那花色样似是刚出土的玉石,是水雾白。玉沁花瓣四片,花蕊淡黄,就在崖壁缝隙中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