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两兵刃相交,后山传出一阵金属撞击声。
明月卿对着他露出一抹冷笑,宿子奥并未害怕,他连接着翻滚童颅杖,直击到他的左肩。明月卿右腕耍了个剑花,阴冷的内力吸着他的兵刃,一下子推前。
明月卿右腕左右摆动,剑刃晃得见不清银虹是左是右,当下他英姿凛凛,与适才阴森的貌姿,判若两人。
宿子奥见《映月剑》剑锋陡峭,凌厉辛辣,有别谣传水月逍遥,心内一惊。明月卿双手一展,剑刃一挥,数十道金光光影直冲到宿子奥上腹去。
眼前白光凛冽,剑刃连绵不绝往宿子奥身上撩砍,攻势滴水不漏。宿子奥更发现童颅杖有给天阙剑法力封锁,一时施展不到法力。
宿子奥接着反手撩拨,一时将明月卿逼后。明月卿从容不逼地向后,身子是向后倾,童颅杖在上腹挥过。明月卿的天阙剑利落扳前,两兵刃相交。
明月卿那弯弓般的片唇,一边扬起,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宿子奥见到一抹红光在明月卿瞳仁底游走。
邪灵入体。
宿子奥当下不敢轻敌,运转着身上的法器,破除了明月卿那牢牢的法力,童颅杖狠狠挥出数十道灰暗的光影,冲击到明月卿。明月卿白袖一挥,光雾成灰,天阙剑又发出十数光刃。
明月卿瞬移到宿子奥后,一下剑尖要刺到宿子奥背去。
宿子奥也瞬移着,二人在后山口前,闪来闪去。宿子奥渐渐发现明月卿探知到自己瞬移的位置,心内更是大惊。
宿子奥心内道:“难道是我闭关多年,已不知当今的娃儿皆通了法眼?”他童颅杖一挥,十数道童颅杖幻影包围着自己。
明月卿不过受到阳镜清的启发,耍了点雕虫小技。就在宿子奥身上,撒了点珍珠虫。
珍珠虫自小由明氏所养殖,无色无形,除了饲养者,无人发现。当宿子奥瞬移在每一角落,珍珠虫自然随着他游走。明月卿眼中,宿子奥尽管在瞬移中隐形,一群珍珠虫却包围着他。
宿子奥不知。
明月卿此时天阙剑一挥,剑刃割在手指上道:“太寰灵灵正道正天下。”血符文给邪灵支撑下,法力大增,一时困着眼前邪道之徒。
宿子奥口中念着咒语,却无法松绑明氏带着怨念的符文阵,那血符文阵抖动着字体,不断围绕着宿子奥转。
明月卿露出阴森的快慰笑意,一下子成一道白影,天阙剑刃直刺到宿子奥心去。宿子奥却又施展裂灵术,一下子抛下元身,握着童颅杖瞬移离开。本是元气大伤的宿子奥可谓拖着苟延残存的灵魂返回九幽派门下。
“哼。”
明月卿取出月波镜,念道:“太寰日光月照皆净尘。”月波镜照出一道金芒将宿子奥的肉身焚烧成灰烬。
回头望着那道红光,它正捆绑着黄鹂镇镇民。镇民的脸都露出畏惧和哀求的神色,不乏镇民给亲人的尸体吓得不发一言。
明月卿以剑尖指着一个鲁氏家族成员道:“若本公子死后,今日此地,可是无一活人。好想想该如何是好。嗯?”剑尖又拍了拍鲁氏子弟的下颚,响着“当当”声。
鲁氏子弟的裤子又是吓得湿了一片,牙关发抖,脸色发紫。
明月卿手臂一挥,那群尸体给他扫出里外,又解除了宿子奥封锁的捆绑咒,道:“滚。”
黄鹂镇民见到终于能自由,侥幸没死,纷纷往市集中心逃跑,又是尖叫。
明月卿感到世界清静许多。
夜深,携着玉沁花药丹的阳镜清瞬移到黄鹂镇。他感到黄鹂镇十分幽静,静得有点诡异。他又转念一想,江湖游子并无时间的束缚,当下是宵禁时段,也难怪静得有点出奇。
走到后山口,他敲了敲石尊,朗声道:“月卿,我来了。睡了麼?”
不消一会儿,明月卿嗖一下闪在阳镜清身前,阳镜清一见道:“想你是身体好了些?”
明月卿一见阳镜清,心内大为高兴。他又见阳镜清刘海不见,梳成四方髻,一身洁净玄色锦衣,脱脱一个潇洒少年剑客。他不禁问道:“你改行当江洋大盗了?”意即对方怎么有钱收拾仪容起来。
阳镜清道:“多日不见,你说话越发尖锐。”
明月卿知他不生气,又道:“进来。”他轻轻招手,阳镜清毫不客气地拉着道:“当然了。”
阳镜清见他一身缟衣,乌发倾泻,肤色越发苍白,在月光照射下,像月下仙灵。
二人瞬移进日升府邸内,摸着明月卿冰冷的手,他拉起呵气了下,道:“怎么比之前冰冷许多?”
明月卿利落地抽出手道:“明家恶咒蚕食着我,不久,或者你不能再见我。会为我哀伤么?会想……想念我么?”后半句时,他话音变小,尴尬地别过头去。
阳镜清道:“不会……”当他想说后半句时,无意瞥到明月卿眼底下有道红光漂动。此时,他不禁暗自留心着。
明月卿一听,心内沉寂,道:“你自当不会,你是江湖中人,恩仇快意,友若过客,是我话多了。”
第12章 第四章 囚鳥
阳镜清一听,急起来道:“不,月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你一定会长寿。”又紧紧拉着他的手,想凝视对方双眼确定时,对方却难过地转身。
明月卿道:“长寿?镜清,听过一老生常谈的故事么?从前有一灵龟与一灵蛇,他们为要好知己。因一次洪灾,一仙灵就令他们各自守南北,好阻止水流翻腾。二灵每日只能遥遥相望,却不能交流,甚为痛苦。
一次,二灵忍不住渡河,使致洪水大,二灵又被令守南北。百姓不单不感谢二灵防洪,且在他们身上建起一石墩,好阻止他们见面。百姓不单没学习自己阻止洪灾,且丝毫不愧日日牺牲他人,成全自己安逸生活。注”
阳镜清此时低声地问道:“这是你屠杀镇民原因?恶灵出来!”他迅即抽出无极剑,明月卿天阙一抵,道:“我并没有杀死镇民,是一执着童颅杖的黑衣人杀。”
阳镜清心内道:“那宿子奥居然还杀来?”他又道:“你是受了他恶灵咒!”又一下子抽出护法镜,明月卿两手一挡,冷冰冰地道:“就他那点修为?邪灵是我招入身内,好破除我身上恶咒,以邪攻邪。”
阳镜清不禁喝道:“你疯了?”
明月卿冷笑一声道:“没疯,我自知在作甚。”
阳镜清道:“不可,我会逼走你身上的邪灵。”说毕,他双掌送到明月卿的心去,明月卿一闪避,两人又是交手起来。
明月卿横扫天阙剑跟着阳镜清手上的无极剑相架,二人法力波动,衣衫飘起,四眼怒目相视。
头上闪电连连,明月卿双眼流动着晶莹的红光,令阳镜清又是生气,又是不知所措。
明月卿道:“你我相识日子浅,今晚要不杀了我,要不分道扬镳。无需为了此事纠缠。”
阳镜清施展瞬移术,想点明月卿穴道之际,明月卿也施展瞬移术,二人互相追赶一番后,阳镜清弯腰捂心,挥手示意不再追逐。
阳镜清因为难过而深深呼吸着问道:“为何你一定要自残?”
瞧着对方难过得欲哭无泪的样子,明月卿心如刀绞,他以镇静声调道:“你游遍江湖,知道天大地大,见过海翻浪涛,见过飞龙遨游。我呢?只能如井底之蛙般,坐井观天。
明明我是男儿身,该是志在四方,该是闯江湖,见识世界,却如闺中待嫁,每日只能在天井上那片低空御剑。
我一生只巴巴地盼望着离开黄鹂镇,我犹如笼中鸟,不能飞翔而抬头观天。镜清,你会晓得如此痛苦么?”
一颗晶莹若冷露的泪珠浅浅一滴流出明月卿的眼眶。
阳镜清听此,心中痛惜,却道:“即便如此,你亦绝不可入魔,入魔危害苍生,危害自己。”
明月卿掩耳喝道:“苍生!苍生!够了!”他脸容扭曲,憎狞地望了下阳镜清,后又别过脸,恢复着冷静音调道:“你可知我明家家训是什么?救苍生灭人欲!哈哈哈!
苍生?
我明家曾祖一辈屡屡劝谕镇民修道自救,却无人听之,怕身心受晦气而早逝,不愿承担一分责任!
他们明知明家正衰落,他们明知龙血瞳球邪气一旦不镇压,受害的不止他们,是整个天下。
作为苍生一部分,他们有承担之意么?法术倒是修点皮毛,借着安龙宫声誉卖符文,好闷声发大财。而我明家,自有田产,从没用过黄鹂镇民民脂,镇民却口口声声我明氏用黄鹂镇资源。
我看似白衣翩翩,是个潇洒剑客,实不过是镇凶之物。黄鹂镇人前称我为明公子,我何以不知镇上都当我是晦气之物,避我如蛇蝎?
苍生苍生,人人皆为苍生中一人,无人是真正孤弱。
若天下不自救而死,实属活该失救而亡。”
那抹残酷的冷笑,阳镜清却读到哀伤,他更是无言以对。
明月卿带着自言自语的音调道:“镜清,我晓得自己在做什么。别人以毒攻毒,我换过法子,以邪攻邪。我心性傲,脾气臭,容不得他者摆布我,你就放心吧。邪灵只会成我手下木偶,不会使我堕入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