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快意,四周族人们的表情似乎让他格外满足,他的嘴唇开合着,仿佛又要开口说话一样。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季风冷笑着在安良出声之前打断他的话,“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自己的身体。”
安良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却又引发了一连串的咳嗽,但这一次的他却没能将其止住,咳嗽声在这一块寂静的区域内显得格外清晰。他断断续续地说:“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反正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整个瓦格纳部族都不会再存在多长时间,没有人能够抵御我们的力量,我们终将占领整个世界!”
我们?难道除了安良之外,瓦格纳部族里还有别的什么和他一样人吗?
安良的话让季风的心里一惊,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我们,也许分散在别的部族里。占领世界这种在原先的季风看来中二而又可笑的话,现在却给他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仅仅只是一个安良便能惊动整整一个部族,虽然瓦格纳只是一个小型部族,可谁知道别的大部族里到底潜伏有多少个这样的人呢!
季风在心底暗暗盘算着,等他解决了瓦格纳部族这次的危机,等这个冬季一过,他必须得想办法提醒一下别的部族,不管对方是否会将他的说辞当成一个笑话,也不管安良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防范于未然总归是好的。
“你是在想怎么告诉别的部族吗?”安良喘息着说,随后轻笑了一声,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将这些秘密泄露出去,“没有用的,等我的血液流光,生命力完全消失以后,这次的献祭就完成了,瓦格纳部族的灾难即将开始,到那时,你们谁都没有办法逃出去。”
季风心头一跳,连忙吞服下一粒神力丹,抽出法杖想要拖住安良的性命。如果他将安良救回来了,这次的献祭就相当于被迫打断,瓦格纳部族就有可能不会遭遇劫难。
一旁的大白身体一动,想要阻止季风的动作,却晚了几秒,季风的法杖已经悬在了安良的身体上方,温和的莹白色光芒也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神力甫一接触到安良的身体,便被粗鲁地弹开了去,霸道而又专横的力量带着一股让人难受到极点的感觉,突兀地窜进了季风的体内,让他的身体在刹那间就被剧痛所侵袭。季风的身体一晃,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倒在了地上。
季风吞下一粒止痛药,这才勉强缓解了这阵剧痛,他颤抖着胳膊想要撑起身体,胳膊却软弱无力,差一点让他又趴在了地上,却被一旁的雪狮一爪子捞住了腰身,让他倚靠在了自己的前爪上。
季风稳住身体后,没有回头看大白,震惊地看向了呼吸越来越微弱的安良。
这股力量,赫然就是他曾经在云山的药草里感受到的,却比药草中的强了太多太多,季风根本没有办法越过这股力量接触到安良的身体,更别提治疗他了。
“我还得感谢你们,若不是你们乖乖地喝了我给你们的药草,献祭的速度不会这么快。”安良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情景,他尽力撑着眼帘看着周围愣在原地的族人们,将所有人的表情都收进了眼底之后,他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依旧带着一丝让人心底发凉的弧度。
安良死了,但是季风并不觉得开心。
瓦格纳部族即将面对一次未知的灾难,季风看着安良身边诡异的血迹,心一点一点地落到了谷底。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些血液组成的图形眼熟了,老祭司文大人曾经画给原主看过,说这是一种古老而又邪恶的力量,每一次出现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不可逆转的灾害,但好在这种力量已经失传,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再出现过这种力量了。
季风在心底苦笑一声,这种力量哪里是失传了,分明就是拥有这种力量的人一直隐藏在暗处养精蓄锐,等待着复出的最好时间而已。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依旧和上午看到的一样,泛着微微的蔚蓝色,还有阳光不断地洒落下来,刺得季风眼睛有些酸胀。
完全看不出瓦格纳部族即将面临恐怖的灾难。
“族长。”季风叫了一声呆滞在原地不动的云天族长,轻声问他,“您知道这个献祭会带来什么灾难吗?”
云天族长好半晌才回过神,他张了张嘴,却半天没发出声音,只是摇了摇头,满脸的悲凉。
季风此时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他握住云天族长颤抖着的手,安慰他:“别担心,我会保护好瓦格纳部族的。”见族长依旧没什么反应,他微微偏头,看向了身后的雪狮大白,“再不济,还有大白在呢。”
第34章
听到季风叫自己的名字,大白抬眸看了他一眼, 正对上季风望过来的视线。
季风一愣, 差一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竟然从大白的那一双兽瞳之中, 看出了浓郁的凝重之色以及些许惊疑不定和不安。
大白在不安着什么,而现在这种情况下,能让大白觉得不安的, 只有安良所施展的那个诅咒法阵了。
这让季风的心里咯噔一下, 心里冒出一个让他几乎要大惊失色的想法。
难道就连大白都觉得, 瓦格纳部族即将面临的灾难很是棘手吗?若不是这样, 大白为什么会露出这种神色?
大白眨了一下眼睛, 下一秒, 那些在它的眼眸之中翻涌的情绪便完全消失了。若不是季风很确定自己刚才并没有看错, 他几乎要以为大白根本就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季风敛起眉眼,掩住眸子中的那一丝慌乱之色, 随后和身旁的云天族长说:“族长,您先安抚一下族人们, 我去处理安良的尸体。”
云天族长似乎有些六神无主,季风说了一遍之后发现对方没有反应,只能轻轻拍了拍云天族长的肩膀, 等对方将视线对准自己之后,才又说了一遍。
云天族长胡乱地点了点头,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想必是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更别提安抚族人们的情绪了。
季风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也觉得心情颇为沉重。但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开始动手准备抬起安良的尸体。
现在并不是哀叹的时候,他必须先好好研究安良所施展的诅咒阵法,在灾难来临之前想出应对的政策。
季风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了一下安良的身体,在感觉到对方的身上并没有传来让他心有余悸的力量之后,才稍稍放松了些许,从地上将安良拉了起来,有些吃力地想要带着他一起走。
一旁的云天族长终于回过了神,他注意到了季风似乎是有些费劲,便从一旁呆站着的人群中叫出了两个年轻力壮的青年,让他们帮风大人将安良的身体抬到部族后面的那座小山里。
正准备上前帮忙的大白停止了甩动尾巴的动作,蓝色的眸子盯着季风看了一会儿,突然间就用尾巴缠住季风的腰身,将他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季风被吓了一跳,轻轻挣扎了一会后小声地在大白耳边说了一句:“大白,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大白却没有理会他的挣扎,反而踏着步子开始朝远处走去,那方向正是云天族长所说的部族后方的小山处。
季风抿抿唇,停止了继续做无用功的打算,他再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大白有力的尾巴,更何况,大白想必是察觉到了他身体的不适,所以才不顾他意愿强硬地做出这样的举动。
方才为安良治疗时受到的攻击太过强烈,虽然他及时地吞下了止痛药,身体已经感受不到那种强烈的痛苦了,可四肢无力浑身发软这种感觉却是消抹不去的。
季风抓住大白鬓毛的手微微攥紧了些许,淡淡的暖意逐渐地升腾了起来,稍稍拂去了他心里的那一丝烦躁。
云天族长还在小声地嘱咐着那两个青年,季风侧头看了一眼,见他们两个将安良的身体抬了起来,并且跟上了大白的脚步之后,便又回过了头,没再去管他们。
至于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掺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的视线,季风则选择性的忽视了。族人们的情绪什么的,还是等他将安良的身体处理好,研究完那个诅咒法阵之后再想办法解决吧。
去往部族后方小山的路上,会经过神草所在的那条小溪。在靠近神草的小木棚的时候,季风轻轻摸了摸大白的脑袋,在对方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轻声说:“大白,我下去看看神草,你等我一下。”
大白的脚步停了下来,季风在它尾巴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地,随后快速地上前,探出一丝神力感受着小木棚内的情况。
神草没有半点被毁的迹象,安良的诅咒法阵没有对神草产生影响。季风收回了法杖,朝大白摇了摇头。
小木棚离小山的距离并不远,季风拒绝了大白让他再上到它背上的提议,看了一眼默默地抬着安良的身体跟在大白身后的两人,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后,便转过身换了一个方向,对他们说:“不去小山那里了,把安良的身体抬到我的帐篷。”
两人虽然有些疑惑和惊讶,却没有反驳季风的提议,乖顺地又一次跟上了大白和季风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