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族人们并不是它的目标,所以它一点也不在意它们,也不担心他们是否会伤到自己。
族人们的视线牢牢地跟着大白缓慢移动着的身体,见它似乎真的没有伤害他们的倾向,他们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胆大一点的人甚至开始欣赏起大白不紧不慢的优雅步伐。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大白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杂色,看起来神圣而又高贵。
就像是传说中的神兽一样。
想到这一层的族人不算多,他们看向大白的眼神从恐惧到惊艳,随后又变成了敬畏与不可置信。
季风没有察觉出这些族人们的想法,或者说,他就算察觉到了,也没有精力去管他们了。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大白的身后,看着大白仿佛审视一样用眼神扫描着每一个帐篷,不知道为何,心脏有些不安分地越跳越快起来。
就像是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似的。
季风抿抿唇瓣,心里虽然有些杂乱,脚步却平稳极了,和大白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变过。
没多久,大白的身体便停了下来。季风越过大白的身体,看向了被他紧紧注视着的帐篷,心里一惊的同时,却又升起了果然如此的念头。
这个毫不起眼的帐篷,赫然是安良医师的。让人奇怪的是,大白所引起的动静并不小,周围所有的帐篷都被惊动了,只有安良医师的帐篷,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的反应,就像是没有察觉到大白所带来的恐慌与紧张一样。
下一秒,大白便又动作了起来。它探出自己的一只前爪,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猛地向前一挥,尖锐的指甲一瞬间就撕裂了安良医师厚实的兽皮帐篷。
周围的族人们按捺不住了,有几个暴脾气的族人甚至直接就举着手中的木棍或者木刺,大步地冲上前,想要给这头不知好歹的野兽一个教训。要知道,这头野兽看中的那顶帐篷,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尊敬喜爱着的安良医师的啊。
季风的眼角瞥见那些冲动的族人们的举动,眉头一皱,转过身大喝了一声:“不要动!”
这是季风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同族人们说话,即使是原主还在的时候,面对族人们的颇多误解与各种指指点点,他都未曾说过一句重话,仅仅只是闭着嘴巴沉默不语。
祭司大人的反常让那些冲上前的族人们的动作一顿,脚步虽然停了下来,却满目愤然地看着依旧在破坏安良医师帐篷的雪狮,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稍安勿躁。”季风轻飘飘的四个字让族人们更加不能接受了,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大祭司就是在纵容那头野兽,让它伤害他们所敬爱的安良医师!
但还没等那几人义气填膺地开口指责,那边的大白便已经迅速地将安良的帐篷拆了一个精光。原本近两人高的帐篷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片一片破碎的兽皮凌乱地掉落在雪地上。
而在那一片兽皮的中间,一个瓦格纳部族里所有人都极为熟悉的身影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的身体周围遍布着凌乱的血迹,看得人心惊极了。
季风看了一眼,只觉得脑袋一晕,那血迹似乎隐隐约约有着奇怪的力量,让季风觉得格外的不适。他连忙转过脑袋缓和了一会儿,才又看向了那具还没有完全失去生息的身体。
凑得稍微近一点的族人们一眼便看见了这副景象,一看见安良医师快要没气儿一样躺在地上,立马就想上前将人扶起来,却在跨出第一步的时候,便被大白的低吼吓退了。
季风没有去管族人们的感想,他上前两步蹲在了安良的身边,眼眸紧紧地盯着安良身边的血迹,却没有丝毫要为他治疗的打算。
围绕在安良周围的血迹看起来凌乱而没有条理,但不知为什么,季风越看这片血迹的纹路,越觉得心慌,就像是这片血迹代表着什么不详的东西一般。
云天族长此时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在见着安良此时的模样时大惊失色,但让季风有些惊讶的是,他似乎也对安良周围的血迹抱有疑心。
周围族人们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但碍于雪狮大白过于庞大的身躯,和让人腿软的气势,他们也只能围在一边,探着脑袋想看清楚里边的状况,却不能再靠近分毫。
没多久,季风便听见云天族长倒抽了一口冷气,低声的喃喃里饱含着像是惊恐一样的情绪,“这,这是……”却是只说了几个字,他便又止住了话语。
季风心里不安极了,连忙追问他:“族长,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个血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云天族长却像是没听见季风说的话一样,开始摇起了脑袋,仿佛在否定自己的猜测似的,出口的话语却没有丝毫的底气,“不……这不可能,这些东西不是……不是失传了吗……”显然是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季风一听到失传两个字,脑海里迅速地划过什么,被他捕捉到之后,也和云天族长一样,条件反射地便开始否定自己的猜测起来。
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安良医师却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白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看起来可怖极了,嘴角也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声音却不似他看起来的虚弱无力,听起来极有穿透力,就像是想让周围的所有人都听见一样。
“想不到,你们竟然还记得这些东西。”
第33章
季风的神经一下子更加紧绷了起来,他冷冷地看着安良, 对方诡异的眸色和嘴角那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让他后背的寒毛直竖。
“安良, 你到底想干什么!”云天族长已经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 内心的激愤让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提高了不少,“先是在阿山的药草里动手脚,然后又毁掉了部族里的神草, 风大人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摘了一株新的神草回来了, 你竟然又画出这样的诅咒阵法!”
云天族长大喘了一口气, 接着说道, 声音却并没有因此而降低分毫, 甚至比之前更加高亢了, “瓦格纳部族到底对不起你什么?你就这么想要我们部族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
周围原本正在瓮吵着的族人们突然之间寂静了下来, 仿佛约好了一般默契。
云天族长没有丝毫掩饰的话显然是被他们听见了,从比安良更加有威信的族长嘴里说出来的这番话, 显然让他们有些接受不能,尤其是关于神草的那一段, 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知道,部族里的神草竟然曾经被毁灭过,动手的人还是他们所崇敬的安良医师, 反而是他们一直觉得无情无义的大祭司风大人,为了部族竟然在寒冬之日外出,寻找到了一株新的神草。
族人们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摇摆不定了起来,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谁。云天族长一直都是他们最为信赖的人,但安良医师也不比云天族长差多少, 最让他们犹豫的是,云天族长很明显是向着风大人这边的。
没等族人们纠结出到底应该相信谁,安良便开口了。
“族长大人,您不会真的以为,我曾经效忠过瓦格纳部族吧?”安良哈哈大笑了几声,却突然呛咳了起来,红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让人看着触目惊心,等他喘过气儿了之后,便继续说了下去,微弱了许多的嗓音里满含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云天族长已经被他气得浑身颤抖了起来,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我本来不需要用上这一招的,如果不是你们所憎恶的风大人将神草带回来了的话,瓦格纳部族早在前两天就已经不存在了!”安良眯了眯眼睛,环视着周围满脸震惊的族人们的视线里,是赤裸裸的讥笑与讽刺,“每天看着你们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说着风大人的坏话,你们能想到我其实已经憋笑憋到肚子疼吗?你们应该感谢你们的风大人,他让你们多活了几天。”
周围的族人们一片静默,所有人脸上的呆滞表情似乎很好地取悦了安良,他咧了咧嘴,轻笑了几声。
他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充满恶意的目光又从族人们的身上转移到了季风的身上,“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吧?也是,谁叫你们的风大人心疼你们,从来都不告诉你们实情呢!”
季风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安良接下来要说的是话会带来很大的骚乱,但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安良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你们的风大人他呀,命不久矣咯!”语毕,安良竟然又笑了起来,黑红色的眸子里满是幸灾乐祸,“你们以为他是不想救治你们,不想为你们做祈福吗?怎么可能!他体内的神力想必已经快要消散干净了,前段时间为狩猎的族人做祈福,还治好了云海的伤,前两天还顶着这样的天气外出寻找神草,你们说说,你们的风大人还有几天能活呢?”
他的话音刚落,季风便感觉到许多道视线蓦地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各种情绪夹杂在其中,让季风几乎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要被硬生生地射穿了。
在季风原本的计划里,关于他身体的事情,他是打算过一段时间再找机会透露给族人们,而现在安良突然暴露了他的身体状况,就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