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孤桐早已打听过,此刻正是卖弄机会,对着萧清浅笑道:“我们往右,再往右,青石巷子进去,有几家做江湖生意的。”
萧清浅见她眉眼生辉神采飞扬,心中喜欢,伸手过去。秦孤桐连忙握住,两人并肩而行。
“这城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怪不得谭镖头说老了来这里种地。”秦孤桐翘起唇角,左右看看,“很安逸...不对,就是心里轻松。”
萧清浅闻言而笑:“力盛则打拼,年老则退隐。想的不错,可哪有这般美事。”
秦孤桐不解,正要说话,就听路边有人拍板。说书人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口吐莲花般滔滔不绝。
“...庐巢七侠来历皆是不凡,乡亲父老想来知晓。可若要说清一二,还待我来。
庐巢七侠老大,名叫吴不用。这位前朝探花,今日大侠。生在积善之家,传有万卷诗书。天生聪慧,资质非凡。十七岁金榜题名占龙头,二十七仗剑东南入名谱。腹有诗书,胸怀仁义。
庐巢七侠老二,名叫明跃。这位家世不凡,祖上做过明帝的将作监少监、工部尚书。明大侠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世代簪缨,却天性好山水、乐交友。
老三唤做孙一和,门庭豪贵。家中金山银山,库内玉石宝石......老四豪迈慷慨,老五博学多能,老六人情练达,老七力可举鼎。
三四十年前,那时节天下纷纭莫测,群雄并起。今日杀你,明日杀他,整天里打打杀杀。这七位都是仁义之辈,见着百姓受苦,心中不忍。
七位思来想去,定下主意——各帮各派坐下,论个长短,划个规矩。这事情说难真难,说容易那是难如登天摘月。七位大侠,奔波十七年.......这一日是武历四十年春,旧都长安十二城门大开,天下豪杰齐聚一堂!”
说书人响板一拍,拱手行了礼:“今日到此,明日继续。望各位看官老爷,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说罢他托着木盘,走下台来。
围观看客见状,大多纷纷鸟散。
真心喜欢的一文两文的放进去,拍手叫好。也有慷慨解囊的,五文十文扔进木盘里。
说书人多少不嫌,笑意盈盈的一一谢过:“谢各位看官老爷打赏,多谢打赏......”
正说着,一枚五两银锭落下。说书人顺着那手看过去,刹时脸色一变,俄尔堆起笑容:“真巧啊,弥赛亚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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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巧啊, 弥赛亚殿下。”说书人哂笑一声。
秦孤桐听他嘴里冒出一句番语,不知所言何意。她紧握着横刀,异常警戒盯着眼前的说书人。纵然模样不同,可声音语调却与闪十分相似。
萧清浅缓缓收回手, 眉间神色从容如旧。
说书人颠颠木盘,除了那锭银子,其余零星铜钱实在可怜。他叹了口气, 哀道:“我本仙客居天宫, 何如尘流落人间。怪我愚且蠢,学人蹒跚踏红尘......”
秦孤桐看他转身背影, 越看越心疑。侧头正欲讲给萧清浅听,却见她凝眸端详自己,秦孤桐不解地眨眨眼。
萧清浅目中含笑,拉着她要离开:“我们走吧。”
秦孤桐仍不放心, 扭头皱眉审视说书人。见他边收拾响板茶壶,边嘴里含糊念叨着:“...命贵如玉,运厄如咒...青眼如瞎, 欲在泥里觅无瑕...”
秦孤桐越听越不是味,总觉这说书人言语讽刺。她上下打量,横看竖看端是可疑:“清浅, 我觉......”
萧清浅知他惯嘲风弄月, 品红评绿。牵着秦孤桐的手, 往右走去, 笑道:“俗人昏昏, 我独昭昭。俗人闷闷,我独察察。”
秦孤桐不解,跟在她身后追问:“清浅,你是笑我多疑?”
萧清浅回眸,笑而不语。
秦孤桐见她姿容出尘,看向自己时却是凝眸温柔。霎时心中悸动不已,舌尖抵齿才强忍下缠绵情话。萧清浅见她默口,亦是一副笑而不语的模样。不由晃晃手,翘唇娇嗔:“笑甚么?”
横江孤鹤,却做小鸟依人。
秦孤桐顿时心融骨软,折腰俯身在萧清浅耳边柔声道:“念卿眉眼,笑开颜。”
十指相扣,并肩而去。长街短巷,小院寒塘,亦如陌上繁花盛开,怡人心扉。
右行复右转,便到青石巷口。三尺窄巷,两排店铺对面而开。各自门头斜插青旆旗帜,遮得巷中无光。
秦孤桐探头看了一眼,见里面七八客人穿梭。比起太和城的沿街铺子真叫寒掺,但比外表看起来好上许多。
走进一看,只见里头有算命打卦的、有糊纸叠花的、有牵媒拉线的... 听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才寻到一家兵器行。
“这巷子七绕八拐的,也不知道哪寻风媒。”秦孤桐指着在炉边打铁的大汉,“我去打听打听。”
秦孤桐刚要上前,店里窜出一个半大丫头。看着秦孤桐满眼发光,连声喊道:“阿爹!阿爹!来客人啦!”
秦孤桐被她大嗓门吓了一跳,低头打量一眼。十一二岁模样,甚是壮实。穿着打补丁的旧衣,绑着围兜。脸上手上黑乎乎的,都是铁渣。
“嚎啥!”打铁的汉子夹着锄头往水里一放,嗤嗤嗤的直响,顿时水汽升腾,白雾一片。大汉人在白雾里,声音中气十足的传来,“女侠要点啥?我这店铺小,就一些普通货样。不过您别急,我这也甚么都能做。”
说话间,白雾退却。
秦孤桐喜他朴实,抱拳坦然问道:“想打听一下,这儿可有消息灵通的风媒?”
大汉将大铁钳子提起,往磨石上一放。转过身,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上下打量秦孤桐一番,皱眉道:“庐巢这地方,要甚么风媒,女侠想打听啥?”
秦孤桐闻言心中一叹,仍不死心问道:“我们奉师命下山,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就想问问江湖最近可有什么大事。”
铁匠铺的小丫头在一旁却是乍喜,立刻问道:“女女侠,你们师门还收徒吗?我吃苦耐劳肯干活.....”
大汉挥挥蒲扇大手,催道:“去去去,小钱丫头去帮你娘烧饭去,不要去陪你赵姐姐。”
小钱丫头吐吐舌头,丝毫不怕她爹:“大钱你凶什么!等我做了女侠,给你买好多好多酒,还有烧鹅。”
萧清浅见秦孤桐看着那父女两人眼中流出羡慕,登时心里一软上前握住她手。秦孤桐实则并未多想,只觉着父女两人有趣。但也乐意牵着她,十指扣紧,歪头冲萧清浅一笑,弯眼露牙。
大钱和小钱父女两人斗完嘴,见秦孤桐与萧清浅还在。大钱想了想,拘谨问道:“女侠想打听什么,我这还算消息灵通...你看,这个...”
秦孤桐闻弦知雅意,见他拘谨反倒不忍。天下三样苦,打铁、撑船、磨豆腐。瞧着兵器行门庭冷落,怕是生意不佳。她从腰间取出二钱碎银,搁在铁墩上,接话道:“什么消息都好,免得我们两耳一塞。”
大钱见着银子,腼颜一笑,伸手抓住,指了指屋里说:“两位不嫌弃,进去说话。”
秦孤桐也正有此意,牵着萧清浅进去。如寻常铺子一般,前店后宅。院中两个女子在择菜,其中少妇打扮的正是大钱媳妇。另一名年轻女子相貌出众,然而气色不佳,见两人微微欠身便回房去。
大钱媳妇见着丈夫领进两个年轻姑娘,都是带剑挂刀。知道不是等闲人物,连忙搬凳倒水。
大钱洗了一把脸,露出本来相貌,虽不英俊却也五官方正。小钱模样像她爹,只得她娘三分秀气。
大钱灌了一壶水,便开始说起来:“要说大事,江湖上天天都有人命事。不过最大,也大不过景家归来。这事两位可知道?”
秦孤桐一笑,点点头:“听说过,只长辈语音不祥。大哥您说说。”
“不敢不敢,我这要折寿了。”大钱嘴上说着,脸上却笑开,“景家也是大气,名帖洒雪花一样,连我们庐巢城种地的老头都知道。十二城盟和万田庙那些大人物,都去了广陵城。小门小户虽说不上话,但总比蒙在骨子里让人卖了好,也个个的赶去。广陵城里,那热闹的,啧啧。”
小钱搬着马扎坐在一旁,闻言撇撇嘴:“说得好像你亲眼看见...”
大钱恶狠狠的瞪她,接着说:“不过昆仑、向天道都没去人,万恶林也没去,我们庐巢城当然也没去。”
小钱掰着手指道:“昆仑离着十万八千里,有没有那地方都不知道。向天道忙着护卫北境,哪里有空。万恶林拢共就一个人,杜大侠才不会去呢!唔,我们庐巢城啊...”
秦孤桐虽也好奇江湖异事,但更加挂念白鸢,转着弯问道:“师门长辈嘱咐,行走江湖有些鸡鸣狗盗的门派,不能招惹。钱大哥,可方便说上一二,让我们警惕着。”
大钱一拍腿,义愤填胸道:“说道这个,最近还真发生一件大事。诸宜宫那宫主,也不知哪儿弄个相好的,莫名叫人掳走。估摸着是真喜欢,诸宜宫的人到处寻找,前两天刚到我这问过。你说那诸宜宫安分着多好,不知哪家毛头小子非去行侠仗义,惹出这大麻烦。”
秦孤桐与萧清浅相视一眼,那日在歇脚邸店见到的浪客,看来的确是诸宜宫门人。想来那诸宜宫宫主是真动了情,否则何必这般大张旗鼓费心费力,诸宜宫可从来不缺美人娇客。不过也听说那位扶槐宫主甚是肆意,惯来喜怒无常,保不齐更为了面子。
秦孤桐又顺着闲聊两句,接着问起不死狱。
大钱抓抓头,思索道:“最近不死狱?没听到风声。只去年年底,有个年轻后生来我这儿,他没说,我却瞧出来是个杀手,那走路猫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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