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身站起,铁链哗哗作响。
“离府龙飞。”
秦孤桐只听她一声清啸,袍袖一甩,身影闪动。再定睛望去,叶隐子已经身在香炉宝鼎之上。
她居高而立,从容猗靡。道袍无风鼓动,猎猎作响。
叶隐子呼啸一声,四周山峦回响。她哈哈大笑,道了一句:“坎宫虎跃!”
秦孤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只见叶隐子话音未落,身如猛虎搏兔,凌空而去,却又似在冰上滑行。乘风而行般飘然向前,身法奇妙,难以描述。
秦孤桐见之,不由得脸现狂喜之色。她扭头见萧清浅泠然独坐,霜雪不惊。当下双手抱拳,对着叶隐子深深一礼,昂然恳求:“请前辈教我!”
太和宗正殿之巅,叶隐子袍袖一招,朗朗开口:“你来。”
秦孤桐大受鼓舞,一拍腰间横刀,屈膝提气,纵身跃上香炉宝鼎。宝鼎离正殿屋顶,有近二十丈远。她不由踟蹰,汗颜道:“晚辈不善轻功.....”
叶隐子哈哈哈大笑,秦孤桐不由脸上一红,抱拳一揖。
“你这般年纪,内力已算醇厚,足以足以。”叶隐子坐在屋脊上,招手道,“快来快来。”
秦孤桐大囧,不知叶隐子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到底少年心思干净,虽觉要出丑,却不气恼。勉强点点头,低声道:“前辈可别笑话我。”
说罢,紧抿唇角。
内力游走于经脉之中,丹田盈盈,四骸洋溢,掌心脚底暖意渐浓。秦孤桐猛然提气,脚尖一蹬,身如离弦之箭,笔直冲向正殿屋顶。
飞出约五六丈,力道渐衰,身形欲坠。空中无处借力,她只得挥掌一拍,劲气击打在雪地之上,冰渣四溅。她借着一掌反力,又越出三丈远。
叶隐子双手交叉,悠哉悠哉看着。见她横刀出鞘,刀尖在雪地上一点,借力飞行,总算没有落地。
秦孤桐挥刀,反复三次,总算接近正殿。虽有些窘况,却也欢喜。见屋檐近在眼前,心中一喜,却见一团白影迎面而来!
叶隐子扬手一击,雪球飞出,秦孤桐一惊,躲闪不及,仰面倒下。好在积雪甚厚,练武之人又皮糙。
“小居士既然有通幽之法,何须贫道教你?”叶隐子哈哈大笑,抬头扬身。天边残月如勾,映在她眼中,隐隐发红。叶隐子顿时脸色发白,抿唇不语。
秦孤桐躺在雪地之上 ,脸上冰凉凉的。起先一惊,有些生气。听叶隐子话中有话,不由深思,过了许久,突然叫道:“前辈,我...”
叶隐子坐在屋脊上,扬着头,恍惚望着残月,怔怔出神,浸沉于往事回忆中。
秦孤桐躺在屋檐下,望着夜空兴奋说道:“怀帝料不到江湖人武功突飞猛进。我也料不到前辈日后能不能羽化登仙。前人经验自该不忘,然而求变还需自己。自梁瑞前辈起,历经武乱十五年,如今武历六十年,这百年间,天下日日在变,武功绝学亦如此。
我一向坚信武道无捷径,唯有勤练之。的确如此,勤则熟,熟则巧,巧则生变。我欲向前辈学,反不如自己悟道。三五十年之后,未必不能自成一派!”
秦孤桐越说越觉前途霍然开朗,仿佛找到追寻的目标,心中踌躇满志。她一个鲤鱼打滚,翻身而起。退后几步,对着叶隐子拱手一礼:“时候不早,前辈早点休息。”
叶隐子神气抑郁,挥挥手,起身拖着长长的铁链没入殿宇之中。
秦孤桐见正殿大门哗啦一声关上,快步走回萧清浅身侧,摸了摸她手,见略有凉意,不尤自责。将斗篷拢了拢,牵着她往正殿后侧的厢房。
萧清浅听叶隐子言语中明明有意传授,却不知为何截然而止。既然阿桐有所感悟,亦是好事。叶隐子那边,她决意明日探问一二。
秦孤桐自然不知萧清浅所想,将她安置好。收拾碗筷篝火,又苦练一个多时辰,洗漱回房。
她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见萧清浅睡容恬静,脸上不由露出笑意,小心掀起棉被一角,慢慢挪进去。
幽香隐隐,秦孤桐落枕便入梦乡。却不知身侧的萧清浅,正受散功之痛。她紧咬下唇,腥甜的血液一点点渗出,发出若有若无的香味。
“滴答”
“滴答”
“滴答”
水滴的声音由远及近,由缓变快。
秦孤桐迷迷糊糊的,难道水囊漏了?
蓦地一惊,睁开双眼。
她侧耳聆听——屋外随风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起先清晰可辨,而后原来越急,连成一片,好似下起瓢泼大雨,随风势飘荡入耳。
秦孤桐抬手将碎发勾到耳后,心中暗道:临睡之前,明明见朔风凛冽,雪花飘飞。怎么到夜里,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她心中诧异不解,只当这太和山天气难测,古怪异常。她轻轻挪动身体,惊觉萧清浅身子滚烫。定睛望去,只见她眉头紧锁,睡的极不安稳。
难道是晚间吹了寒风?
秦孤桐心中自责万分,赶紧小心翼翼起身。山中无药,但冰雪甚多,可以冷敷降温。她披了一件外衣,取出手帕,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吱呀”一声推开。
顿时一股寒风咆哮,自门缝空隙呼啸而入。秦孤桐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抬头望去,只见天边残月如钩,光芒微黄,隐隐发红,而月中有若隐若现的黑色阴霾。
秦孤桐盯着那月亮,眉头不由自主皱起来。她不过眨眼一下,月边几团乌云逞威,顷刻间将残月遮掩,月色尽失,只余下几颗寒星,疏落洒在天际,一闪一闪,仿佛下一刻即将熄灭。
“滴答、滴答、滴答......”
雨滴声越来越急促,秦孤桐心中腾起一股凉意。她将木门拉开些许,探头往外看去。
白雪皑皑,在这漆黑的夜色中透出些许微亮。目所能及之处,不见任何物景,周围殿宇的暗影沉寂不语。
秦孤桐看着地上厚厚的积雪,目光扫视,周围寂静无恙,并不见雨滴落下。可耳边水滴声不断,难不成化雪了?她只得安慰自己,山中多怪事,见怪不怪。
轻呼一口气,口中热气升腾,化作一团白雾。
她上手一拉,正要将门打开。
“吱呀。”
秦孤桐浑身一僵,手扶着门边一动不动。
“吱呀、吱呀、吱呀.....”
声音越来越近。
秦孤桐双目一敛,悄然退后两步,抓起桌上的横刀,挡住门口。她凝神定睛望去,顿时浑身直冒寒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只见远处一团黑影,似人非人,踽踽而来。
围猎
秦孤桐面沉如水, 死死盯着那黑影,手中横刀蓄势待发。
“呼”长风呼啸, 乌云四散, 月华顷刻间流泻,铺满天地间。
只见那黑影原来是山魈, 似乎受伤颇重,团缩身体,蹒跚艰辛的慢慢走来。
秦孤桐顿时心疼不已, 快步出门相迎。
平日里山魈见着秦孤桐, 都是手舞足蹈,口中呜呜叫唤,对她又怕又喜欢。此刻也不吱声, 连身形都萎缩了一半。
秦孤桐吸吸鼻子, 只觉有浓重的血腥味, 不由眉头皱成一团, 又不能懊恨翠微子, 只得埋怨道:“你怎么和他硬拼, 翠微子前辈也是,下手没个轻重。”
说话间, 伸手去扶山魈。
山魈不吱声,僵硬的抬起胳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黯淡无光, 仿佛两个黑洞。眼皮上各缝着两道暗线, 拉着眼皮不落下。
“咦?”秦孤桐诧异。
山魈浑身披毛, 胸口有一处光秃,是被秦孤桐用刀削去的,它平日十分在意,见人瞧去就用手挡着。秦孤桐和小野人有时故意逗它,它便爬上树,半天不理人。
月出映雪,光线极佳。秦孤桐见山魈胸前那处光秃皮肤上,隐隐有个浅色印记。
她架着山魈,顺势低头去看。
青白的皮肤上,一道浅粉的印记。仿佛是...一滩血迹?
的确好似血迹渗透进去,擦拭之后,依旧有浅浅的痕迹!
秦孤桐寒毛倒立,左手扶着山魈腰间,只觉松软冰凉一片。而架在她肩上的那条毛茸茸的手臂,同样冰凉毫无生气!
她心中还在诧异,身体已然反应,一晃就要退开。
山魈那只爪子,原本绵软无力的垂着,此刻却如同铁钳一般,死死钳住她的肩膀。尖锐的指甲瞬间穿透布料,刺入肌肉。
鲜血溢出,刺骨之痛。秦孤桐反而心气一沉,左掌猛击山魈腰间。横刀一抛,跃在空中,右手抽刀甩鞘。寒光一闪,斩像山魈脖颈之间。
——哗!
刀刃如切豆腐,毫无涩滞之感。挥刀一斩,山魈头颅飞入空中。
秦孤桐倏然醒悟过来,心中猛然抽搐。不过一瞬,痛苦之情转为怒火,她振腕横刀,欲将无头山魈劈开。左手手掌却是一阵刺骨剧痛。她脸色陡变,竟然忍不住“嗳哟”一声,踉跄两步,直挺挺栽倒下去。
无头山魈发出“刺啦”一声,皮毛撕裂,如同一件皮衣,慢慢萎落在地。
随着山魈皮剥落,显出一个无脸人。他脸上如同蒙着一张皮,五官处只有起伏,不见眼鼻口耳。
秦孤桐眼前发黑,模糊见有个人影,只听他桀桀怪笑两声消失不见。秦孤桐一咬舌尖,灵台清明些许,挣扎着从雪地上站起。举目四望,静寂无人,哪见山魈?哪见怪人?
她恍惚一愣,低头往手上看去,左手紫黑,掌心被圆形利器刺穿。铜钱大的圆孔,边缘有三道豁口,黑血汩汩溢出,令人惨不忍睹。
秦孤桐牙关要紧,双目一敛,顿时寒光四溢,凌厉万分。她唰一声,撕下衣摆布带。按在肩膀处,见还有知觉,快速缠绕三圈,牙齿咬住一端,死死绑紧。脚尖一挑,横刀跃入右手。毫不犹豫对着左手、小臂,划开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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