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孤桐自然不会说实话,一时只想起雅弗编的“何丽”身份,便借来一用:“不敢相瞒前辈。晚辈出身华山,师尊名讳不敢言,现为西峰首座。此番下山游历,受师尊之命,途经各门各派,需前往拜访,正欲往太和山。”
“胡说八道!”张舵主冷哼一声,金背大刀一挥,只听锐气破空之声,厚毛毡的帐门顿时破开两半,冷风呼呼的刮进来。“太和山封山闭派已经好些年,你要拜会谁!”
秦孤桐猛然一惊,疾步护在萧清浅面前,手一抬,就要拔刀。却又瞬间冷静,解开包裹取出一物,往张舵主面前一送。声音平稳如常,说道:“晚辈口误,是往太和城。”
死了十几号兄弟,张舵主心中正窝憋。见着秦孤桐递来的东西,瞥一眼,摆摆手,皱着眉头在屋里踱步。他脑子不糊涂,知道要是这两人下手,早跑远,何必在这等自己。
何况谷里出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只因她俩活着才古怪,但谁带盲人出来行凶杀人?
他刚盯着萧清浅看了一眼,便被秦孤桐挡住。张舵主眉头骤然紧皱,不悦道:“你姐姐是纸做的?多瞧两眼就能坏了?”
秦孤桐面色一沉,不卑不亢,拱手一礼:“张舵主见谅,家姐为我才如此。您若有事,问我便是。”
张舵主蹬她一眼,心里没个头绪,越发烦躁。
秦孤桐将华山的命牌收入怀中,这是从雅弗那儿顺来的,没想这儿派上用处。她冷眼瞧着张舵主来回踱步,过了片刻才假意开口:“张舵主,此事非同小可,可要告知霍大当家。”
“你怎知我们是天汉寨的!”张舵主猛然回头,虎目圆瞪,金背大刀寒光四溢。
秦孤桐暗道不好,脸上茫然不解地问:“咦!我遇到小宝的时候他说的,难道你们不是?”
张舵主老脸一红,还好天黑。何止小宝,他自己之前也说过。只不过此刻疑神疑鬼,一时不曾想起来。
他冷视秦孤桐半响,终没出手。这一夜已死了这么多人,该防备外敌才对,节外生枝反而不妙。况且......他摇摇脑袋,皱眉问:“你从码头来,见着船了吗?”
唯一的一艘船已经被吴老大划走,哪里还有船。
秦孤桐正怕他在此处起疑,便答道:“我们本该在太和城下船。然而晕船一直在舱里,等发现已经晚了。船家哄我们,说此处也能往太和城,我们才下船。”
张舵主闻言摇头:“你们这些小娃,就差在脸上写着好骗。”说罢看看外面,原来光阴荏苒,天际已然鱼白。
天既亮,山魈是不会再出来。张舵主心里松了口气,转头对秦孤桐说:“没事了,你们歇会吧,这一夜真他娘的晦气。”说着大步离开。
秦孤桐哪里敢睡,却也知一时走不了。思索片刻,干脆拉着萧清浅出了帐篷,想找一处地方,简单洗漱。
出门就遇见狗毛。狗毛本是过来盯梢的,听她说要洗漱,指着一处道:“两位往上走走,双龙瀑布的水从那下来,干净的很。”
山高天寒,谷中云雾缭绕。
秦孤桐牵着萧清浅,漫步上去。果见山泉叮咚,蜿蜒而下,弯腰鞠水,清凉爽快。
洗漱完毕,两人寻到张舵主。秦孤桐拱手行礼,便说离意。张舵主瞧她一眼,伸手一掀帐篷,只见里面排排躺在十几具尸体。
秦孤桐倒吸一口冷气。
方家后山,她见的死人比这多。可这十几具尸体,整整齐齐排练。皆是脖上一道青黑绳印,不见血迹,反而更加渗人。
“小娃娃,不是我吓唬你,这山里头鬼着了。”张舵主松手,帘子落下。“这山虽属太和山脉,但我在山里走过几圈,也没见甚么山道。我瞧着你合眼缘,这才多说两句。”
秦孤桐心中一沉,拱手抱拳,沉声谢道:“我知前辈好意,还请指点。”
“你不如等我们的船回来,我要回寨子里,正好顺路载你一程。”张舵主眉头紧锁着,摸摸腰间大刀:“今晚上我到要看看,它还敢不敢来!老子还怕它不成!”
脚步声响起,两人皆是一惊。
待来人靠近,才看清是狗毛。他忧心忡忡走过来,满腹心思的说:“舵主,人都清点好了,满牙子的尸体也找到了。不过小宝......”
说话间远处传来脚步声,这谷中活人不过六个,都在帐篷里外。来人又是谁?
慢慢白雾中显出一个人形,形状十分奇怪,好似长了两个脑袋!
那人越走越近,露出样貌。
原来是那敏哥。他在谷外地上躺了一宿,刚刚醒来,捂着脖子,晃晃悠悠的回来。见着诸人先是一愣,接着噗通跪下。
“舵主,我我...我...”
“行了,别在我眼前晃,”张舵主最见不得他怂样,一脸厌烦的把他轰走,末了还嫌弃道,“没长张小白脸,还得小白脸的病。”
狗毛却是快步跟上,他还得问问敏哥昨天夜里的事。
秦孤桐见两人都走了,一时无奈,牵着萧清浅又回帐篷。哄着萧清浅睡下,自己坐在床边发呆。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当初要下船,一是寻白鸢,二来是想既然白鸢被人盯上,说明萧清浅在船上之事,也难免他人知道。靠着汉江边下来,虽吃些苦。但深山旷野,又是突然行事,必定能甩开些人。
那料到如今进退两难。
这张舵主虽昨夜行事鬼祟,到不像坏人。但久留必定不妥,何况那吴老大说不准认得自己。
她想到此处心中一跳,起身要站起来。却觉身后一扯,扭头一看,原来萧清浅睡梦中依旧牵着她衣角。
秦孤桐见状失笑,转念想起如今身处龙潭虎穴,霎时笑容僵在脸上。她怔楞地盯着萧清浅,见她如寒梅卧冰雪,玉肌瘦弱。又想起她往昔经历,一时失神。
外面喧哗,秦孤桐连忙大步走出去。到帐篷外一看,见日升山顶,云雾消散,天光大亮。
她闻声往远处望去,顿时心中惊涛骇浪,一刹时变了脸色。
张舵主对面站着个铁甲将军。身高九尺有余,宛如山岳。身穿玄铁重甲,头戴胄盔,胄盔上插白羽,下连缀护颈。两肩覆盖披膊,裙甲一直垂到膝盖。要系着皮带,挂着一把重剑,脚踏云头铁甲靴。
倒不是这一身装扮奇怪,君瀚府重甲士也都这般穿着。而是他这一身,好似刚从土里挖出来的。玄铁甲片上锈迹斑斑,装饰的金银片剥落许多。
最可怕是那张脸,面如灰白,可与死人媲美。黑瞳放出两道冷光,透着阴森森的死气。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活像一具兵俑!
恶战
秦孤桐的手,慢慢扶上刀柄。
眼前这玄铁将军兵俑太过诡异,断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她心思飞转,放缓呼吸,静观其变。
张舵主虽是个爆脾气,但风里来雨里去,跟着霍大当家在江湖上打拼二十年。眼界见识自不用说,习武之人六识敏锐,铁甲将军身上散发危险气息,尚未走近便能警觉到。
张舵主虎眼一敛,想起昨夜种种诡异。扶着腰间金背大刀,沉声问道:“远道是客,朋友走的是旱道还是水道,吃得白饭还是黑饭。报上个名号,也好让兄弟知道怎么称呼。”
就在秦孤桐以为,这铁甲将军不会说话之时。他开口了,那声音好似从井底洞里传出来的,嗡嗡听不清:“宝藏留下,人自刎。”
张舵主顿时大怒,破口骂道:“你他娘的甚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抖威风。我呸!”
说着抽出金背大刀,随手一挥,空气中响起清脆明锐的响声——“铿!”
这一声尾音颤颤,过了几息。铁甲将军胄盔顶端白羽从中折断,缓缓飘下,落在地上。
张舵主看着白羽落下,不由一愣。他突然出手只为扬威,却不曾想这般容易,一时倒有些迟疑。
铁甲将军抬手,抽剑。
他动作很慢,仿佛真如兵俑一般生涩。
那是一把八面重剑,四尺六寸长,六寸宽,一百三十八斤重,尤胜□□。不必剑锋,剑面拍下,足以将人压成肉泥。
张舵主不敢大意,脚尖微动,提气沉腰,蓄势待发。
铁甲将军巨剑横扫,狂风骤起!
狗毛在张舵主身后,明明已经万分小心,还是被这风刮了个踉跄,连退两步,撞在帐篷上。
张舵主气出丹田,提刀而上,金背大刀迎面一斩!
秦孤桐见张舵主出手,便知他刀法套路,与自家有五分相似,皆是大开大合,以攻代守。而张舵主这一斩,力求一击毙敌。既是雷霆一击,又备有二处后招。
铁甲将军巨剑相抗,横在面前。
高手过招,鲜少如此。
一来太过笨拙,二来太过被动,三来两方都是重兵,受对方一记重击,必定双臂发麻,弄不好还可能骨折。
张舵主见对方如此,顿时眉梢一皱。他这刀锋砍在剑背上,难免伤刃,实在太亏。他手腕一带,金背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只往那铁甲将军脖间斩。
铁甲将军几乎全身戴甲,只有脸、小臂,膝盖。虽然有护颈,但人的咽喉十分脆弱,即便有护甲,这一刀而下,纵是不死,也要痛苦万分。
刀光闪过,就听——“铛!!!”
金属相撞,火星四溅。
铁甲将军巍然耸立,未动丝毫。百炼玄甲上,一道浅浅的划痕。张舵主前后脚一动,弓字步蹲低站稳,手臂酸麻发颤。
秦孤桐心知不妙。
张舵主大喝一声:“拉金丝网,一起上!”
相似小说推荐
-
相忆采芙蓉GL 完结+番外 (广陵散儿) 2019-12-16完结8670 7803莲真站在那里,眼里泪光莹然。她恍如不见,皓腕轻抬,那饱蘸浓墨的狼毫便稳稳的落了下去,...
-
太监不与四时同 (无德无能) 2020.03.14完结2826 6170辛者库来了一个做苦力的小太监,看似纯良无害,沉默柔弱,实则——狂炫酷霸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