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松松手。”香九淡定的说。
木苏娆困得紧,许久没回答,默了片刻才问:“……你要去哪?”
“茅厕。”
木苏娆哼哼唧唧起来,泫然欲泣,往香九怀里拱了拱:“别去,人家不想和你分开。”
香九:“……”
香九将被子往上提了些,盖住木苏娆泛起凉意的肩头:“我马上就回来。”
“不嘛,别去。”
“乖,听话。”
木苏娆哪能真不让香九去,况且也胡闹不过,撒娇耍泼的讨了个甜甜的亲亲,这才如愿以偿的放过香九。
香九怕她又整幺蛾子,拎起鞋子就往外走,冬天的夜偏冷,地板更是冷得香九牙关打颤。
刚跨出门口,就忙慌慌的把鞋穿上,一把腰杆直起来,便和几位侍卫大哥来了个“深情对视”。
为首的问:“香小主去哪?”
“……茅厕。”
为首的退开一条路:“请。”
香九感激他,颔首谢过,却不想他非要跟着她。
“我去去就回。”
那人死人脸,没作答。
香九一时没辙,嘬嘬牙花子,悻悻地继续往前走。
来到后院的角落,准备掀帘子进茅厕时,又把手放下了。
“嘿嘿,大哥,我这人矫情,有人看着怕尿不出来,你就在这等我一会儿。”
侍卫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死人脸。
香九:“……”
“我好歹是皇主子男宠,长得如花似玉,不管男的女的,哪怕和我一样是个太监,我也得避嫌。”
“还有还有,皇主子性子古怪,爱吃醋……”
木苏娆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她的名号就是杀手锏,侍卫大哥不得不多生出忌惮。
再一瞅香九那张脸,的确如花似玉,叫人心驰神往……
侍卫大哥有一点点动心。
他用力地甩了下脑袋,站到一边去:“您自便。”
香九心中悬起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暗暗松下紧绷的肩头,笑着和他客气了一句。
进到茅厕里头时,一只手从猝不及防的从暗处探出来,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香九:“!!!!”
梦茯苓
香九心慌慌,下意识的想要挣扎, 不等喉间发出呜咽声求救, 就被贼人点了穴道。
她身子立时就软了, 两眼一抹黑,昏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客栈, 还被无情的绑住了手脚, 像只麻袋趴在马背上。
马跑得很快,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马蹄下是绿油油的林间草地。
她的肚子压得难受,呼吸不畅,哎哟哎哟的闹腾起来:“不知是哪家哪派的哪位好汉,报上名来!”
四周传来不少打趣她的话——
“哟, 醒啦?这太阳晒屁股了才醒,容二城主的睡眠质量挺好的呀。”
“功夫不错, 下次的穴再多点两处, 估计得睡上三天三夜。”
“依我看哪,直接一记闷棍打晕她算了。”
你一言我一语, 不时几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香九窝火的很,奈何自己为鱼肉,人家是刀俎, 只能强忍着二世祖的臭脾气,说起软和话:“姐姐们都是哪路神仙呐。”
没人搭理她。
香九的厚脸皮在当奴才时磨练得炉火纯青,坚持不懈道:“好姐姐们, 你们给个痛快话,是劫财还是……劫色啊?”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乐了,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像是担心岔了气,纷纷勒紧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深山老林,荒无人烟,几位妙龄女子围绕着她放声大笑着,怎么看怎么像劫色,而且是马上就劫的那种。
香九内心忐忑,本是一句玩笑话,不料却成了真。
美貌,总是让人这般烦恼。
香九的牙齿咬住舌头,时刻准备咬舌自尽,她想好了,这一生无论身心都只属于木苏娆一个人,哪怕就此永别,她们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也将流传千秋万世。
香九的情绪酝酿的很到位,内心激情澎湃,屏住呼吸,小脸憋成猪肝色。
腰间忽然来了一道力道,将她从马背上拽下来。
香九顺势摔在地上,却是不怎么疼,青草长势极好,层层叠叠,厚实的像是一大块波斯地毯。
太阳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漏下数缕光斑,有一缕落在她清澈的眼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感到不舒服,闭上眼缓了缓,再睁开时,拽她下马的人,已然站到了她跟前。
她眯着眼,定睛望去,头皮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发根都跟着一块炸立。
“……梦茯苓!!!”
招摇楼大弟子梦茯苓!!!
沃日!!!
香九惊恐万分,不顾绑住的手脚,跟打了鸡血似的,猛得跃起身子,一蹦一跳的跑了。
梦茯苓和众师妹:“……”
她们也没急着追,靠着马儿,悠悠然的抱臂而立,欣赏香九的表演。
还没欣赏尽兴,香九就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个狗吃屎。
绝色太监的偶像包袱碎了一地。
香九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驰,但她没有就此放弃,龇着牙,拼命撕咬着手腕处的绳索,后又借着那块石头磨呀磨,求生欲非常令人感动。
梦茯苓有耐心,给了她一柱香的时间自救,然而香九辜负了她的好意,那绳索一点松开的迹象都没有。
“容二城主,闹够了吗,山长水远,咱们抓紧时间赶路吧。”
香九怒目圆睁:“去哪?”
梦茯苓用“你说呢”的眼神看她。
香九顿觉那奔驰而过的一万头草泥马,奔回来了:“我不去招摇楼!!”
“那可由不得你了。”梦茯苓两三步上前,拎小鸡崽儿似的拎起她。
香九垂下脑袋顶她胸口。
梦茯苓羞红了脸,她再如何江湖儿女,也是个未出嫁的黄花闺女,说袭胸就袭胸,多难为情啊。
不过侠女难为情的反应,和不一般女子难为情的反应略有不同——梦茯苓抬脚踢上香九的膝盖,干净利落的把香九踢瘸了。
香九暴风哭泣: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怪自己太大意,本以为万无一失,孰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心想要逃离木苏娆的保护圈,逃离昔日同僚的追杀,招摇楼就等着她这么干呢。
如今大城主下落不明,二城主又被敌方擒获,她雎鸠城数十年的基业,怕是要完。
.
林边小道上,一对人马扬鞭策马,马蹄嘚嘚,带起漫天尘土。
为首的红衣女子,一刻也未舒展过紧皱的眉宇,就连呼吸也崩得发紧。
“主子,前方是十字路口。”南叶喊住她。
木苏娆猛得扯住缰绳,□□的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发出尖锐的嘶鸣。
她跳下马,疾步到十字路口站定,后又蹲下.身,仔细观察路面上的一切。
抬手,找来昨夜那名看护香九的侍卫,问:“昨夜与你交手的是几个人。”
侍卫拱手答:“五人,皆是女子。”
木苏娆沉下脸色:“她们一直在我们之前,势必是骑马,眼下马蹄印却没了。”
侍卫朝前张望,果然见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车轮驶过的痕迹,另还有几双大小不一,深浅不一的脚印,说明路人们拥有不同的年龄和体态,绝不会是五位年龄相仿的女子。
“主子的意思是……”南叶擦擦额角的汗。
木苏娆重新上马:“她们进林子了。”
林中树木林立,又生有许多野草,不容易留下足迹,木苏娆虽然心急如焚,却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线索,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着脚下。
前进的速度慢下来,林中的光线变得不明朗,南叶拧开水囊,急道:“主子,累了一天了,喝口水歇会儿吧。”
木苏娆猩红的眼睛钉在他脸上,透出骇人的狠厉,人有些魔怔。
南叶小腿肚子转着筋:“奴才是担心您的龙体——”
木苏娆啪的打掉他递来到水囊。
南叶不敢去捡,十分熟练的抱住木苏娆的腿跪下了,一时声泪俱下:“主子,您折磨自己也不是个办法,香小主吉人自有天相,全天下的百姓可都指着您活呢。”
木苏娆发起怒:“放开!”
不听话就是抗旨不遵,南叶收回手,手心在老寒腿上搓了搓。
木苏娆越看他越来气,退开一步,找好距离和角度,提起海棠红的裙摆,抬腿就是一脚。
南叶压根儿没想到木苏娆出了宫还踹他,一点准备都没有,直挺挺的摔了出去,肥肚腩硌在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上,疼得他死去活来。
“呜呜呜……”
当太监难,当总管太监难,兼职皇主子的出气筒更是难上加难。
他下定决心,找回香小主后,他就告老还乡。
不经意的一打眼,发现石块的半腰处,系了一白茶色的布条,边缘粗糙,好似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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