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观水巧言令色,哄的邢阳把他那颗刚刚吊起来的心又平稳的放回了肚子中。
他牵着青年的手,漫不经心的想,真话假话混杂着,细水又长流着,早晚有一天,假话也全都变成真实。
戚观澜脚步快,先行一步去了之前邢阳落脚的那家客栈。
看样子要明天再启程了。
这家店的生意是真不好,店门口打着两盏纸灯笼,店小二捧着一碗面呼噜呼噜吃的正香甜,见他们过来急忙放下碗,指指店中:“您回来啦?刚才那个小公子已经进去了。”
他看看戚观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真是一模一样,今个儿早上我还在想,您们不是刚走么,怎么后脚小公子又一个人回来了,没想到竟然是双生。”
邢阳笑着跟他说了几句话,牵着少年往上走。
他伤还没好利索,脸上的笑意都勉强。
他寻到房间,伸手推门。戚观水神情忽然一僵,从后边贴近他,伸手蒙住他的眼睛,撒娇道:“信不信我?”
邢阳只当他玩心起了,拍拍他的手,“放开,别闹。”
“不放,我领你去床上。”戚观水笑道。
怎么可能放手。
门被推了开来,所幸他捂得及时,没让邢阳看见里边。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桌子只剩了几根可怜的木条,瓶瓶罐罐、点心茶叶,横尸遍地,惨不忍睹,地板上大大小小的水渍,连墙角的浴桶都被豁了一道大口子。
房间中央还躺着纵月的尸身。
戚观澜早他们回来一步,此时正在房间中,抓着一把扫帚,动作干脆的收拾着东西。看见他们进来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继续收拾。
“来来来,走这边。别怕,有我领着你呢。”戚观水面不改色,牵着邢阳绕过纵月的尸身,径直将他按到了床上,笑道:“我松手了?”
邢阳无奈道:“快松开,像什么样子?”
——他要是醒着,必定得跳起来,一人一揍一下。
戚观澜那边收了尾,一丝不苟的将扫帚搁到墙角,单手拎起纵月,隔着窗户扔了出去。戚观水这才松了手。
邢阳掐了一下眉心。
坐在床上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他脑袋还是不甚清醒,随口问道:“终南紫府那边如何了?”
戚观水顺势上了床,把头放在他大腿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戚观澜搬过一个凳子,坐到邢阳面前,“终南紫府掌门、峰主大多素餐尸位,灵脉崩塌后收拾了细软跑了,宗中弟子也没剩几人,如今人口兴旺的就只剩了太清、妙春两峰。”
妙春峰没事儿便好。邢阳松了一口气,问道:“白穂师尊的伤势怎么样了?要不要急?”
戚观澜面色无波,道:“无碍。”
戚观水又是一个哈欠,眼角带了些眼泪,问道:“什么时候可以休息?”
邢阳道: “累了?再忍忍。”
“我也很累。”戚观澜看着他,语气平淡,却让人觉得委屈,“披星戴月往这边赶,一路滴水未进。”
戚观水笑道:“这好办,客栈偏僻,尚有空房,再要一间房就可以了。”
邢阳摸摸鼻子,有些愧疚道:“抱歉……我之前答应过他,要陪他睡的。”
——竟然赶了巧。
戚观澜面色冷硬,半晌没说话,转身就走了出去,回手关上了门。
戚观水抱着邢阳,嗤笑一声。
会哭的孩子才会有奶喝。
就这么熄了灯。
戚观水兴奋得很,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他不是第一次与邢阳同床,趁着青年熟睡早就将他摸了个遍,只是如今反将了戚观澜一军,让他得意更添几分。
戚观水小狗一样的趴在身边身边摇尾巴,叼着他的手指看着他笑。
没想到一把被按住了。
邢阳反身趴在他上边,两只手撑在他两颊旁,将他压得动弹不得,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冷淡,“闹腾什么?账还没算完。纵月是怎么回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这是今天份的猝死套餐_(:з)∠)_
甜不甜?!甜不甜?!就告诉我甜不甜!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啦,其实原来预定的是洞窟里直接回去来着……怕太刺激了吓到你们(搓手
以及小天使们不要等更……防盗章每天早上九点更新,凌晨三四点才会替换,不要熬夜,早点睡。
第62章 带我回
青年清浅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惹得他心尖都痒了起来。
戚观水下意识的伸出手, 轻轻的碰了碰邢阳的脸, 感觉到指尖的温热,有些迷醉的眯起了眼睛。
邢阳皱眉道:“说话。”
这事儿可不是让他糊弄糊弄就能过去的, 邢阳捏住他的脸, 心道,真以为今天晚上把你留下来是为了搂着睡觉?盖着棉被纯聊天……鬼才会信。
戚观水啪嗒一声打在他手臂关节上, 邢阳没防备,也没想反抗,手一弯就躺在了他的怀中。少年比他高, 一直以来都像是猫儿一样往他怀里拱,久而久之邢阳也习惯了,如今角色交换, 他鼻子磕在少年结实的胸膛上, 眼睛一酸, 没反应过来。
少年眯着眼睛笑, 手疾眼快的按住了邢阳的脑袋,躺着也能摇他的尾巴。
邢阳反手敲他胳膊, 啪啪啪的一下比一下重, 敲了一会儿少年没反应,他自己倒是先红了脸——隔壁睡着戚观澜,也不知道有没有让他听到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邢阳鼻尖萦绕的全都是少年身上的气息,他闷声道:“放手!今天这事儿你不说清楚,就别想睡觉。”
戚观水眨眨眼, 气定神闲道:“说什么?”
邢阳气得一噎。这事儿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纵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逢天悦又是什么样的人?戚观水那时候年幼无知,教什么学什么,指不定被灌输了乱七八糟的观念。他难受又心疼,明知道如果有纵月在,小孩儿这几年过的可能会稍微好过一点,至少不用为了食物发愁,但是……
少年胸腔微微起伏,“嗯?”
邢阳气急败坏道:“逢天悦说……”
少年动作一顿。
他跟戚观澜不一样。前者严肃冷淡,做事儿调理、一丝不苟,睡觉也要把裘衣绑的严严实实,睡姿板正的像是要进棺材;戚观水整天懒懒散散,穿了也跟没穿一样,次次都恨不得当着邢阳面把自己扒干净。
这次也是,他衣服散了一大半,青年侧脸直接贴在了他的胸口上,被压制、被控制,被牢牢锁住、动弹不得。这个姿势是在是太过撩拨,他简直想彻底撕破脸,轻轻松松把青年按在身下,看他惊慌失措又茫然的表情……
——还是再等等吧。
真怕吓到他。
肌肤相贴、感觉最明显。
从邢阳嘴里听到‘逢天悦’跟‘纵月’的名字,戚观水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仗着青年看不见他的脸、挑着眉、刻意的放缓了呼吸。
邢阳明显感觉到他呼吸的幅度小了一些。
他顿时心虚了起来,勉强把上一句话接了上去:“逢天悦说这几年纵月一直在‘照顾’你。可是你没有跟我说过。”
何止是没有说。
简直就是在故意隐瞒了。从遇明嘴里知道戚观水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之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难以言喻的自责中,小心翼翼的呵护、生怕哪里说的不对刺激到他;不敢问大纲去哪,进门必须点灯、黑暗的草丛都不让他接近。
可是他呢?
嘴里又有几句实话。
桌子上还点着一盏小灯,灯芯被从窗外渗进来的风吹的扑簌簌乱动。
“喏,你以前给我说过。你讲,阿水,你不喜欢的、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可以不用说。”戚观水终于愿意松开手,邢阳迫不及待的从他身上滚了下来,翻身躺到了一边,少年也跟着动,两个人都侧身,刚好面对面。
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认真道:“我现在可以不说么?”
邢阳顿了一下,不久之后他摸摸戚观水的头,“睡吧。”
他翻身,正面朝上。
脑袋里浆糊一样,各种各样的说法乱七八糟的一起翻滚,他自己理了理,发现理不清,干脆就不想了。
他在戚观水心里占了什么分量?少年嘴甜,对谁都一样,许多年前就能哄得谁都不服的陀幼琳一口一个‘观水’,甜言蜜语随口就来,兴许跟他也就是随便讲讲。
他想对小孩儿好,一心把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告诉他。
可是他缺席了这么多年,怎么就能舔着脸、忽然出现之后再要求戚观水跟着他的想法走?纵月恶毒又阴狠,但是再多的不好也是从邢阳自己的角度看过去,戚观水没有他的视角,更不知道洛城中的那一场争斗。多年来是她陪着他过的。
邢阳闭着眼睛。他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少年抿着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硬是掰着他的肩膀把他翻了过来。
“你看看我,”他难过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可是纵月真的……照顾了我很久,我不想因为你讨厌她、就连带着讨厌我。逢天悦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信他。”
邢阳无奈的睁开了眼。少年果然很委屈,纤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泪珠,眼看又要开始哭。邢阳给他擦擦眼泪,轻声道:“我不会讨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