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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来不复归 (青茶木)


  青贝纠正:“对手肯定是有的,不然咱们王上早就被天帝想办法除了。”
  “啊?为什么?”
  “法盖六界,无人制衡啊笨蛋!”
  “哦对对对!”
  “不过嘛,王上在天庭也肯定是举足轻重的上神,天帝也肯定很器重他。”
  “嗯对对,我也这样认为嘿嘿!”
  “而且,王上这次从天庭回宫,心情肯定很好!”
  “啊?你怎的知道?”
  “你傻啊!王上哪回心情差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哪还会坐轿辇?”
  “对对对,你说的对嘿嘿嘿!”
  两个扇贝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尤其愉悦,似乎轿幔里的敖广并不介意,任由她们说。故而,某狐和某狼在一旁听得也欢快。
  白葶拿螃蟹钳子偷偷敲了敲苌夕的龙虾钳子,轻声道:“听到没?敖广如今在六界可出名了,个个都敬仰他!”
  苌夕认为不足为奇,瞧了一眼那座夸张的奢侈轿辇,压低嗓子,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道:“当然出名了,自女娲造人以来,三岁娃娃都知晓东海有龙王。”
  一句话落地,不知道轿幔里的敖广做了什么指示,八神大轿蓦然停止了前行。
  苌夕一愣——他发誓,他说话的音量比其他三个都要低很多,那个龙王绝对听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其他的什么,触犯了东海不成文的规定,某狼立马乖巧无比地紧贴到地上,恨不得钻进地缝——但愿犯事的不是他!
  万籁俱静,海水流动得缓,隐隐透着不安。
  敖广下了轿辇,走近路旁的一对“虾蟹”。
  二者虽说都是兽妖里地位还算不错的妖王,不过毕竟妖神有别,在敖广的东海,还是大气都不敢喘的。
  苌夕微微抬眼,视野从全部的泥沙,变成一半泥沙,和一双玄黑色的靴子......的尖端。
  那靴子虽颜色低调,但却用金线精致地绣了一条栩栩如生的腾龙,苌夕咋舌——神界的祖宗,真他女马的有钱啊!
  敖广不作声,其他跪在地上的虾、蟹、扇贝、海马、章鱼,亦不敢吭声。
  胸口像是有一口鼓,一直闷闷地敲。
  僵持了大约一炷香,苌夕很是苦恼——他憋了一个屁,不知道该不该放。
  放吧,又怕触动了东海哪条规定,冒犯了龙王。不放吧,他又委实憋得难受。
  关键是这个敖广仿佛要故意炫耀他的靴子一样,一直在他面前不肯走。苌夕紧张万分地朝旁边的白葶一瞟,心中大叫不妙!
  白葶的法术在妖界还算上等,但在威震六界的敖广面前,那简直是壮牛身上的汗毛。
  只见他面如白纸,额头溢出一层浅汗,“大青蟹”的外壳正在褪色,逐步朝白色变去。尽管还在挣扎,但如若没人帮他,必定会现出原形!
  要是当场被抓包,那便要倒大霉了,说不定还要被关在东海十天半个月的不给饭吃。苌夕想了大概一个眨眼的工夫,觉得为了今后的十几天有饭吃,也一定不能让白葶原形毕露。
  于是斩钉截铁,果断伸出手抓住白葶,十指交扣,掌心贴着掌心,将法术传输给他——这样传法,即便是天帝也发现不了端倪。
  逐渐,白葶的神色慢慢好转,“大青蟹”又恢复了青色。
  一对虾蟹都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墨赋见自家主子半天不说话,以为出了什么事端,便快步上前,道:“王上,可有何处不妥?”
  敖广没有说话,唯独一双俊眉拧得厉害,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墨赋习以为常地跟上前,问道:“还需要轿辇么?”
  敖广脸色阴沉,似是很心烦意乱,扔下一句:“不必。”
  之后,陡然化作一条巨龙,穿梭在海水中,刹那间不见了身影。
  果然,神龙见首不见尾。
  两个扇贝连连叹惋——龙王大人又生气了......
  白葶被急速涌动的海水搅得一晕,待回过神来,发现身旁的苌夕还傻愣愣贴在地上。单薄的虾壳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便以为这狼还陷在龙威的余震里,凑近问道:“你怎么了?还没缓过来?”
  苌夕眼神茫然,迟钝地站起身,“......不是。”
  白葶回想起方才的惊心动魄,道:“适才多谢你了,没想到敖广的龙威如此强烈,我竟险些没有招架住。”
  苌夕似是被抽了魂魄,木讷道:“嗯。”
  白葶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当真没事?”
  苌夕挥开对方的手,道:“没有......”
  海里不比陆地,时不时会有阴森的声音从幽远的地方传来,像是女鬼的哭泣一般凄厉。
  苌夕望向敖广离去的方向——方才那个“不必”,听上去尤其耳熟。
  不过......应该是幻听......
  苌夕与白葶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兽妖,擅自闯入东海不说,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好巧不巧溜进了水晶宫,然后又好巧不巧,偷跑进了传闻中的“东海禁地”。
  白葶将食指在下巴上摩擦,望着石碑上的字,挨个挨个念:“擅闯者,杀无——”猛然吸了一口气,“杀,杀无赦......”
  苌夕倒没什么波澜,上前道:“禁地一般都这样写,就吓吓那些胆小的。”
  白葶指着赫然的六个大字,“杀无赦啊......万一被发现,敖广一掌就能将我们拍死!”
  苌夕完全同意,点头道:“嗯,确实危险,不如别上去了。”
  说着就要走,被白葶不甘心地拽了回去,勾人的眼眸一横,道:“不成!来都来了,不上去瞧瞧,我得吃悔一辈子。”
  苌夕端老了姿态,扬起下巴,“决定了,不改了?”
  白葶犹豫着扶额,“嗯......你再让我想想......”
  苌夕没什么耐心,“那孤先走——”
  “——别别别!”白葶把身家性命全都豁出去,咬牙道,“决定了,上去!”
  是骡子是马,他一定得拉出来溜溜!那凡人收服了六界最痴情的敖广,肯定不简单!
  断龙崖本身没有高到冲出海面,爬上去并不得功夫。只是悬崖的那下头是没有底端的深渊,故而有“崖凶可断龙”的说法。
  于是乎,苌夕很深刻地体会了,何为“凶崖之寒”——那是连法术都不管用的寒啊!
  倒不是寒冬腊月的那种冷,而是从心底里,勃然散发的,一股接一股的凉意。
  “你不觉着冷么?”看着大步流星的白葶,他十分疑惑。
  白葶一颗心全都在石像上,“没觉着啊,怎么,你冷?”
  苌夕颇为窘迫地点头。
  白葶调笑道:“可能这石像克你吧,瞧我,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苌夕觉得荒谬,道:“我跟那凡人不沾亲不带故的,他怎么可能克我?”
  白葶耸肩,“那谁知道?不过嘛,我倒通晓一个驱寒的好法子。”
  “什么?”
  白葶另有深意地瞧着他,露出一丝媚笑,嫣红的嘴唇吐出两个字:“双修。”
  苌夕冷漠,一把推开他,道:“多谢,孤不冷了。”
  “嘁,没劲!”白葶悻悻作罢。
  苌夕跟白葶一路上崖,直到白葶指着前方,欣喜若狂,喊道:“啊!在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老君,麻烦了。”沭炎垂首,乞求道。
  太上老君一哼,吹着银白的胡须,“不给!”
  “老君......”沭炎又深深行了一礼,“若不得解药,小王此生断会不知所措,死不瞑目。”
  太上老君背对他,“说不给就是不给!你说再多也没用。”
  沭炎别无他法,咚地跪倒在地,“小王,恳求老君!”
  太上老君气得跳脚,“你,你做什么你!这耍无赖嘛分明是!”
  沭炎在地上重重一磕,额头贴地,道:“求老君了......”
  

  ☆、东海(三)

  
  石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沧桑,相反,一千年了,保存得还很好,轮廓仍旧十分清晰。
  白葶哇了许久,赞叹道:“这就是敖广喜欢的人啊......果然风度翩翩,不同凡响......”
  他试图接近,却发现离石像只有一张纸的距离的地方,有一处屏障。用法术都攻不破,坚硬无比。
  于是乎又连连咋舌,“看来敖广着实专情,一尊石像都要用结界护着。”
  苌夕偏头,不明白这没由头的崇拜从何而来,抱着手臂质疑道:“万一这结界不是他设的呢?”
  白葶言之凿凿,道:“除了敖广,水族所有生灵都不待见这凡人,谁还会给他设结界?”
  苌夕没有再做声,只觉得脑子里什么地方断开了,怎么也连不上。这感觉,便仿佛有人给了他一只箱子,他却把钥匙丢了。
  石像亭亭而立,在无尽的幽深海水中显得颇为孤独。它右手往前伸直,掌心摊着一团东西,随着岁月消磨,也化成了石头,瞧不出原本是什么。
  白葶又不死心敲了敲屏障,发出“叩叩”的声音。于是趴在上头,仔细端详。
  一寸一寸地看,看着看着,便不由得包公上身,联系从四海八方搜刮来的各种消息,从中推敲:
  “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信物么?他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出现在断龙崖?那日他跟敖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他想不开居然要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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