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天庭派人来催了。”墨章在门外低声禀报。
沭炎堪堪收回手,喉头抖动,千万句话郁积心头,皆只化作末了的一眼。
“嗯。”
再未回首。
暗夜中,一条巨龙直击长空,呼啸奔去,速度似闪电,在云海中一闪而过。
九天之外的荒岛,千军万马已然在那处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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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谷,莫首南寝殿。
叩叩!
木桌前端坐的人听到敲门声,陡然紧绷,拔高了纤细的声音:“谁?”
“孤。”
一如既往的冰冷。
莫首南慌忙起身,仓皇掩去激动,理了理衣衫,跑去将门打开。
勾出惯有的纤和微笑,道:“小妖拜见狼王大人。”
旦逍径直进屋,瞥了眼跪在门口的人,道:“起吧。”
“谢狼王大人。”莫首南起身,合上木门。
“好些了么?”
莫首南垂着头,“回狼王大人,好多了。”
旦逍将那瓶灰色的伤药瓶放在桌上,道:“这药不错,拿去用罢。”
莫首南一怔,“这是?”
旦逍似是不经意地解释:“孤每回受伤都用它。”
莫首南婉拒,道:“如此珍贵的药物,小妖消受不起。小妖的伤口没有大碍,狼王大人还是留着,日后自己用吧。”
旦逍不快,道:“你的意思,是我日后还会受伤?”
“小妖不是这意思。”莫首南语气颇急,连忙解释,“只是,只是未雨绸缪。”
“孤给你,你便拿着,这么多话干什么?”
莫首南颔首,“......是。”
旦逍看了他半晌,道:“衣裳解了,孤给你上药。”
莫首南蓦然抬首,惊愕地望着旦逍,“狼王大人!您万尊之躯,小——”
“——孤不想重复。”旦逍不悦地皱了眉头。
莫首南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背过身。缓缓解了衣带,从蓝色的衣衫中,露出被纱布包裹的背部。
旦逍念了个咒,让纱布自行解开,指尖蘸了药膏,在伤口上抹开。
旦逍的性格很冷,体温同样很冷。触碰到发炎的火热伤口,让莫首南后背都蓦然紧绷,宛如被拉到极致的弓弦。
冰火两重天也不为过。
流光稍逝。
旦逍收了手,道:“好了。”
“多谢狼王大人。”莫首南方才在心里反复重复这句话,想让出口之时,稍微自然一些。不过听起来,并没有多大起色。
一层一层穿好衣裳,屋内瞬时静默,衣料的摩擦声格外清晰。
旦逍盯着对方似乎无意打扮的装束,道:“你背上有伤,穿宽松些比较好。”
莫首南心中一暖,“是,多谢狼王大人关怀。”
素来冰冷的赤谷狼王,对诸事都漠不关心的狼王,永远高高在上的狼王,竟也有一日,会开始关心旁人。
莫首南欣喜地弯了眉眼。
“这瓶药,足够用到你伤口痊愈。”
“是,狼王大人有心了。”
“孤那日答应你的事,有想法了么?”
旦逍所指,是那日左青逼位,莫首南失去意识之前,他说的那句:
“只要你说,孤都答应。别死!”
莫首南想起他答应苌夕的事情,遂点头,道:“有的。”
“说。”
“苌夕若回来闭关修法,恳请您,允他一年出关一日。”
旦逍没做多想,一口答应:“好。”
莫首南没料到对方答应得这么快,心中虽然惊诧,却也没再追问缘由,“多谢......狼王大人。”
旦逍仍旧平淡,理所当然,道:“不必,孤答应的事,向来不食言。”
“......是。”莫首南没有边境地重复这个字。
屋中静谧无声,莫首南在面对旦逍之时,无时无刻不挂在脸上的君子笑容,时常有些僵硬,似是在掩饰某种不明的情愫。
然则此刻,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旦逍打破沉寂,道:“你的阴尸咒解了,至于红芝,她父亲犯了大罪,我已将她逐出嘲月籍。你带她去哪里,孤不会过问。”
不可商量的语气,压迫心脏的气势,没有边际的冰寒。
莫首南一怔,一头雾水,只是重复,“我带红芝大人去哪里......”
“或者你自己离开也行。”
莫首南愣了半晌,才明白旦逍下了逐客令。好不容易建立的欢喜,顷刻坍塌。
瘦削的身体猛地一震,好看的眼眸颤得厉害,竭力让语气平缓,道:“小妖说过,来赤谷,不是为了解药,不是为了红芝大人。为何狼王大人总是不信呢?”
旦逍冷冷一瞥,眼眸宛若冰霜,道:“因为你让孤,不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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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王上,若今晚......苌夕公子还是没回来呢?”墨章话语中透着担忧。
“那便不等了。”沭炎回身,道,“备浴汤,更战袍。”
“王上!”墨章叫住离开的人。
沭炎顿步。
墨章道:“此战,凶多吉少。若在危急关头,恳请王上念着公子,姑且将性命,放在首位。”
英挺的身形一顿,沭炎淡淡回首,道:
“本王若这样做,枉为敖广。”
作者有话要说: 上车打卡(*/ω\*)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锁......那什么,到底能看不能看,小天使们吱个声哈!
☆、别离(一)
旦逍冷冷一瞥,眼眸宛若冰霜,道:“因为你让孤,不敢信。”
莫首南宛如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不敢信?”
旦逍踱到窗边,道:“那日,左青最初只是声讨孤没教好小嘲月,你来之后,孤便成了私通阳巅的叛逆。你明面上帮孤,实际却截然相反。你说,孤要如何信你?”
莫首南望他,眼中情绪不明,道:“即便小妖没有出现,左青要陷害狼王大人的招数也大有其在。为君王者,不可能面面俱到,他只要抓住您失策之处大做文章,同样可以将您逼到角落。”
“所以,孤没把你跟他划成同类,也没有治你的罪。”旦逍的声音冷若寒铁,“然则,你若以为这样便可取得孤的信任,未免天真。”
莫首南喉中哽咽,道:“既然狼王大人怀疑小妖,那为何要答允小妖一个心愿?为何,要在小妖的内丹离体之后,抱着我......让我不要死?”
情急之处,自称已从“小妖”,变成了“我”。
“让孤恍惚,一时间失了冷静,几百年来,你确实是第一个。”旦逍负手,他冷静的时候,总是无情得吓人,“所以,你更不能留。”
莫首南沉默,肩膀不歇地抽搐。
许久之后,蓦然哀伤地仰起头,喉咙间发出沉闷的自嘲,堪堪开口,道:“狼王大人说了这么多缘由,无非......就是让我离开赤谷。”
旦逍坦然,“不错。”
莫首南摇摇欲坠,道:“恕小妖直言,您做决定,从未解释过。如若,真是你方才说的那些,那些让我非走不可的缘由,您一个字都不会提......您会杀了我,或者直接将我逐出赤谷。您不会过来跟我,解释这么一大通话......狼王大人......是在掩饰什么呢?”
旦逍一顿,又披上冷漠的外壳,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道:“孤的决定,不需要你来揣测。孤亦不是无情之辈,在你伤好离开之前,不会有人来搅扰你。孤,也不会。”
换言之,今日一别,便是永恒。
旦逍没有丝毫停顿,要说的说完了,他便大步朝门边走去。
“逍郎!”
一口一个的“狼王大人”,变换了称谓。
声音不大,却很坚定,简单的两个字,穿透旦逍肺腑——莫首南头一回如此僭越。
然则,这两个字,向来是旦逍的禁忌。
千百年来,这个昵称,皆只属于一个人。
他猛然回身,风卷残云的气势,眨眼的瞬间,便掐住莫首南的脖子,把人举了起来。
“你找死!”眼眶仿佛下一刻便裂开,手掌的力道越来越大。
淡漠的神情,终究被愤怒取代。
莫首南听到自己喉骨的声响,肺部似要炸裂般难受,费力仰起头,只能支离破碎发出几个单音。
他吃吃望着旦逍,眼泪便在那瞬间滚落。
桌上的药瓶亭亭立着,在烛光反侧,投下孤零零的黑影。
旦逍最后没有下死手,他将人扔在地上,便潇洒离开。
留下一句,明日离开赤谷。
蜡烛燃得很旺,成汩的滚烫烛泪,沿着烛身簌簌落下,凝滞在桌案。
直至灯灭,周遭陷进无边黑暗,屋内隐约的呜咽也没有停止。
莫首南的执念,在那一日,悉数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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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酸痛,苌夕第一个意识就是这个。
不过,稍微想了想这酸痛的由来,他又万分欢喜地藏进被子。
那双深邃的染了情/欲的眼眸,那两片性/感的滚烫的嘴唇,和无边温热的体温......
苌夕面红耳赤,闭着眼睛偷笑,朝旁边的位置——
滚一圈,再滚一圈。
咦?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