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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珠之贝 完结+番外 (敏敏特母鹅)


  那这样一来,父皇不也在算计着他利用着他?
  虞舒曜退出曜华殿时,忽觉得心上有些乏了,有些无趣。
  虞舒曜离开都城已经五日,快要踏入重曜国的北方土地。至于他离开都城的消息,暂时只有日曜帝和月蘅后知晓,日曜帝没有向众人宣布他已离开都城。
  他很急迫,五日内已骑坏了三匹良驹。他深知这次风波若不处理妥当,那天下之局势恐要大变。
  他只好快马加鞭地去寻找觞引。
  杀了他。
  按照地图,觞引的住所就在这了。
  此处人烟稀少,放眼望去只有觞引的木楼这一处居所。那木楼驻在两山间的广阔低地上,有一条清流从山间淌下,清流边则是成片的凤凰木林。
  虞舒曜下马,望着那隐蔽在凤凰木林里的木楼。
  走近。再走近。
  似曾相识,这凤凰木林,这木楼。
  一切都似曾相识。
  十二岁时,虞舒曜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到皇兄曾经的寝宫。在那里,也有成片的凤凰木,也有类似的阁楼。
  忽地,虞舒曜想起什么。
  流觞坞,引墨阁。
  流觞,引墨。
  觞,引。
  觞引。
  虞舒曜心头一动,他觉得自己正在慢慢拨开迷雾看清真相。
  十二岁时自己向母后问起碧落卷的主人,母后回避了这个问题,怕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什么。当时母后有说过皇兄从他人处获得碧落卷,那么当年觞引帮助过皇兄,可如今他却是恭亲王的同党?
  还缺少一个关键线索,使得不能让每个线索环环相扣。
  比起让觞引死,虞舒曜更想得到那一个关键线索。
  穿过凤凰木林,虞舒曜把马系在木楼前的树上。
  走近木楼,虞舒曜微微一怔。
  方才站在远处,自然没有仔细打量这座小楼,如今走近一看,真真被眼前的画面惊艳。
  直通小楼门前的是一排排木条搭成的小路,木条不新,许是经了多年的风雨,已有些许残破,却更显美感。小楼的门前有几节木质阶梯,阶梯两旁则是被架高的木地板,周边用低矮精致的木栏围着,作为这座小楼的外走廊。木走廊上还摆着一件小木桌,几件席垫,小木桌上还摆着一套茶具,茶杯里似乎还有热茶。小楼的门是开着的,似乎是小楼的主人正无声迎接着远来的贵客。
  热茶迎新客。
  门两侧则是几面对称的拉窗,令虞舒曜微微一怔的原因大多是源于这拉窗。那拉窗的结构和设计不同于虞舒曜常年居住的南方门窗,这拉窗完全由一层黄纸糊着,不似重曜国南方的门窗上皆有木材制成且雕饰着繁复的纹案。而这层黄纸上竟绘着凤凰木,而且是夏日里充盈着大朵大朵如火焰般炫目的凤凰花时的凤凰木。从右侧第一扇拉窗到最左侧最后一扇,每扇拉窗上绘着的皆是凤凰木。
  那一朵朵的凤凰花似要将这黄纸燃尽。
  画上的花开得太过放肆,让虞舒曜稍稍有些晃神。
  虽六岁时的记忆所剩无几,但虞舒曜始终记得父皇那时和自己说,皇兄最爱这凤凰木……

  ☆、拥抱

  虞舒曜沿着木板小路,再踏过那几级阶梯,进了这小楼。
  此时觞引正躺在长塌上小憇,那只白狐也卧在长塌旁。如觞水般的长发用一根白带随意束着,觞引的睡颜安详如孩童。屋子里的空气好闻极了,窗外的婆娑光影落进屋内,落到觞引的身上,发上,脸上。
  在此之前,觞引曾嚣张地要自己爱上他,曾绝望地吻着他。
  但虞舒曜从未见过这么安静的觞引,安静得像雪山的冰刃正在无声消融。
  “曜……”
  觞引在梦呓,那声“曜”轻软如羽毛,在光影里飘啊飘,落进了虞舒曜的耳里,心里。
  “你当真要娶她?”
  凉唇厮磨间,觞引如孩子般无助梦呓:“曜,你真的要娶她了。”
  虞舒曜脸上一凉,是水,是泪,是觞引的泪。
  虞舒曜想起那次两人在小巷里,那人也如梦呓般唤过自己。
  但此时出现在觞引梦里的男子,不是他。
  是虞曜仪。
  梦里,还是那木楼,还是那成片的凤凰木。
  “哎,你可是虞曜仪?”十四岁的觞引顽性未脱,躲在凤凰木上,想捉弄下前来拜访师傅的虞曜仪。
  当时正是盛夏,凤凰花开得正盛。觞引便躲在一簇簇火红的凤凰花里,不让虞曜仪看见自己。
  只是虞曜仪已经来拜访濯见道人多次,早已听过觞引的声音。每次虞曜仪与濯见道人交谈之际,觞引便放肆地打量着虞曜仪,让虞曜仪不得不记下他。
  “正是在下。只是觞引你躲在树上捉弄来客,让你家师傅知道了,怕又要受罚了。”
  躲在树上的觞引正巧看到虞曜仪低头浅笑,那嘴角的幅度正巧勾起觞引的情思。
  觞引竟也跟着他痴痴地笑了。
  没听到觞引的答声,虞曜仪以为他被自己气恼了。“怎么,小小年纪竟如此会生气?”
  “我快要十五岁了,不是小小年纪了!”
  觞引不希望虞曜仪把他看做小孩儿。
  虞曜仪被觞引逗笑,自己比觞引年长三岁,觞引在自己面前自然还是个孩子:“好好好,不是小孩儿了。那大人觞引,可以带我去见你家师傅吗?”
  “可以,但是你得把手借我,我要下树。”
  虞曜仪再次被觞引逗笑,只得把双手伸进一簇簇火红的凤凰花里……
  觞引多希望梦境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凤凰树上,那白衣少年的脸被火红的凤凰花映着,微微泛红。
  凤凰树下,那温润君子将手举着,嘴角和眼里都流淌着明媚的笑意。
  可是哪个梦不会醒来?
  星芒似的泪划下,觞引的睫毛微颤着。
  他不愿醒来。
  醒来之后,再也见不到曜仪了。
  可是,还有舒曜。
  对,还有舒曜!
  觞引终于肯从梦中清醒,支起身子,睁开双眸。
  入眼即是虞舒曜。
  当你最需要他时,他不快不慢,恰巧出现,这一刻最是情动。
  虞舒曜立于绘满凤凰木的拉窗前,气质高华如雾中之月。
  亦真亦幻,孤舟残月。
  那是他的舒曜。
  “虞舒曜,你终于来了。”
  “你费尽心思,我自然得来。”
  疏离淡漠,话中含冰。
  觞引直视着虞舒曜,“所以,你成婚了么?”
  “我和她尚无夫妻之名。”虞舒曜的回答让觞引安心。
  可虞舒曜偏不甘于让觞引心安。
  爱情,从来都是一场博弈。
  虞舒曜的嘴角微带戏谑:“若有了夫妻之实呢?”
  平地惊雷,凄风楚雨。
  “虞舒曜!”
  觞引猛地用全身的力气喊着那人的名字,两手紧紧地锢住虞舒曜的双肩,眼里早已狂风暴雨。
  “虞舒曜!你明明知道我爱慕你!”
  这是觞引第一次向虞舒曜表明自己的心意。
  “那就停止你口中的爱,你我都会好过些。”
  虞舒曜轻松挣脱出那人的禁锢,双肩已恢复自由。
  觞引怅然若失。
  呵,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至少在回应他的爱上没有变。
  当年,你要我和你相忘于江湖。
  如今,你还是说出了相似的话。
  可是没办法啊,曜仪。我也没变,我的答案还是和当年一样。
  “虞舒曜,我做不到。所以,那就让你我都不好过!”
  爱到极致,人终成魔。
  “虞舒曜,我要我们都不好过。”觞引平静地对着虞舒曜说。
  明明把话说得那么决绝,可觞引的眼里却注满绝望和无助,像孩童般脆弱。
  让人想去环抱他。
  他还像个未知事的孩子,胡搅蛮缠,蛮不讲理,自私自利。
  因为,当虞曜仪死后,觞引就再也没有长大。
  虞舒曜乱了。
  他从未遇过像觞引这样的人,他也不懂该如何对付这样的人。
  他是一座华美却固若金汤的城。在十七年间,有无数的人想走进这座城,可却因看见城门紧闭而却步。只有觞引不同,他用肉体、用灵魂、用心去撞那扇青铜城门。
  城门不开,至死方休。
  现在的虞舒曜,就像是对顽皮的孩子束手无策的长辈。
  罢了罢了。
  虞舒曜不看觞引,将目光投向远处,淡淡地说出:“我与她什么都没有。”
  “当真?”
  觞引的眼里又有了光彩,就像黑夜向白昼交替。
  虞舒曜吐出一个“恩”字。
  “舒曜,我什么都可以给。”觞引顿了顿,“所以,你不用去找别的女人。”
  虞舒曜看向觞引,眼眸里透出几分不解。
  “我的意思是,你若有需求,我可以满足你,你不必找别的女人。”
  ……
  觞引一幅淡定自若的样子,不点也不为刚刚自己说出的话感到羞耻,一对眸子紧盯着虞舒曜,好似自己说出了再寻常不过的话。
  而平时再怎么淡然的虞舒曜听过刚刚这一番话后也再也无法淡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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