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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珠之贝 完结+番外 (敏敏特母鹅)


  于是,他扬声下令:“风戎、马显亮、傅大荣领兵两万进攻新原,席若升、季缣及其余兵力驻守西和,等候调遣。”
  “殿下,两万兵力……”风戎记得虞舒曜自己只带一万兵力前往西坦。
  虞舒曜随即举起手打断他,“无需多言,即刻启程!”
  他面对众人:“记住!你们不是我的将士!你们是天下人的义士!”

  ☆、斗笠

  虞舒曜带领一万将士行军新原已有四日,在此期间却从未见到竘弋军队。此处地势崎岖,乃设置伏兵的绝佳位置,这一点就算魏玺不知,但尺青一定了然,而他们竟能做到按兵不动,这大大出乎了虞舒曜的意料。
  他已刻意放慢行军速度,一来求稳,二来为云想他们争取时间,可即使如此,再行军一日便会与驻扎新原的敌方对垒。
  白日里灼热且刺眼的强光直冲冲地照进虞舒曜的双眸,为他瞳孔中的黑色镀上一层慑人的光华。
  如今看来,尺青当时迫于无奈选择背水一战而近水驻扎的决定倒替他们先占了地利。想到此处,他仰起头看向烈日,眼睛不由地微狭,眉间又紧了些。
  七名死士中云想等五名去探听消息,风戎带兵去了西坦,如今只留下冬亭跟在虞舒曜左右。“殿下?”他见虞舒曜驻马不行,便上前询问情况。
  “传令下去,军队停止前进,在高地驻扎。”
  “是!”
  即使是夏末,西北的夜晚总是早早到来。等众将士饱餐一顿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虞舒曜孤身纵马,去到周围一处沙丘上。他信手将马系在枯树旁,手里提着一壶酒,徒步上到沙丘的最高处。夜里风大,偌大的荒原中只有他一人。
  他坐下,仰起头来灌入一口,烈酒就这样淌下了他的咽喉,思绪却无端涌上心头。他索性一口接着一口,眼角的余光终于注意到那片似无尽头的穹苍。
  蓦然,他幽深的眼底倒映着一片璨然的星空。
  在都城时倒也看得见星星,只不过是从窗子里、在屋檐下望,眼界终究是被遮去了许多,再者都城夜空的底色是暗黑的,连带着星也似蒙上了层灰般黯淡。
  可这里土地上没有窗子,也没有屋檐,有的是无边无际的黄沙和自由往来的风,以及从四面八方升起并包裹住这方天地的浩瀚星空。
  它们不愿困住人心,只希望用最灿烂的自己唤起人们最本真的情感。
  虞舒曜放眼望去,与黄沙相接之处的星空先是泛着冰蓝的光,接着缓缓过渡到紫蓝色,最后再由黛蓝色将天地间的一切归于宇宙的尽头。而群星,如细密的雨点散入深不见底的海面般,为幽蓝的夜幕添上了泛紫的光晕。
  虞舒曜与这片星空对视,那股静谧而悠远的蓝光汩汩地注入他的身子里。整片星空就像一面镜子,照出虞舒曜心中最难以言说却无法舍弃的部分。或许这就是最原始的交流,它让虞舒曜心安地卸下防备,选择坦白一切:
  “我还是会想起你,觞引。”
  声音很低,只够他一人听清。
  陡然,他听见脚步踏在黄沙上发出的沙沙声。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
  接着,是一顶斗笠先进入虞舒曜的眼睛,斗笠两侧的素白布条依旧随风扬起。
  “你醉了?”那人径直朝虞舒曜走去,把他眼底还来不及收起的心绪看成了醉意。
  虞舒曜认得出,他是那个出现在乞巧节上的陌生男子。也正因如此,他眼底的温情即刻荡然无存。
  “不问问我是敌是友?”
  虞舒曜像是懒于应答。
  “是了,你不屑问是敌是友,只会自动将他人划为敌方。”从前现在,向来如此。
  那人在虞舒曜身旁坐下,拿出酒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听你的语气,像是认识我。”虞舒曜问他。
  “自然认识,当今曜国皇子虞舒曜谁能不知,只是你不认识我罢了。”他的话语被风吹得凌乱,倒生出几分委屈的意味来,引得虞舒曜转过头去看向他。
  两人对上眼神后,那人随即转开视线,略带慌张地低下头,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身旁的沙粒。
  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寂,久到繁星好似被定格了一般,风都不敢大声呼啸。
  蓦然,虞舒曜勾了勾嘴角,笑得莫名。他问道:“什么名字?”
  “恩?”那人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两人的视线再次胶着。
  “你的名字。”虞舒曜的眼神灼人。
  那人的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虞舒曜刻意将视线下移,落在他的唇上。下一刻,他抬起手,落在那人的下巴处,将系住斗笠的布条缓缓解开。
  他的指腹在不经意间触到了那人脖颈处□□的肌肤,因此感觉到那人的身体在微微发烫。虞舒曜的动作轻柔且缓慢,拉扯布条的姿势不禁让人以为他正解开的,是对方的衣襟。
  接着,他抬手将那人的斗笠摘下,声线低沉:“这回我用的是手,不是剑。”
  “你……”那人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想也没想地一把抓住虞舒曜的双手。
  他能感觉到,虞舒曜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虞舒曜索性就随着他抓住,也不挣开,只是身子慢慢地往前倾,目光再次落在那人的唇上。
  直到他能闻到虞舒曜唇上残留的酒味。
  直到他能感觉到虞舒曜的鼻尖正抵着自己的。
  直到他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不行!
  两人的唇即将碰触的前一刻,那人大力推开了虞舒曜。
  他不行,他受不了虞舒曜与这幅皮囊亲密,他办不到。
  虞舒曜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七分轻蔑、三分阴鸷。
  那人没能看见,他低着头,眉头紧锁,“为什么要……”
  “因为我想。”虞舒曜回答得干脆。
  那人却脱口而出:“你在说谎!”他了解的虞舒曜,从来不是如此随心所欲之人。他有他的重担和顾虑,却总作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因为他不想任何人看轻他。
  想到这些,那人的眼眸中像是流淌着粼粼星河,点点情意就像波光般闪烁其中。
  那一瞬的对视,让虞舒曜招架不住,就像方才他望着星空那样。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你爱他么?”那人问得急切。
  眼底的星河就此纷乱。
  虞舒曜得以惊醒。
  在沉默的间隙,那人捕捉到了虞舒曜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到这时他才惊觉,自己话多了。
  “你比他好。”虞舒曜说得随意,身子再次前倾,两手就这么撑在那人的两侧,像在困住他。
  那人的上半身直直地挺着,像张几近崩掉的弓。
  “你跟我回军营,如何?”虞舒曜的指腹落在他的耳垂上。
  好凉。
  那人的声音微微发抖:“你知道我是谁?”
  虞舒曜的手一点一点地摩挲他的耳垂,“不知,你还没有把你的姓名告诉我。”
  那人的身子仍是紧绷着,眼眸里的光忽明忽暗。他努力地将自己的神色保持不变,各番滋味儿却轮流涌上心头,偏偏他也发泄不得。
  “不知我的身份,却贸然将我带回军营?”
  言外之意是,不怕他是敌军派来的细作么?
  虞舒曜索性将话说得自然明白:“称我心意之人,我自然要留在身边的。”
  那人怔住,眼底的讶异一览无遗。
  舒曜从未和自己说过这种情话。
  舒曜从未这样对待过自己。这份难得,让他想紧紧抓住,却又觉得似梦似幻。
  他只觉造化弄人,舒曜偏偏喜欢着这时候的自己。
  有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际: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吧,用另一幅皮囊、另一个身份待在他的身边。更何况,舒曜不是难得地向自己表露了心迹么?
  他问自己,他真的办得到么?
  虞舒曜正在用带着茧的指腹触摸这幅身体。
  他闭眼,让这种触感更加清晰,可总觉得自己与舒曜之间隔着什么……
  终于,他陡然睁开眼,猛地将虞舒曜的手狠狠打开。
  不行,果然还是不行!
  这样的话,舒曜爱着的,根本不是自己。
  他的眼里倒映出的那人,不是觞引。
  他怅然起身,走得决绝。
  虞舒曜仍是坐着,将那人落下的斗笠拿在手中,用手掌将那上面的布条一圈圈缠着,再猛地一扯……
  布条从斗笠上飘落下来,可就是有那么几丝细线还缠在上面。
  当真是藕断丝连。
  两日后,大雨。
  此时该地正值雨季,若行军于山谷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虞舒曜早有准备,将军营驻扎于高地,使得双方对垒时自己不算失了地利。
  巳时一刻,探子来报,敌方军师尺青率兵朝我方打来。
  虞舒曜只是挑了挑眉,随即带着早已整顿好了的队伍出战。
  如他所料,那人还是这般的耐不住性子。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于狭窄山道处作战本对敌军有利,不想竘弋的军队却将他们引到地势较为开阔的平原处对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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