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淡定如常,也不对几人解释,似乎真的是个耍完流氓就跑的花花公子,迈步往房里走去——若不是那走路的姿势实在僵硬,大家可能就信了他了。
“该不会,少主才是被耍流氓的那一个吧?”守新恍然大悟。
“这是他们的情趣。”完淡大模大样地一挥手,“我们就不要管了。陆公子,他这个人虽然长得轻浮,为人还是很靠谱的,做的事永远比说的话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很上心的。”
陆夜白脸上发烫,似乎上面还残留着谁指尖的余温,对完淡的话也只听了后半句:“我知道。”
然后他便无条件遵守了温子河的命令,认认真真地洗脸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碎碎念】:我老婆可能是个口嫌体直的傲娇角色,没办法,我只能多担待一点了,他这样也挺可爱的,今天摸我的脸一定是喜欢我。
温【冷冷皱眉】:你在那边嘀咕什么呢?
陆【陶醉地笑】:你们看,他真的很关心我。
众:陆公子你真的没救了啊……
第33章 桔梗
温子河弯腰拉开置物柜最下面一层,里头乱七八糟的放了很多东西。他抽出其中的一个牛皮文件袋,撕开表面的封条,从里面取了一张照片出来。
那张照片是三年前他和陆夜白的合影,也是他能找到的距今最近的照片了。
他二十一年前来锡京,还专门为陆夜白做了一个档案袋,打算记录下那孩子的言行举止,结果他发现其所有的行为都可以用一个“熊”字来概括,实在是乏善可陈。档案袋没发挥出原来的作用,被虎头蛇尾地用了几天,就扔在这柜子里了。
后来温子河无形之中有了一个习惯,所有和陆夜白有关的东西,他都会放在置物柜最下头这层抽屉里,也算是对人生中意外几年的纪念。
照片是一个爱好摄影的同学偷拍的,陆夜白洗了两份,给了他一张。正是他们去冬令营的时候,他坐没坐姿地半躺在树下,陆夜白就靠在这棵树上看他。当时他没发现,现在看来,那人神情专注得就像在欣赏某件艺术品。
如果当时坐在树下的他能抬起头,看一眼陆夜白的表情,后来怎么都不至于那么被动,让局面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温子河此时却无心纠结那点私事,只是细细盯着照片上那人的脸,看那人五官与现在相差无几,双目明朗,流露出温和淡定的气质来。
“不像。”
他做出结论,放松下来往地上一躺,将照片盖在眼睛上。
方才他一进门,看到陆夜白那副样子,便方寸大乱。
那张脸与他幼年噩梦里的常客有七八分的相似,晃眼看去几乎并无分别,所以他没怎么多想,就直接用手将陆夜白抹成了个大花脸。
这会儿细细回忆,如果非要从陆夜白的样貌上看出英气来,那只能是比一般人略高的眉骨,和略深的眼窝了,但整体上,这两样特点会与他的温润气质相融合,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也知道有种化妆术,运用在人脸上就和整容差不多,能把人完全变成另一副模样。但今日关凝只不过是在陆夜白脸上稍作了改动,就能将他变得与……应晦如此相像……
难道他一直想错了,应晦当年对陆夜白所做的事,并不是附身,而是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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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买花儿吗?”
扎着两根辫子的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支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她面前站着的男人生得很阴柔,两眼下的对称位置各有一颗泪痣。此刻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似乎有点防备:“小姑娘,我一个人站在这里,你怎会觉得我要买花儿?”
小女孩面对这森冷的语气也不胆怯,回头一指身后的花店:“那是我家开的,我看哥哥你在这里站了很久,是在等女朋友吗?不如带一支花儿等她吧!”
男人的脸色忽然放松下来,眯眼笑道:“我是在等一个人,不过他还没有来。这样吧,我不要玫瑰花,你们店里有桔梗么?”
十分钟以后,男人精心选好了一束桔梗,交给店主包装,在桌上留了一张纸片:“麻烦送到这个地址。”
店主点头,从一旁盒子里拿了张粉色的卡片递过去:“好的。这是本店免费赠送的卡片,您在上面留下收花人的名字,还可以写一些话。”
男人接过卡片,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左手写了几笔,在上头留下飘逸的“关凝”二字。
“其他的话我不留了。她看到花,就会知道的。”
说完,他含着极深的情意,往那束紫色桔梗上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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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要回去了。”午饭过后,陆夜白蹭到了温子河身边,眼睛里的不舍简直快溢出来了。
温子河正翻看着陆夜白带来的志怪杂谈,闻言心想,哪有这么快?但心中一算,那个子虚乌有的夏令营结束的日子,还真的就是今天。
眼下无论是鸦,还是支山,对方的目的都越来越明显,这个节骨眼,他其实不大希望陆夜白离开温宅,但是好像也没个正当理由能把人留下来。
陆夜白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是我太自恋了吗?我觉得你好像不舍得我走。”
温子河立即道:“……你快去收拾东西。”
一边完淡和守新也准备押送鼠族全家回凤栖山,闻言守新一抬头:“哎!陆公子可以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将他送回家。”
旁边完淡掴了他脑袋一掌:“蠢,凑什么热闹,轮得到我们送,你当少主不存在的?”
完淡一向要强,和温子河武斗没分过胜负,昨晚抓到个他的把柄,决定从此不放过一分一毫的机会,要以文斗取胜。
毕竟他没有调戏完男人就跑的不良行径,在这方面自觉品德高尚,胜出了温子河不止一点点,自然要拿他寻开心了。
温子河不耐烦地朝他一挥手,示意其快滚,但终究是没否认完淡的话。
他方才为了掐断陆夜白不着调的遐想,只能快快将人赶跑。明明是需要将人留在身边好生照看的关头,他却碍于对方的心思,凡事都要讲究个度,不能引起误解,实在是不好把控。
活了这千年的岁月,他就从没这么束手束脚过。
“你真不与我们一道回去?”完淡问他,“事情是你发现的,计划也是你定的,这么着算不算我抢了你的功劳?”
温子河就从没在乎过功劳这码事,加上私人原因,他对凤栖山没什么好感,这些年一直是避而远之,随便找了个借口:“我这里还有一点事情没处理完。”
完淡想到温子河虽然常年在极寒之顶,但偶尔也会跑一些临时任务,估摸着多半在锡京还有事情没完,便答:“行。”
随后他又转身向关凝:“小师妹,你不送送我们?”
关凝正忙着看电视,应付地挥了两下手:“二位师弟再见!我真舍不得!”
完淡明知她是有意惹自己生气,却偏偏还要着她的道,当即骂道:“小兔崽子,滚过来收拾你!”
守新在这三人里年纪最小,却经常要替师兄师姐操心,时不时劝个架,闻言叹了一口气:“都别吵了。”
最后,因为完淡夺走遥控器,按下了电源键,关凝才不情不愿地出门,送了送他。
“关凝。”守新和鼠族妖怪都上了车,完淡一个人留在车外,轻声对她说,“我们之间相识也近千年了,你知道我心里藏不住话,这点和你一样。”
“这次你偷偷摸摸,借着看师父的由头回山,不想惊动其他人,只借了我和守新两个人手出来。怕不是担心妖族有内鬼?”
关凝将头转向一边,避开了完淡询问的目光。
大多数时候,完淡都欠揍得很,但这也是那个从小欺负她、还不允许别人欺负她的家伙,遇事也最爱出头。从心里来讲,她并不觉得完淡是敌人那一方。
在闯入膳房的前一晚,温子河与毕尧将所有事都告诉了她。关凝也觉得这背后事关重大,别的不说,就说那向来将“混吃等死”当做人生目标的少主,突然间成了事事都要插一手的劳模,看来是将陆公子看得很重,让她也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
一方面她不能因为个人的判断,给少主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另一方面,这背后那股强大的敌对势力,在妖族中不可小觑,她怀着私心,希望乌衣不要牵扯进来。
毕竟,它是师父好几百年的心血。
“我。”她斟酌了一下,“告诉你的话你愿意叫我师姐吗?”
“没门!”完淡气冲冲地甩下一句话,“我还不乐意听呢!”
她笑了起来,这回是郑重地朝完淡挥了挥手:“首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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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河将车停在陆夜白小区门口,两人一个不说下车,一个不忙着要走,相顾无言地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唔,那我下车了?”陆夜白伸手去拉车门,手却放在车门上迟迟不动。
“你……有空常过来玩。”温子河终于是组合出一句话,刻意让语气听起来平平常常,不给对方遐想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