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子河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又将话说开了一些:“我是看明白了,有人却还糊涂着,一直为妖族卖命。殊不知养他长大的全是他的仇人,待他好的全是因为那点愧疚……可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不许你们欺负我老婆!
温(安抚):小人之词,我不介意
陆(补上):我老婆只有我能欺负!
温(揍):你也不行好么?!
第32章 相似
宋家主就像是一条肥胖而伪善的毒蛇,方才竹筒倒豆子般地把自己的罪行交代完了,这会儿终于是吐出了信子。
他的一颗心,早就被贪欲和歪念泡黑了,再难长出什么好苗,更别提洗心革面了。他自知无路可逃,才坦白交代了案情,但温子河坏了他的好事,今后也休想安生。
温子河由妖族人抚养长大,感情必定很深,在他的心中,或许将他带回来的段炎鳞,会比他的生父更像一位父亲。宋家主有意在言语上设置了陷阱,只要对方露出一点好奇,他便将千年前的真相说出,那高高在上的人,信仰一旦崩塌,想必也是一场赏心悦目的好戏。
若是这位少主性子再极端些,那就再好不过,说不定他直接反了妖族,自然也不会将自己押送回凤栖山了。
宋家主肥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这温子河现在很是春风得意,怕是崩溃起来,会比谁都可怕吧?
温子河察觉到了对方探查的目光,他本来无心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但见这宋家主自身难保,还想着拽下他去做陪葬,向来淡薄如水的心也生出一股鄙夷来。
他冷冷地扫去一个眼神,在对方脸上停留了足够久的时间,才说:“你以为,我不知道?”
宋家主瞬时瞪大了眼睛:“你都知道?”
他一时间琢磨不透这少主内心是怎么想的,又疑心温子河是不知道硬说知道,眼珠子呆滞地转了两下,原本准备说的话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半晌,他才发出几声浑厚的笑声,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只是那笑声比哭声还难听:“我本以为,你若是知道了真相,定会与妖族斗个你死我活……你从尸体堆里爬出来,从小就见过那样的场景,内心能正直光明到哪里去呢?我甚至还期待过那一天,哈哈,结果你竟然什么都知道,还能不动声色地好好活着。少主,你那一颗心,究竟该说是冷血呢,还是多情哪?”
温子河对着冷嘲热讽,难得没有回击,而是心平气和道:“你无需做判断。”
“仔细想来,你当年离开锦衣玉食的段家,我就该有所察觉。”宋家主面庞上的肥肉挤成一团,把眼睛都快挤没了,“你那时候主动请命去极寒之顶,说是不愿做个徒有虚名、游手好闲的少主。想必是知道了真相,在段家生活觉得恶心了吧?怎么,那时候看开了,这会儿又跑下山来,嫌他们害你害得还不够?”
温子河见他达不到目的,还真是有种不罢休的势头,懒得再浪费时间,拉开车门径自出去,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别叽叽歪歪了,我怎么想的你管不着。”
宋家主还憋了很多段话,要当做大招来一个个地放,就不信对方真有这么大度,但是对方直接下了车,又撂下这么一句话,他便没办法了。
最后的算盘还是落了空,他本想摧毁对方的信仰,让其陷入挣扎和绝望的地狱,不料对方站在地狱门口,踢了他一脚,让他一个人带着双倍的不甘,掉下去了。
-
早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天空中就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雨丝,这会儿,雨声渐大,竟然有点瓢泼大雨的势头。
温子河扔下那辆头顶有个洞的蓝色轿车,正打算冒雨带着宋家主徒步回去,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面前亮起灯光,一辆熟悉的车缓缓开过来。
“少主。”毕尧将车停在他面前,“我接应您来了。”
温子河将蔫了吧唧的宋家主塞进后座,自己拉开前座车门:“多谢。”
“您客气了。”毕尧稳稳地将车驶出去,遵循以往的习惯开始汇报工作,“守新看着鼠族的人,等完首领善后结束一道回去,关凝护送陆公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家了。”
“我这里也有一些情况。”温子河朝车后看了一眼,“回去与你细说。”
黑夜里,车子飞速前行,窗外大雨滂沱,车窗上的水迹让风吹成了横线,一条条抖动着向后汇聚、积累,最后消失在视野中,不知道将要延伸向哪里。
-
回了温宅,完淡与守新已经在院中布置关押妖怪的结界了,温子河把宋家主交给他们,凑成了个阖家团圆,才往屋内走去。
没等他进门,迎面就来了个人影,堪堪要与他撞上,他不得已停住脚步,抬头:“这么急冲出来做什么?”
那快要与他撞上的人面容英气,棱角分明,是个不多见的养眼男人,他只看了一眼,却像见了鬼似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我……”陆夜白张口正想说话,发觉对方的脸色不太对劲,急忙伸手抓着他的肩头,“你怎么了?”
这熟悉的声音把温子河从失神的状态里拉了回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里的动摇已然不见:“你怎么换了个模样?”
“关凝姐说我不太方便暴露长相,给我化了妆,我刚到,还没来得及洗。”陆夜白一口气说完,仍是盯着他看,手也没放开,“你到底怎么了?我这个样子,你在哪里见过?”
方才虽然只有一瞬,他还是看出了温子河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似乎还带着对谁的嫌恶,这让他无所适从。
“没有。不太习惯。你快去洗了。”温子河把他的手从肩头上拿下来,匆匆走回屋内,将刀搁在茶几上坐下。
虽然不知道这幅长相怎么碍着他心上人的眼了,但心上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陆夜白乐于听从他的话,抬脚就要走,又让温子河叫住了。
“你过来。”
陆夜白一头雾水地走到那人面前,直接坐在了茶几上:“我这个样子,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人?”
话音刚落,温子河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按住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逼迫他仰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后缓缓凑过去,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
温子河方才淋过雨,身上还有些湿漉漉的,水珠从几缕细细的碎发上滴落,顺着脸部的线条缓缓流下。他本就生了一双多情的眼,又辅以此时极深极静的眼神,让人觉得目光里饱含深情。
陆夜白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迅速涌上了头顶,胸腔里装着一颗心蹦跶得无比欢乐,一时间手脚发麻,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偏偏温子河还一言不发地用修长的手指在他脸上摸索,神情专注,似乎是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陆夜白自认为目前还出于“有贼心没贼胆”的阶段,对于肢体接触,为了避免让对方不自在,他向来很是克制。没料这一次次地说不喜欢他的人,对他耍起流氓来倒是不管不顾,毫无心理负担。
“你……”陆夜白刚想说话,却让那人的手指一下摁住了嘴巴,还摩擦了两下。
这个动作让他嗓子一哑,原本还想问些什么,现在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温子河的指尖扫过那人的眉骨、鼻梁,又重重地在上头擦了几下,抹下很多棕色的粉末来,随后转战到了脸侧,反复地摩挲,似乎在确认他骨骼的走向。
陆夜白任由他涂抹,等温子河把他脸上的阴影擦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怔怔地开口:“如果我现在不是在做梦,你是不是摸了我的脸?”
温子河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见他脸上刻意塑造出来的部分已经被抹得消失了八/九分,又恢复成原来那个熟悉的模样,神色终于是放松下来。
他收回了手,捻掉手指上的粉末:“不早了,你洗个澡也快回去睡吧。”
这句话给人的感觉非常熟悉,与之前的某件事有异曲同工之妙。陆夜白记得上回在车里这人也是胡乱抓了自己的手,之后还要假装正经,看来还可能是个惯犯。
面对这经常耍完流氓就不认账的人,陆夜白铁了心要治一治,一起身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哎,这位先生,不带这样的吧?你要是喜欢我,不必摸完就跑啊,我白送还不够么?”
这句话刚巧让进门的完淡等人听了个正着,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门口站着的几人自认为撞见了少主调戏别人、完了就跑的现场,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光辉事迹,几人都生怕少主面子上过不去,互相以眼色和动作示意。
最后是向来喜欢在老虎尾巴上拔毛的乌衣首领开了口:“哈哈,我们是不是打扰二位了?”
陆夜白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松开他的手,干咳一声:“哪里,是我们应该回避。”
温子河:“……”
天知道陆夜白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反正眼下情况已然被越描越黑了,在外人眼里就是被抓到了现行,他就算有心喊冤,谁信?
温子河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厚起脸皮,生生扛下了这一记天大的冤枉。不理会其他人写满“看戏”的脸,回头深深看了陆夜白一眼,强调:“把脸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