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毛飞翔 (飒飒和银筝)

　　爸，你瞧，现在轮到我来驾驶彻青霄号，在银河系中遨游了。
　　翎毛在空间折叠快要开始，被林椎呼唤了之后，才回到驾驶舱。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丢下了队长一个儿这么久，很抱歉地说：“队长，快到晚上了……空间折叠之后，你想用什么晚餐？我刚才找到了厨房……”
　　林椎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回答说：“煎火腿。”
　　翎毛高兴地应了一声，热心地说：“配奥克酒好吗，那是淡果酒，有橙香味……克林提醒我：当助手要注意你的身体。餐后甜点我做桃子奶冻好不好？不太甜，也不会伤胃的。”
　　林椎睁开眼睛，向着他的体贴和温柔微微一笑。
　　“小傻瓜，你又不是上船来当厨师的。我们现在是个团队啊。”他语气轻快地说，“空间折叠后体能损失很大，火腿得煎厚一些。到时候，你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第54章
　　比赛才刚刚开始，翎毛就非常真挚地爱上了彻青霄号。他在宇宙中已经乘坐过无数的飞船与巨舰，但是那些船舰对他来说，不过是些闪着金属光质，流淌着合成空气混浊气味的怪物，他匆匆地在其中飞行，奔走，完成主人或者领袖们吩咐下来的任务。然后就躲回自己的房间去，看电视或者发呆。太空行程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浮面的概念。
　　但是在彻青霄号上，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没有了自卑的禁锢，可以自由地探索每一个舱室，绕着中轴柱上下乱飞。使用厨房，倾听童话，观看太空，驾驶飞船——最重要的是，身边有他的队长。
　　林椎的存在，好象就是为了让生活变得吊儿郎当，也因此而令翎毛轻松而自在。他跟着队长学习驾驶飞船的基本操作，随便地提出各种问题——林椎不是个认真的老师，他的回答相当的散漫，而且肯定要加上不少胡说八道。但是正因为他讲得如此的有趣，翎毛才在一瞬间就痴迷地爱上了太空飞行，爱上了学习各种知识的感觉。他理解了象千叶莲花一样舒开烈焰的恒星，还明白了行星的密度象布丁和馅饼一样各不相同，了解了小行星带的神秘与星云的波澜壮阔……他渐渐地克服了因为自己的愚钝而产生的胆怯，如饥似渴地向林椎学着简单的调试飞船，观察空间情况，观看全息星图；在飞船进入自动航行模式的时候，林椎就会将双脚放在操纵台上打盹儿，遇到小状况就直接用脚趾输入数据；于是翎毛也学会了他的偷懒方式，用自己的翅膀尖儿去拍打环境监测设备，调整空气数据，如果彻青霄号的主控电脑能有自主意识的话，一定会被这一对儿懒虫气得死去活来。
　　第一天的航行非常的平静，但是主控电脑提醒林椎，他们现在的飞行速度在赛程中处于落后状态，是否需要重新编程，调整第一赛段的飞行模式。
　　“不用了。”林椎半睡半醒地说：“下半夜我们将进入小行星带，大部分的巡航飞船会选择短距跃迁，会被评委们象饿狼一样把分数叼光的。我们可以在这一段把比分追回来。”
　　翎毛问：“为什么短距跃迁要扣分啊？”
　　林椎睁开眼睛，回答说：“那当然要扣分了。一座漂亮的森林，你是在里面散步比较有意思，还是嗖一下飞过去有意思？没意思的人家不爱看。”
　　翎毛想了想，说：“嗖一下飞过去。”
　　林椎说：“去去去，你种飞燕草和珍珠玫瑰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嗖一下飞过去？”
　　翎毛咧开嘴，开心地笑了，他很高兴队长居然注意到了他亲手照料过的花朵。
　　主控电脑机械地告诫说：“小行星带不是漂亮的森林，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太空陨石，危险的冰彗星……如果穿越其中，彻青霄号的护盾状态必须开启到最大限度状态，会消耗大当量的能源。在赛段的末期会令我们无法加速超过其它的飞船。”
　　翎毛对主控电脑的警告半懂不懂，但是也明白了前方有麻烦，有些担忧地看看林椎。
　　林椎打着呵欠说：“放心吧，我们有导航星图。”
　　主控电脑坚持不懈地唠叨说：“导航星图不适用于航道复杂的小行星带……而且我是主控电脑，没有心。”
　　翎毛从来不知道电脑和人还能这样的说话，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林椎翻着白眼，说：“你他妈的还没有妈呢，所以少多嘴。”
　　主控电脑分析不出他这句脏话的指令意义，立刻卡壳了，翎毛咯咯咯地大笑起来，方才的担忧顿时忘了个精光。他关切地瞧着一直在打呵欠的林椎，说：“队长，你累了一天了，去睡会儿吧……我来值夜班。”
　　林椎说：“胡说，夜班是轮流值的。”他眼睛也不睁地伸出右拳，放在翎毛的鼻子底下，说：“来吧，猜拳，输的人值下半夜。”
　　翎毛仔细地考虑了一下，觉得让队长回房间睡下半夜，明天早上再睡个懒觉更好。于是在林椎伸出大拇指的时候，悄悄地攥紧了拳头，认真地报告说：“黑洞，队长你是奇点，我输了！”
　　林椎睡意朦胧地说：“操，你是不是作弊了？我怎么觉得你出的是视界呢？”
　　翎毛心虚地摇头，见林椎没有再追究，窃笑着站起身来。绕到林椎身后，为他按摩了一会儿脑袋，温柔地说：“队长，你打个盹儿吧，我过会儿就来……”他低下头，在林椎的唇边飞快地亲吻了一下。
　　林椎闭着眼睛打呼噜，在他亲吻自己的一瞬间，也伸出手来，在他的耳朵上捏了一下，示意地指指舱门。
　　翎毛乖乖地离开，为他泡了杯热咖啡送过去，再回房间调好起床指令，准备过会儿就提前起床值班。
　　午夜之前，翎毛就爬起了身来，揉着眼睛去替换林椎。但是当他飞快地飞入驾驶舱中时，立刻明白了过来：自己的小把戏无论如何也糊弄不了精明的队长。相反的，是他这个小傻瓜再一次落入了队长的温柔陷阱之中。
　　林椎已经十二万分的精神起来，正在敏捷老练地调试视界波段，全息光图中，小行星带耀眼的银环闪着细碎的幽光。彻青霄号主控电脑的脑波控制接口已经全部打开，两台控制头盔正扔在驾驶台上。
　　林椎打了个响指，机械管家又将一壶热气腾腾的咖啡和两个杯子送了上来。林椎冲翎毛挤挤眼睛，说：“下半夜进入小行星带，忘了？”
　　翎毛几乎要捶自己的脑袋，他带着哀求的声调说：“可是，队长，你都没有休息……”
　　林椎挑挑眉毛，抓起一个头盔抛了过来。翎毛敏捷地伸手抓住，林椎叫了一声好，又捞起另一个头盔，向翎毛伸出手来，微笑道：“来吧，咱们该一起到行星森林里面去看那满地的飞燕草了。”
　　翎毛的心卟卟乱跳，说不出是为了即将来到的挑战，还是因为队长的体贴。他伸手握住了队长温暖而坚实的手掌，在他的指引下，坐在了驾驶席上，手脚笨拙地为自己戴上了头盔。林椎探身过来，为他整理了一下头盔被压得散乱低垂的头冠，往他眼睛上吹了口气，轻笑着问道：“亲一下？”
　　翎毛幸福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唇舌相缠地没入了队长沉稳刚劲的气息中去。一瞬间他就安心下来，林椎温暖坚实的胸膛是他的飞翼收束时，永恒的栖息之地。
　　在脑神经元接入主控电脑的那一刹那，翎毛微妙地感觉到了与他在冬眠舱中沉睡时接入电脑的某些不同。在冬眠舱中，他做着无穷无尽的乱梦，血管之内仿佛被黑暗的雾气占满，连最轻灵的飞羽也象被一一坠上了铅块，无法动弹。那片神秘的芯片占据了他所有的神经元，他是芯片的傀儡，是强大的力场本源的载体，一切都无力自主。
　　但是这一次，他刚刚感觉到芯片力场的启动，当初在牧夫座矮星系战役出现的那个微小波动便陡然出现。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原来那次神秘的梦境之源，来自于他挚爱的队长！
　　而这一次，队长就在他的身旁。
　　翎毛感觉到了林椎的脑波数据波流正在主控电脑中飞快地流淌，娴熟而平稳地覆盖了彻青霄号主控电脑的操作波段。他连忙跟随了上去，陡然之间，他被自己强大的控制力惊呆了。彻青霄号主控电脑所有的程序数据就象是一片森林一样铺开在他的面前，而他，就是抚慰每一片叶片的风，生长每一个分子的大地，创造整个世界的神明。
　　翎毛有些害怕了，他不知道该怎样触摸这个精致的，由数据波动创造的世界。但是他立刻又勇敢起来，林椎的数据流已经融入了他的力场之中，在温柔而鼓励地引导着他。他感觉到了来自队长的抚慰，立刻本能而快乐的应合着林椎的数据流怀抱。就象是他们在数据的世界中，用灵魂在默契的做爱一样。
　　翎毛完全控制了彻青霄号，芯片的宏大力场已经为他的思维波所控制。林椎老练而机敏地配合着他，操纵着彻青霄号的各式飞行动作。而茫茫小行星带的无数大小引力场在他们面前展开，清晰地就象翎毛过去在无望的日子之中，一棵一棵抚摸过，与它们一起向往着天空的飞燕草。
　　在整个银河联邦对于飞船联赛的实况转播中，人们看见了让他们不敢相信的奇迹。那架名不见经传的青色飞船象古老传说中的青鸟，在没有开启大当量护盾的情况下，就用飞船驾驶员们难以想象用机械飞行能够做到的闪避与回旋动作，进入了密集的小行星群中。那些峥嵘的太空陨石呼啸而来，却只能用它们的星光点缀彻青霄号的机体，而碰不到灵活得不可思议的彻青霄号一丝一毫。太空中危险的暗礁，在彻青霄号精灵一般的飞行动作上，化作了点缀胜利王冠的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