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毛飞翔 (飒飒和银筝)

　　“我明白。”
　　“无论是联邦法律，还是我们自由联盟内部的规则，都不可能越过他这个监护人，让你和翎毛在一起。”克林越说越快：“就算是我们能够与第二基地的军政府组成联邦。翎毛的个人处境，也会很艰难……”
　　“我怎么觉得他昨天晚上挺高兴的？”林椎窃笑着说，“特别是把他哥和阁下一起煽出去的时候？”
　　克林骤然转身，鳞甲攸张，冷硬地面对着林椎。
　　“我听八音提起过你！”他暴怒地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怎么会信任你这么一个……一个……”
　　“一个下流，无耻，根本没有为翎毛考虑过未来的混蛋。”林椎替他把话补完，打了个哈欠，“行了吧，我得回去补个觉。”他向克林露出个很恶劣的笑容，“昨儿晚上太累了。送我回去吧，嗯？”
　　克林右臂陡然长伸，一把就向林椎的领口抓来。但是林椎的反应速度也是军人式的，下半身不动，腰身骤偏，一下子就躲开了他的这一抓。他目光闪动，顺势就挥出一个右勾拳，又狠又准地打中了克林的下巴。
　　克林没想跟林椎打架，因此也没料到他反击得如此之快。他虽然长着鳞片，抗打击能力极强。但是下颌处被林椎的硬拳狠狠挥中，还是发出咔的一响，牙齿被磕得生疼。他大怒之下，吼道：“你干什么！”一个侧身横挡，将林椎的另一拳重重地挥了开去。
　　他是爬行种族出身，尾部并没有完全退化，尖利的尾椎遍布坚硬的鳞甲，象撞城槌一样，在转侧间呼啸地袭向敌人的腰间。林椎居然并不闪躲，蹂身直上，在被他撞中的同时，右腿已经勾住他的左膝。克林侧身不易闪躲，想要翻臂推开林椎，已经来不及了。林椎一个狠狠的后别，将他别得单膝跪地，左臂顺势箍住了他的脖颈，得意地呛咳了几声。
　　克林被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惊住了，听他咳嗽，连忙问道：“你……你被撞着哪里了？”他在战场上阅历多矣，知道太阳系人的腰部是极脆弱的地方，被他钢筋铁骨一般的尾巴撞上，非死即伤。林椎居然还在勒他的脖子，让他大为吃惊。
　　林椎哼了一声，又狠狠地勒了一下他没有保护的喉部，勒得他眼睛发黑。才低下头，附在他耳边说：“放心吧，小子，你打不坏我的。老子的内脏，大部分都是假的。”
　　克林正在挣扎，听到他这句话，突然呆住了。
　　林椎笑得很灿烂，仿佛因为打架大获全胜，正在戏弄对手一般。他压着克林的颈椎，轻声说：“我年轻的时候急需用钱，内脏大部分都被我卖掉了……这种人造印膜内脏也挺不错的，按现在的医药水平。一般要到我三十五岁之后，肌体才会承受不了，出现排异反应……我的遗嘱早就写好了，在八音那里。”他低头对着克林的耳朵，低声说：“怎么样，还担心我欺骗翎毛吗？”
　　他松开克林，拍拍身上揉皱的衣服，站起身来。
　　“翎毛大约在两年后会出现他的最后一个飞羽期，他会把我忘了的。”他平静地说，“我将在这一次的飞船联赛中，教给他一些能让他自由生活的东西。他会得到自由的。”他向克林微微地躬了躬身，轻笑着说，“我不需要请你偶尔照看翎毛的，是不是？”


第53章
　　空间飞船巡航超级联赛一共分成九个赛段，其中五个是星系，两个星云，还有两个则是最危险的黑洞亚空间。能够参加这样超级联赛的飞船一般需要既具有空间折叠能力，又能短距跃迁，还能空间巡航——可以说，拥有这种技术水准的飞船，代表着银河联邦各大集团最高级的科技水准。战争再激烈，立场再敌对，各军政府，各财阀的科学家与军人们，也舍不得放弃这个汇集整个银河各地飞船科技发展交流的机会。因此，空间飞船巡航超级联赛一宣布重新启动，立刻得到了各方响应。联赛之际，整个银河联邦的近千个参赛团队，都已经汇集到了“查理曼”空间站所在的星系之中。空间部的港口内外，汇集了近千艘参赛的巡航飞船，将整个空间站挤得满满当当。除了直接参赛的飞船赛手之外，各团队的飞船维护，检测，后勤成员，都只好到星系内的其它星球城市，或者干脆就在自家的团队舰艇中安身。
　　彻青霄号飞船团队因为属于第二基地政府要员斯特朗博士的关系，好不容易在寸土寸金的空间站中租下了几个酒店房间，但是也只够住下他们的领队和主要的技术成员。因此，当他们知道自家的首席飞船赛手陡然间又邀请了一个全程助手的时候，已经是比赛前的最后一天了。
　　“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彻青霄号飞船团队的技术领队，出身巨形种族的金曜在林椎的房间里见到了翎毛，愤怒地问道：“你跟他磨合过吗？他参加过技术飞行吗？他——”
　　“你要不要现在跟他一起出去飞飞看？”林椎慢条斯理地说。
　　坐在地板上的金曜愤怒地一扬头，脑袋就磕在了天花板上，痛得龇牙咧嘴，但是还是坚持着说：
　　“林，你要知道，‘彻青霄号’的装备水准在第二基地参赛的飞船之中，并不算出色。如果你再不注重飞行细节的话，在第一，第二个星系赛段中，就有可能被拉开比分……”
　　林椎平静地说：“我知道。所以你最好在前两个赛段结束之后，再来评价我们的飞行技术。”他向正低着头为他们泡茶的翎毛微微一笑。后者仿佛头冠上也长着眼睛一般，立刻抬起头来，也向他露出了一个快活的笑容，又向金曜认真的抿了抿嘴唇，比划着问茶水中要不要加酒。
　　金曜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现在反对也没有用处。他看着首席赛手与他的助手之间的微妙默契，只能听天由命，心下暗暗祈祷自己这几个月中花费的心血对得起自己所领的高额薪金。
　　联赛的首个赛段，是一个行星众多的星系，初始航道很是复杂。因此在联赛的前一天，所有飞船便按着赛前抽签安排的顺序，飞向空间站所属的恒星，准备依次进行空间折叠。
　　彻青霄号在抽签中抽到了中后段，因此需要耐心等待。在别的赛手来说，或许有些无聊。但是在于翎毛来说，却是他想也不敢想象的幸福时光。他可以跟着他的队长一起，四下里参观他的队长爱若性命的飞船。
　　他们从彻青霄号的中轴柱上一路走下，翎毛虽然不懂得多少飞船构造，但是也看得出来在这艘飞船之内，古老与新颖，破旧与精致并存。舱壁外闪光的护盾设备，巡航时的短程加速发动机，都是最新式的；但是好几处的舱室里面，还贴着破旧的壁纸——“这里做你的房间吧，咱们俩轮流值班时，你可以到这里来休息。”林椎推开一间门，说。翎毛新奇地伸头打量，看见那些壁纸虽然旧了，却是很好看的海蓝色，上面还画着古怪的，三叉形的铁器和美丽的白帆。他好奇地问林椎：“队长，这是什么？”
　　“船上的船锚，在太阳系的装饰画里，大海与帆船，是最适合男孩子的图案。”林椎也在看那壁纸，带着些许悠然回忆的口吻，解释说，“那时候的太阳系人没有飞船，最能让人感觉到自由自在的运动，就是驾驶着帆船在海上乘风破浪。”
　　他描述得那样浅显易懂，翎毛一听就理解了其中的乐趣：“就象飞行一样？”
　　林椎点头。翎毛快活地走进房间，好奇的东张西望，发现房间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但是却很是舒适，甚至墙面上还装有全息电视。他转向林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队……队长，你不是不喜欢我看电视吗？”
　　林椎大笑，拍了拍他的头冠，说：“这电视很古老了，不是特意为你装的。”说着，随手按了一下电视触屏，“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咱们试试。”
　　屏幕轻轻地亮了，一个清亮的男孩儿声音响了起来：“羊会吃花儿吗，就象吃灌木丛一样？”
　　翎毛有趣地眨了眨眼睛，看见了一个金发头发，目光澄澈得象水一样的全息男孩，温柔而好奇地看着自己。他的脚下是漫漫黄沙，一直延伸到天边。男孩儿的眼睛里，映着他和队长的一双身影。
　　“这是什么呀，队长？”
　　他没有听见林椎回答，正要扭头，但是全息男孩子在这个时候，又快活地讲起话来了，他所讲述的花儿原来是一株玫瑰花。他认真地说，那是他的星球上惟一的一朵花儿。翎毛听着“惟一”那个词儿，跟着悄悄地念了几遍，觉得那些音节中有种令自己心颤的美丽。
　　一直沉默的林椎突然从后面胡撸了一下他的头冠，柔声说：“你自个儿在这里看吧。我去驾驶舱看看情况。”
　　他回到驾驶舱，再次检查了飞船的各项运行设备的数据正常，又用主控电脑接收了联赛组委会的实时播报，知道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才能轮到他们进行空间折叠。便仰头靠在驾驶座椅上，闭目小憩。那座椅也象翎毛看见的其它东西一样，椅面翻新，但是扶手，椅背的木质骨架已经很是陈旧了。林椎轻轻地转了转座椅的旋转台，再次听见了自己小时候最熟悉的那种嘎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