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少年终于撑开了眼。
“这莫非是那千年生一寸方厚的仙品玉石?”
少年抬起手腕,慢慢问道:“这东西有何用途?”
“温养神元,积蓄灵力。”
“区区小玩意儿何以惹得你惊诧?”
“传闻此乃天水神兽之泪,此兽无悲无喜,无情无泪,如此,王您便知有多此玉难得。”
那晚,月华流照,那个人笑着给他套上此玉,眼中满盛宠溺。
少年抚着红绳,觉得像是套上了枷锁,挣脱不开。
这家伙甚是阴险!
*******
岳清然站在那狰狞的庞然大物前,抬手凌空一握,一支冰蓝色的长箭带着凛冽寒意出现在他手中,搭弓屈指对准神灵,一瞬冷峻,苍山如海,天光乍裂。
又一次被冻醒,岳清然翻个身摸索着去捞床下的棉被,迷糊中腹谤着那只巨型丑八怪,自从和它干过一架打得它眼泪鼻涕一大把后每晚每晚都能梦见它,着实恐怖至极,令人发指!
摸,摸,摸……嗯?被子里有温温软软的毛团子,我什么时候给被子加毛皮里子了?继续边摸边捞,冰冷的触感惊得岳清然一个激灵跳起来,手中那把弓是扔了的没错!
默了默,满脸不可思议地抱起被子坐到床上,窗子大开着,借着漫天星辉注视着正睡得香甜的狐狸崽子,团子眯着眼缩了缩身子又往被子里钻。
岳清然抱着被子无声尖叫,又夹住翻了几个滚,如果不是怕狐狸挠他,此刻真想放声高歌一曲!
狐族长老望着王座上随意放置的黑色长袍,叹了口气。
王走前,说道:“狐族,再次拜托您了”
“您要去何处?”
“去应未完的劫数。”
长老恭送着王的离去,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此劫将是吾王最大的劫数。
收置好长袍,他重又关上了门,仿佛不曾有人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涂之焕因为受了劫所以变成了少年样子,正常情况下他的道行已经是成年模样了。
第18章 前尘旧账
岳清然一大早就发现了,这氛围不对劲儿得很。一桌子的人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搞得他甚有些风声鹤唳,斟酌着几乎就要坦白前几日不翼而飞的那只羊腿真的他偷吃的了。
略略一扫,他还注意到桌子对面多了一个把自己裹得非常严实看起来像是不敢见人的大兄弟。
这是都在整什么幺蛾子?!
他敲了敲了桌面,略微一扬下巴,笑得眉目慈祥:“大伙儿都挺早哈!”
周围一圈人神色各异地保持沉默。
“……那咱吃饭?”看着大家都渐渐动起了碗筷,岳清然也没多虑,一如既往地专心吃饭,但时候越长,那种诡异的氛围就越来越明显,明显到岳清然不得不停下来侧目咬着筷子问:“你们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对面身穿黑衣的大兄弟听了这话明显一僵,连伸向炖鸡的筷子都迟疑了一下,大约是怕宽大的衣袖垂到碗里,他下意识拢了一下袖子,一条松松系在手腕上的红绳露了出来。
岳清然眼尖,红绳上垂着的玉质小鱼他几乎在一刹那就看到了。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伸手抓住那只手腕,手劲之大像是被钢铁钳住,似乎想要捏碎对方的手腕。
岳清然的愤怒情绪几乎要实质化地争前恐后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从身体里涌出来,晦不见底的眼睛敛着,他抖着嘴唇,突然松开了手。
就在涂之焕认怂地已经做好引颈受戮准备承受他的暴怒时,却听他断喝一声:“先吃饭!”
然后急急坐下狠狠把面前整碗炖鸡一股脑儿都倒进自己碗里,一滴汤汁都不留,然后匆忙埋头苦吃。
……?!!
吃完了饭他先满脸餍足地冲涂之焕打了个饱嗝,然后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拎走,说是时候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算一算前尘旧账。
陆朝灵望着他二人的背影,意味深长地道:“泽澈刚偷偷问我,心酸老父亲找回失散多年爱子该以何种心情平复内心。”
程清里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那个二百五……”
“其实我应当早点与你们坦白的,但他总觉得自己无法回头了不愿再见你们。”陆朝灵转过头眼含戏谑对程清里道:“只是没想到你竟是个我们没有料到的变数。”
“因我认出了他?……他身上的味道过了那么多年都没变,还那样千方百计地为你说好话,一开始我就觉得他很可疑了,他还以为他能骗我多久?”程清里气定闲神地说完后,心下一愣发觉自己居然能平平和和地与陆朝灵说这么多话了,顿时眉头紧得都能夹死苍蝇。
不知想起了什么,陆朝灵轻轻摇了摇头道:“其实最大的变数是他自己,你是他的人,他放不下你自然会回来。”
程清里觉得自己耳朵烫得要烧起来:“什么叫我是他的人!你这个人怎么……怎么这样!”
“他既然标记了你,那你不就是他的人了么?”陆朝灵莫名其妙地问。
又是标记?什么意思?!
他记得那只乱七八糟的狐狸语气暧昧地提到过,语焉不详的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世人皆道狐族多情,但多情却也最痴情,他们生生世世只寻一个配偶,寻到之后将人标记,无论多少世都能再次找到,所谓滥情不过是永生衷情一人罢了,晓得人间万事的清里长老竟是连此种小事都不知道么?”陆朝灵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吐出来,欣赏着程清里变幻纷呈的脸色。
“我什么,什么时候与他……”程清里觉得自己脑子里仿佛有人给搅满了浆糊,昏昏沉沉不甚清晰,从一开始界碑前的那些男子与那只狐狸,到察觉岳清然和陆朝灵之间的不对劲儿,最后再到涂之焕……
程清里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程清里心里崩塌了。
陆朝灵好像还嫌他受得刺激不够似的,又轰轰烈烈添了一把柴火:“你大概忘了,在你还很小的时候,啧涂之焕他,果然是个禽兽。”
“……”突然想杀-人怎么办?
*********
岳清然深呼了一口气,盘腿运功,默默念起了第一百八十一遍静心诀,他兀自陷入了深度臆想,他周身金光流转,仙气四溢不可阻挡,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和他自己的脑洞。
涂之焕在一旁见怪不怪地叹了一口气,这会儿子岳清然一定又在琢磨什么奇奇怪怪不可描述的事情。
冥想中的岳清然:我的乖乖儿子为何弃我而去?为何多年都不来看看我这个可怜的老父亲?……怪我没给他好吃的鸡?怪我没给他找漂亮得母狐狸?等等!不对不对!他投奔了玉娃娃……难不成玉娃娃比我还会打鸡?不可能的!玉娃娃很明显不是那种会打鸡的人……那就只,只有儿子他在觊觎玉娃娃的美貌这一种可能!!
似乎发现了真相的岳清然一个没运好功,差点喷出一口血。
睁开了眼睛,岳清然意味深长神色复杂地看着涂之焕:“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涂之焕一愣,自然懂得“他”指的是谁。
自知理亏,涂之焕讷讷道:“二十余年而已。”
“而已……”岳清然很想喷他一脸血“嗯你们看上去很是亲密。”
“算不上什么亲密,他需要我时我便过去,他生性多疑心腹并不多,需要我的地方便多,故我须时常在他左右。”
岳清然静静盯着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强颜欢笑道:“你们挺合适,真的。”
…………?!
涂之焕发自内心觉得跟这个人说太多话很是伤身伤神,因为要不间断地控制自己想捏死他的冲动。
“陆朝灵若知道你如此大度,怕是会睡着都能笑醒过来。”涂之焕把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和蔼笑道。
一场乌龙以天崩地裂之势被强制平息之后,二人心平气和地小酌怡情,旧账算着算着就算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场浩劫。
“你当年离开是对的,不然的话怕不是你也要折在那里了。”岳清然有几分醉意地喃喃着。
涂之焕低着头抿着一口酒,道:“岳清然,是我对不起你,当年我只能护住一个人,我不想为自己找借口,但我确实不曾后悔。”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至今都在庆幸,幸好你当初护住的是阿里,而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程清里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程清里心里崩塌了。
什么东西?……直男的三观吧嗯!
第19章 有神诸离
村口柳树下的石头墩前簇拥着一群还流着鼻涕吸溜吸溜的小孩儿。
石头墩上坐着一个摇凉扇的老人。
老人带着因沧桑而听起来沙哑的嗓音问道:“今儿你们还想听什么故事?”
“嗯……老爷爷我想听诸离降临前的灭世传说!”
“咦?天上从前真的有许多神明吗!”吹着风车呼啦呼啦转的小女孩好奇地问。
“我想听~我想听!”“我也想我也想!”
“好好好,别闹了,老爷子我给你们说道说道便是。”
老人靠了靠树干,缓声道:“你们应都晓得世间流传着一句谶语叫,诸神离,乃有神诸离。众神在位时人们并不懂得此为何意,直到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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